第七十四章 拚個桌

“也行。”他停了幾秒,眼底依舊清冷淡然,連微挑的眉梢都帶著冷漠,“就當,拚個桌。”

顧南在旁邊看得眼睛險些掉下去,他們還能演得再假一點兒嗎?

從聽到那句“表哥”開始,蘇晚桐就已經完全明白了許書瑤的身份,原來她就是那天中午餐廳門口帶著淚痕的小姑娘,也是童依口中那個乖巧可愛卻偏偏遇上陸川這種花心大蘿卜的小妹妹。

想到這裏,她的視線不免在許書瑤身上多停留了幾分。本來以為許柯那種木頭的妹妹,也會是個不善言語、內向害羞的小女孩,可自己費心費力又自導自演的這出戲,她竟能接得這樣自然,這讓蘇晚桐十分欣慰。

可現在,一群人裏最擅長扮演大尾巴狼角色的童依並沒有什麽心思留意這些。

她總感覺胸口悶悶的不痛快,有什麽東西一直壓在她身上喘不過氣,尤其是許柯每每看過來的眼神,都會讓她不可避免般難過起來。

一頓飯吃得寡淡無味,平時幹飯最積極的童依實在沒什麽胃口,連童依特意為她點的紅糖冰粉也解不掉心口的苦澀。

她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麵前冰粉上麵的糖漿,花生碎和葡萄幹已經被攪動得亂作一團。許書瑤小心翼翼地抬眸,又側過頭去看許柯的臉色,直覺告訴她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算不上融洽,但她又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隻好埋著頭認真扒飯,鼓鼓囊囊的小嘴也不敢動作太大,看上去滑稽又可愛。

蘇晚桐看著越來越尷尬的場麵,原本不善控場的她也隻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可在座的各位都是一頂一的人精,這個圓場也實在是難打,她隻說童依是因為身體不適所以食欲不振,自己帶她回去休息,讓顧南和許柯一起去公安那邊了解陸川的情況。

許柯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多往童依這邊投來。直到蘇晚桐和童依坐上車離開餐廳之後,他眼底那抹清冷才散去幾分,盯著逐漸消失在視線的汽車,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許律?”顧南試探地喊了一聲,也有些摸不清楚眼前這位和童依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跟在陸川身邊許多年,從前許多細節加上今天陸川說什麽也要把童依從夜幕迷城擇出去的決絕,顧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樣做的原因。

但阿忠叛逃那天晚上,童依在夜幕迷城門口說的話又實在不像是開玩笑,能讓她產生那樣強烈占有欲的男人,也絕對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而今天,又偏偏牽扯進來一個許書瑤,更離譜的是,這群人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吃飯,顧南隻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

許柯低頭看了一眼腕間的手表:“時間差不多,你來開車,我整理一下手頭已經掌握的材料。”

顧南低聲應下,一路上猶猶豫豫了半天,幾次三番抬起頭來從鏡子裏觀察許柯的表情。

在最後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他終於沒有忍住:“許律,我們川哥這次的事情,難度大嗎?”

許柯正在敲擊著電腦的手指一頓,抬起的眸裏情緒不明,卻還是一如既往般淡定從容。

這樣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他又低下頭去,繼續整理著清單:“還不能確定。”

許柯並沒有刻意隱瞞什麽,目前已有的證據,其中對陸川不利的占了大多數,而且有絕大部分無法從關聯性上進行否認。至於現在,自己還沒有見到陸川,也不清楚他在訊問過程中都自認了些什麽事實,的確不能回答顧南這個問題。

所以,他隻能簡單解釋一下大體情況:“洗錢罪成立的前提是必須有涉黑涉毒涉恐、貪汙走私詐騙以及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的上遊犯罪,而且洗錢罪的犯罪主觀方麵是故意,也就是在明知是這些上遊犯罪所得財產的情況下,仍然將其轉化為合法財產。”

許柯看著屏幕上夜幕迷城的賬目明細,在手機上快速查詢著洗錢罪相關的強製性法律規定,從法律條文到司法解釋以及相關案例,一向清冷的眸裏倒是沒什麽大的起伏。

“如果單單是這幾筆賬對不上也無法解釋來源,認定洗錢罪實在牽強。”他將手機息屏,聲音裏多了幾分把握,“所以,他們那邊已掌握證據的證明標準,應該還沒有達到確實充分的地步,我們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幾筆錢,數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顧南歎了口氣,“如果對夜幕迷城來說,確實是比較大的一筆資金,但如果對於川哥來說,也就他車庫裏隨便幾輛跑車。”

陸家雖然吃人不吐骨頭,陸川的父母平時也不怎麽插手他的生活,但在花錢這件事情上,陸川還真沒怎麽為難過。

從小富裕的家庭環境讓他手裏攢了一筆不小的零花錢,加上近年來夜幕迷城的生意也還算湊合,如果說為了這麽點數額跑去洗錢,他隻覺得陸川腦子是被驢踢了。

許柯重新確認了一遍交易明細,仍舊是波瀾不驚清冷淡漠的模樣:“先去看看什麽情況。”

顧南沒有繼續接話,他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許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許律,您和我們童姐,是什麽關係啊?”

什麽關係。

許柯的動作微頓,眼神有一瞬間的飄忽,剛剛清冷疏離的眸裏閃過一抹明顯不同的情緒。

顧南見人遲遲沒有接話,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卻見許柯極快地恢複了心神,又繼續敲打著鍵盤。

他現在也不知道兩個人是什麽關係,情侶不像情侶,夫妻不像夫妻,說朋友太淺薄,說戀人太牽強。即便有法律的承認,他也依舊覺得和童依隔了一道重重的門。

尤其是今天,如果沒有陸川的事情,如果自己沒有壓迫官岩,她大概真能一去不複返,像五年前一樣將自己狠狠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