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別怕

好像有警笛鳴叫的聲音,穿著製服的人拿著警棍衝了出來,厲聲喝止著身後肥頭大耳的男人。

童依呆呆的被人扶進了警務治安崗亭,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進入了慢動作播放,一幀又一幀的畫麵如漫長的電影鏡頭,她軟軟地癱坐在長椅上,仍舊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有人輕輕搖晃她的胳膊:“小姐?小姐,您還好嗎?”

童依身子一晃,隻是緊緊地攥著手機,原本張揚明豔的紅唇此刻並沒有什麽血色,雙目更是空洞無神,聲音還帶著顫抖:“救……救救我……”

警察小姐姐輕輕安慰著受驚的童依,半哄半騙著拿下了她緊緊攥住的手機,本來正想著如何通知她的家人朋友,卻在垂眸時發現屏幕上的通話正在計時。

許柯盯著手機上跳躍閃動的來電顯示怔愣了很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劃下了接聽鍵。

他將手機放到耳邊,還沒來得及開口,童依那雖然極輕卻帶著深深恐懼和明顯顫抖的聲音,就清晰地落進了許柯耳朵。

許柯的呼吸狠狠一窒,眉心跟著倏地皺緊,白色襯衫下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連帶捏著手機的指尖也因為用力而隱隱泛白。

“您好?”警察小姐姐試探地問了一聲,“請問您是手機主人的親屬或者朋友嗎?”

“是。”許柯撐著書桌的五指狠捏成拳,眼底帶著嗜血般的陰鷙,像是黑暗中森林裏的夜火,下一秒就能將一切燃燒成灰燼。

“您好,這裏是南城警務治安崗亭市南分亭,手機主人被陌生男子尾隨,現在受到了驚嚇情緒有些不太穩定,如果您方便的話……”

“地址。”許柯沒等人把話說完就已經起身,他走得格外匆忙,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拿,就已經抄了車鑰匙出門。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今天下午收到童依離婚短信的那一刹那,他真的有想把人撕碎的衝動。而不久前在夜幕迷城,見她和一眾朋友開心飲酒完全沒有要給自己解釋的意思時,他也是真的失望。

但剛剛,那輕飄飄的四個字卻像銀針一樣深深刺痛著他的心,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注定沒有結局,那許柯希望她最少要平安。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不體麵,白色的西裝襯衫領口被汗水浸濕,領帶鬆鬆散散地斜掛在脖頸,他氣喘籲籲、匆匆忙忙趕到市南路的警務治安崗亭,剛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門口長椅上的童依。

她還是早上那條豔豔紅裙,隻是頭發卻格外淩亂,膝蓋處是大片的淤青,纖細白嫩的胳膊上也有著一條明顯的血痕。

大概是還沒有從驚恐失魂的神態裏安定下來,她原本漂亮的眼睛裏此刻盛滿了恐懼,身子還微微地顫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處於安全狀態,依舊小聲地對著自己本能般求救:“救我……”

許柯心底狠狠一疼,眸裏的糾結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他抬手,想要幫忙整理她耳側散落的碎發,童依卻像條件反射一般後退閃躲:“別碰我!”

他蹲下身子,喉嚨有些腫脹,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在法庭上能言善辯的許柯難得有這樣語塞到時候,他艱澀地組織了半天語言,最終還是輕聲開口:“別怕,是我。”

童依猛然抬頭,定定地盯著許柯看了許久,眼底迅速氤氳起了一層水汽。早上發覺兩個人矛盾根源的困苦,中午聽到他那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的糾結,下午決定要放他離開時的不舍,還有剛剛被陌生男子尾隨的恐懼,在這一刻徹底混雜在了一起,在心底狠狠發酵,最終化作洶湧如潮的淚水。

這大概是重逢之後,許柯第二次見童依落淚,她那樣要強、那樣明豔、那樣處處都要著爭個頭彩的性格,現在卻哭得這樣傷心、這樣難過。

警察小姐姐歎了口氣,即便不想煞風景,卻還是要恪盡職守地來陳述案情:“是這樣的,剛剛尾隨他的張某聲稱自己和這位小姐是朋友關係,我需要您配合我的工作,核實他所言的真實性。”

許柯拿著麵巾輕輕紙拭去童依眼角的淚,低沉的聲音裏帶著少有的溫柔:“你隻需要告訴我,是或者不是。”

童依抬起頭來,看向許柯的眸裏仍舊泛著水光,她抽噎了一聲,定定地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朋友。”

許柯細心地將她頭發整理到耳側,站起身來的瞬間就已經斂去剛剛在童依麵前的溫柔,恢複了從前那一身清冷淡漠,冷冷地盯著不遠處被控製住的男人:“既然不是,就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那人的酒意已經散了大半,聽到這裏也是瞬間急眼,他連忙起身,嘴裏大聲嚷嚷著:“童依!童依!我們在品酒會上見過的呀,我剛剛隻是喝醉酒了而已……”

許柯冷冷地勾唇,眼底帶著少有到陰鷙,他直直地向那人走去,聲音清晰有力:“醉酒從來就不是違法犯罪的借口,也不能成為免除刑罰的理由,即便醉酒,你依然具備刑事責任能力,依然要為你的所作所為承擔法律後果。”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他氣得想要站起身來,卻被身邊穿著製服的人按住,此刻隻能惡狠狠地瞪著許柯,妄圖用眼神進行反擊。

“憑什麽?”許柯冷笑一聲,眸裏泛起一絲狠戾,轉頭對著剛剛前來詢問的警察開口,“您好,我是律師。我和我的委托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調解與和解,我們隻要求犯罪嫌疑人基於他的犯罪行為承擔法律責任。”

一係列程序下來,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蘇晚桐在收到童依SOS緊急求助係統短息的時候就打來了電話,當時童依恍恍惚惚,警察幫忙接通之後告知了情況。

許柯來到沒多久,她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在一邊輕聲安慰著童依的情緒,分別時仍舊滿眼擔心:“真的不用我來照顧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