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及時止損

童依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哄男人可真是個技術活,尤其是哄許柯這種不論是看上去還是實際上都格外難搞的男人,蘇晚桐失意的時候自己幫忙照顧倆魚塘都沒有現在這麽費腦筋。

直到回了許柯的公寓,童依乖乖洗了澡塗了藥,才有空去回蘇晚桐的消息:“剛哄好,給我累得夠嗆。”

蘇晚桐眨了眨眼,轉過身去看手邊已經撂下四五個酒瓶的陸川。他暗著眸,冷白的皮膚染了醉意,精致的眉眼間帶著桀驁,疊交的雙腿架在桌上,看著放浪不羈,舉手投足間,寫盡風流。

大概是酒杯喝起來不夠順手,他直接在桌角敲開一瓶,仰著頭往下灌去。酒水順著喉結滑落進襯衫領口,消失在視線難以到達的地方。

童依看不明白今晚陸川和許柯到底為什麽杠了起來,但蘇晚桐猜了個七七八八。

許柯的出現,就像春日裏的一道驚雷,猝不及防又聲勢浩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天陸川連夜的飛機追到北城,當然不是擔心自己和童依兩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不安全,從前她們玩得比現在還瘋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緊張。他小心試探,終於得知童依的心境依舊,才會假裝聽話地回到南城,美其名曰幫自己找男人。

所以今晚,許柯近乎宣示主權一般的動作,加上童依順勢乖巧地依偎進他懷裏,這位爺一直壓抑在心底的脾氣,終於還是被激了起來。

“瞞著他跑來清吧,又耍脾氣整蠱了官岩,估計是被我氣到了。”許柯今晚看陸川的眼神實在算不上友好,無端的連累讓童依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幫我跟陸川捎句話,那四瓶軒尼詩,就當是賠禮。”

嘶,果然是當局者迷啊。

蘇晚桐盯著彈出的對話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卻見陸川身邊已經坐了個姑娘,她紅著臉拿起手機,打開了添加聯係方式的頁麵。

陸川勾著唇著應下,不達眼底的笑意更顯落寞。

陸川收了手機扔在沙發角落,覺得眼前的一切簡直沒意思極了。他知道自己在苦惱什麽,也知道自己不該被困於這樣的情感,但童依於他,是生命裏不可多得的陽光。

兩個人自幼相識,家長會時所有小朋友的位置上都有人坐,隻有他們兩個的桌子空空如也 看上去格外孤獨。

後來,陸川更加叛逆,老師也更加頭痛,但他自己不以為意。

他渴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父母的關注,發現根本行不通時,卻已經改不回原來的性格。漸漸的,他學會了自己消化一切情緒,哪怕是被欺負了也一個人咬著牙死扛,等到瞞不住到時候,所有人都在病房外麵訓斥著他的不聽話不懂事,隻有童依慢吞吞地靠近自己小小的病床,盯著自己纏滿了紗布的膝蓋,輕輕地問他疼不疼。

暴風雨來臨前的森林四下寂靜,受傷的小獸迷茫地看著黑壓壓的烏雲,風聲呼嘯間有人手持蠟燭而來,小小的燭光帶著淺淺的暖意搖曳在黑暗之中,照亮的不止是那片荒野。

所以,即使再痛苦,他也舍不得放手。

這麽多年,童依身邊出現過許許多多的人,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許柯這樣,讓陸川擁有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他從來沒有見過童依為了一個人這樣執著,哪怕明知道彼此不是一路人也偏要勉強。

那個暑假,她和許柯還沒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就差點忍不住將壓抑心底的喜歡脫口而出。終於等到童依苦惱地告訴他們因為感情實在磨人、她實在不願意思考,所以和許柯分了手,陸川再一次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下。

她最怕麻煩,最不願意為情所困,就算是當初如此上頭的許柯,也被她用了這樣短暫的時間忘卻,陸川沒有勇氣篤定自己會成為她的例外。

如果開始這段感情的結果一定是落幕,那她也不必後退,自己不再往前就是了,隻要她能開心,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川哥,那邊有個姑娘喝多了,好像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服務生微微俯身,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蘇晚桐的眼神也跟了過去,隻一眼就認出了她是中午在餐廳外麵遇到的女孩。

陸川皺了皺眉,眼底的情愫複雜晦暗,食指有意無意地叩著桌麵,似有糾結。

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仰頭灌下一口酒,斂著眉目聲音平靜:“告訴李牧,那桌的酒劃我賬上,等人清醒些之後,找個人送她回家。”

服務生應聲之後就退了下去,陸川仍舊有意無意地擺弄著手邊的空瓶,蘇晚桐終於看不下去,還是開口勸了一句:“你知道童依的性子,現在這樣,不如及時止損。”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散漫慵懶卻帶著涼薄的笑意自嘴角蔓延,剛剛還能冷靜著吩咐善後的人此刻眼尾微挑,聲音還是一如既往般叛逆張揚:“蘇晚桐,我好像從來沒勸過,讓你對徐浩宸及時止損吧?”

燈光幽暗,音響裏的民謠悠悠揚揚,明明聲音格外清心悅耳,可在蘇晚桐聽來卻隻是徒增煩惱,她垂下眼簾,眸裏氤氳起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幾秒的沉默後,她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算了,這時候去和陸川爭辯到底是不是一回事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畢竟她跟那位的情況也不見得比陸川和童依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