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替他喝

大概是童依自己有著低血糖的壞毛病,所以一日三餐除了早上起不來,頓頓吃飯最積極。所以,她最看不慣許柯隨便對付兩口的生活習慣。

五年前兩個人談戀愛那會兒,正是溽暑難耐的盛夏,許柯胃口本來就弱,天氣一熱就更是如此。可童依這樣張揚肆意又霸道囂張的小姑娘,才不慣著他這種壞習慣,每天飯點都纏著他陪自己一起吃,即便兩個人沒見麵也會例行問上一句。

大概是那兩個月養成的習慣,所以現在的許柯仍是條件反射一般地想要辯解,心底難得浮上一抹心虛:“過會兒和官岩一起。”

童依滿意地勾唇,不錯,不僅如實回答還匯報行程。這種不自知的分享欲在感情中最為致命,一旦觸及,心底原以為牢固的防線也會在意料之外岌岌可危。

畢竟,沒有人可以抵擋被需要的感覺,哪怕清冷如許柯,這樣風光霽月的如玉少年,心底孑然離索的靈魂也會萌生這樣一種渴望,渴望著有熱切而真摯的情感來給予他平淡的生活不一樣的感受。

所以,等到許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覆水難收,他隻好清了清嗓子,讓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盡力用清冷從容的語氣掩飾剛剛下意識的反應:“今晚有個慶功宴,可能回去的晚,你不用等我。”

“好叭,本來還想和你一起吃晚飯。不過你忙你的就行,我一定在家乖乖聽話!”童依故作惋惜,聲音聽不出絲毫破綻,心下卻已經盤算著和蘇晚桐去哪裏開啟自己的夜生活。

乖乖聽話?大尾巴狼披了一塊兒白布,還真把自己當兔子了嗎!

陸川朋友新開了家清吧,這兩天請了個叫“陌辰”的網紅歌手駐唱,反正下午也沒事兒,蘇晚桐想著換換胃口,童依陸川隻好舍命陪君子。

三個人到地方時還不到四點,一群人正布置著場地,燈光音響麵麵俱到,連裝修也是別具一格的清新調。

李牧見人來了,跟身後的手下吩咐了幾聲便上來拍著陸川的肩:“這麽捧場,還帶了童姐和晚桐姐?”

童依笑得一如既往般明媚:“來得匆忙,開業的花籃一會兒我喊人送來。”

她其實對那個什麽“陌辰”並不感興趣,架不住蘇晚桐喜歡,所以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都是她在一邊慵懶地窩著,看蘇晚桐揮著熒光棒應援,連酒也一口都沒碰。

大概是平日裏性子就愛玩愛鬧,突然換成安靜的民謠一時之間還有些不太適應,童依一晚上都興致闌珊。所以,在看見旁邊不遠處熟悉的身影時,她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白色襯衫,半挽袖口,手腕白皙瘦削,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連扣子也扣到最頂上。明明在這樣嘈雜吵鬧的環境裏,明明坐在燈紅酒綠之間,他周身卻仍是清清冷冷、不染纖塵的氣場,如窗外的月光一樣皓然明朗。

童依忍不住走得了些近,一桌子的人吵吵鬧鬧,官岩好像在帶著頭玩遊戲,許柯隻是靜靜地看著,雖然他不參與,但臉上的表情仍是禮貌疏離。

突然有一陣起哄的聲音,官岩拍著手掌看向許柯,笑得格外大聲,並且遞過去一隻倒滿了的酒杯。

許柯似乎並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經遞到眼前的酒杯,薄唇輕動,官岩搖了搖頭,嘴裏還大聲地嚷著:“哪有來酒吧不喝酒的嘛!”

童依輕輕地笑了,還真是和自己想的一樣,許柯這種高嶺之花向來不食人間煙火,估計來清吧已經是他最大限度的容忍。

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想著中午他說過是工作的慶功宴,所以童依也沒打算過去打招呼,正要轉身回去的時候,官岩身邊突然站起來了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小姑娘臉頰邊泛著抹嫣然的紅,及肩的長發被她紮了個溫溫柔柔的低馬尾,一身溫婉可人的碎花長裙襯得她更加柔情似水。

有點眼熟。童依眨了眨眼,好像是那天拒絕自己小籠包邀約的那位,叫……鍾離?

她在起哄聲中走到許柯和官岩中間,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搖曳,捏著高腳杯的手指似乎有些發抖,卻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他們這群實習生來了律所小兩個月,雖然隻是幫忙打下手,但許柯和官岩還是把案子贏了的功勞算了他們一份。正因如此,這次慶功宴定的地方也問了他們的意見,所以就有人提了酒吧。

官岩平時愛和他們玩鬧,倒是覺得沒什麽所謂,但考慮到許柯這樣清冷慣了的人,所以雙方各退一步,定下了現在這家清吧。

酒過三巡,但許柯卻滴酒未沾,一桌人都有些苦惱。畢竟同齡人之間的想法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所以都在有意無意地為鍾離創造著機會。

鍾離被他們激了許久,耳垂也跟著染上一抹粉嫩的顏色,可去敬許柯一杯酒已經是她能鼓起的最大的勇氣,甚至說話的時候都不敢去看許柯的眼睛。

許柯從昏暗的角落裏抬起頭,臉上還是清清冷冷的表情,此刻也如往常一樣禮貌疏離地拒絕,鍾離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眸,短暫的沉默之後又動了動唇,手裏的酒杯也一直沒有放下。

因為離得有些遠,童依並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麽,但許柯臉上的表情好像冷了幾分,尤其是官岩也跟著說了句話之後,眼神像是能飛霜一樣。

“好歹給小學妹一個麵子,就喝一杯而已!”官岩大概是今晚玩得野了,聲音裏也染了幾分囂張,似乎還在想著搞搞條件。

許柯盯著酒杯默不作聲,眼角輕輕動了動,似乎是在思考著如何有效而不失禮貌地拒絕,所以遲遲沒有接官岩遞過來的酒杯。

他正打算開口,身後的椅子突然動了動,許柯正要轉身去看,卻被一道更為囂張肆意的聲音打斷:“非喝不可的話,我替他喝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