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上麵不幹淨!

一路狂奔,我累得氣喘籲籲,卻絲毫沒見老爸喘過氣。

握著我的那隻大手,也一直沒有任何體溫,就像幾根冰棱子。

“爸……你鬆手,我跑不動了!”我用力地拽著他,老爸被我拉得猛然一怔,凶神惡煞地回過頭:“不能停!”

見我被嚇到,老爸僵硬的臉色緩了緩,柔聲哄道:“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說罷,他不管我接不接受,連拉帶拽地把我往山上拖去。

這座山是村裏的老墳山,聽說是一個家族墓葬,我偶爾會路過,卻從沒有上來過,據說……上麵不幹淨!

老爸這麽急不可耐地把我帶上來,不會是讓我上墳吧?

我不敢去想,掙紮著想要掙脫老爸的手。

可這隻手就像鐵鉗一般,死死焊在了我的手腕上,帶我來到幾座荒墳麵前。

樹蔭森森,枯葉和雜草間,到處都是隆起的小土堆。

這些墳好像很久沒人來打理過,上麵長滿了野草,不仔細看幾乎很難發現,這些竟然是連片的土墳。

而我麵前的墳,是修得最氣派,也是唯一有墓碑的墳墓。

這座墳有些年頭了,碑上的字跡已被磨平,但我還是隱約看到了一個大大“殷”字。

明明是盛夏三伏天,這裏卻冷得出奇,我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老爸……你帶我來你這兒幹嘛?”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發抖。

老爸站在我身側,臉上沒有笑,嘴角卻僵硬地向上彎起,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別問那麽多,趕緊跪下磕頭吧。”

我看著麵前斑駁的墓碑,這人是誰啊,我都不認識,為什麽要給他磕頭?

見我不願意,老爸臉色忽變,目光猙獰地掐著我的後脖子,用力地把我的頭往下壓。

我猝不及防,腦袋磕到了墓碑上。

咚!

劇烈的疼痛,伴隨著濃烈的血腥味,我的眼前一片腥紅,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手腕上的貴妃鐲震顫了一下。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那個青色背影,徒手把老爸撕成了碎片……

“安然……”清冽的嗓音,夾雜著一絲不甚明顯的焦躁,一聲聲叫我的名字。

我在黑暗中用力掙紮,腦子裏閃過無數詭異的畫麵。

紅紙鞋、青墓碑,身穿黑色長衫的暗影,在眼前不斷閃現。

“啊!”我睜開雙眼,對上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好美的眼睛,特別是這顆朱砂痣……

我伸出手,撫摸著那顆紅色的小痣,細膩的肌膚透著微熱,就像摸著一塊光滑的暖玉。

也太真實了吧!

我癡癡地笑了起來,打算再多摸幾下,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扼住了我的手腕。

“大膽……”

男人凶了我一句,臉頰卻不動聲色染上了一抹紅暈。

直到這時,我終於明白,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敢動彈,懷裏似揣著一隻小兔,撲通撲通地狂跳。

“你、你是……”

我睜大眼睛,麵前的臉跟水底下的人臉漸漸重合,隻不過更加的陰冷和狠戾。

見我吃驚,男人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薄唇緊抿,完美的下頜線繃緊,眸子冷得森然。

“怎麽,救命的時候知道叫我,現在又不認識了?”

陰鬱的臉上劃過濃鬱的黑沉。

我嚇得搖搖頭,不是不認識,隻是不敢確定罷了。

“你是我的保家仙!”

男人麵無表情,眼裏卻閃過了一絲愉悅,但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清。

他語氣不善地說到:“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在什麽地方?”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村外的公路上!

疾馳的車輪呼嘯而過,掀起陣陣塵埃,我吸了一鼻子土灰。

我不是在墳山上嗎?怎麽會……

來不及多想,滴滴的鳴笛聲提醒了我,躺在馬路可比在墳地裏更危險。

我驚魂未定,手腳並用地爬向路邊:“保家仙……”

身後靜悄悄的,我回頭一看,哪還有什麽保家仙?蜿蜒的公路上,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我回到家,老媽對我上手就是一頓打。

“你跑哪兒去了?弄得一身的泥……”

再次見到老媽,我恍如隔世,先前受的委屈和恐懼,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她:“媽……”

老媽不知我經曆了什麽,還以為自己把我給打疼了,她摸摸我的後腦勺,語氣變得柔軟:“哭什麽哭,老娘都快急死了,我還沒哭呢……人沒事就好……我得趕緊給你爸打個電話,省得他下山。”

“老爸?下山?”我渾身一怔,後背繃得像塊鐵。

“是啊,聽說你失蹤了,電話也打不通,他都快急死,正準備下山呢。”

我腦中轟的一聲,老爸沒有下山,那下午牽著我離開的男人又是誰?

我徹底慌了神:“媽,你知道村西頭的那片墳山嗎?”

我媽像看怪物般打量著我:“村西頭哪有什麽墳啊!”

我跟她爭了起來:“怎麽沒有,那還裏埋著一個家族墓葬……”

我將聽到的傳說,還有今天親眼見到的,全都告訴了她。

老媽越聽臉色就越難看,彎彎的眉毛快擰做一團:“小然,你可別嚇我啊……”

“怎麽了?”

老媽深吸了一口氣,眼底的懼意幾乎快要溢出來,斬釘截鐵說:“咱們村西頭沒有墳山,也沒有什麽家族墓葬!那裏就是一塊荒地。”

我不敢相信,這怎麽可能呢?

就算眼睛能被鬼迷,我從小到大的記憶不可能欺騙我吧!

我確定我聽過家族墓葬的傳言,也記得每次經過村西頭那條盤山公路時,都會被大人提醒一句,這上麵不幹淨。

難道,我的記憶出錯了?

我支支吾吾的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媽媽。

“你肯定是被魘著了,不信你照照鏡子!”老媽提醒我道。

我站在梳妝鏡前,看著完好無損的額頭,既沒破皮也沒流血,除了眉心處有一塊不太明顯的紅痕,我什麽事都沒有。

可剛才,我明明記得磕到了石碑,流了好多血。

短短時間,傷口根本不可能愈合。

難道我沒有受傷,也沒去過墳山?

我正想著,身上突然飄落一張黃顏色的紙錢,上麵沾著幾滴幹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