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的丈夫

“小月,”最先驚叫出聲的是顧之威,“你在做什麽?”

他性格一向溫和,舉止沉穩,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

吵吵嚷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循著他驚懼的目光看清了鬆似月的動作。

就連軟塌上的顧長海都驀然睜開了眼睛。

“吐出來,快吐出來……”顧之威厲聲嗬斥鬆似月,“來人,打電話叫醫生……”

他麵色焦急,目光裏滿是惶恐。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反而是最該著急的顧之舟最冷靜。

很快就有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提著藥箱往這邊走來:“二少奶奶,我們給您檢查一下。”

所有的鏡頭都衝著鬆似月。

鬆似月搖了搖頭:“我沒事。”

顧之威急了:“你怎麽會沒事,那白蟒有劇毒,你喝下去……”

鬆似月沒有說話。

她被人群簇擁在最中間,與顧之舟遙遙相望。

隻一個眼神,就默契地讀懂了對方的心意。

顧之舟緩緩搖頭,鬆似月的目光卻一點點堅定:“這蛇血沒有毒。”

“沒毒?”秦夫人睜大了雙眼,“不可能,我們親眼看到左不言殺的,鬆似月你死定了,你現在知道顧之舟是什麽人了吧?他看著你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丈夫是什麽人,我自己清楚,不需要外人來評判。”鬆似月眼神清明,語氣鏗鏘有力。

“沒錯,我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這蛇血沒毒,但我相信他的人品,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己私欲罔顧至親的性命。”

“反倒是秦夫人你,故意放出老爺和太太豢養的寵物來我房間裏,又趁大哥用手電筒幫我驅蛇,大張旗鼓找人來抓奸。”

“什麽?你讓我抓奸的男人是之威?”兒子的安危總能最大限度挑動母親的神經,況且朱雪凝為了顧之威連命都能豁出去,她當即就急了。

“……鬆似月……你……你血口噴人……”秦夫人急得跳腳,“姐姐,你別聽這丫頭胡說八道,我怎麽會害之威呢?沒有理由的。”

“沒有理由?”朱雪凝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瞬間睿智起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母女明著不說,其實就是嫌棄我們之威生病坐了輪椅。”

這其實才是秦夫人今晚這一通忙活,最大的目的。

顧家家規她再熟悉不過。

一旦坐實了顧之威與弟妹通奸的事實。

顧家就算臉皮再厚,勢力再大,也絕對不好意思再提婚約。

到時候她再賣賣慘,說些委屈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到一大筆補償。

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倩兮的團隊,是她一早安排進來的。

為的就是拍攝顧之威在鬆似月房間的鐵證。

不等他們狗咬狗,鬆似月繼續說道:

“秦夫人,你抓奸不成再生毒計,明知這白蟒有劇毒,故意誆騙我和之舟喝,大家都看看,到底是誰在殺人,不用我再多說吧!”

秦倩兮常年不在國內,她的團隊本來就不牢靠。

現在網友最喜歡看各種反轉,他們心裏早就樂開了花,紛紛把攝像機對準秦夫人。

秦夫人破口大罵起來:“你……你血口噴人,混賬東西,你們拍老娘做什麽?小心老娘分分鍾讓女兒炒你們魷魚,還拍……你們是腦子壞掉了?”

“我的小白真是她放出來的?”比林黛玉還要嬌弱的顧長海突然顫巍巍開口。

朱雪凝知道,事已至此,一定要找個人出來頂包才是。

於是她一把鼻涕一把淚:

“老爺,是我豬油蒙了心,被她給誆騙了,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她要拿小白去禍害人,至於抓奸,之舟的脾氣你也知道,我都是為了這個家的和氣,我……老爺,都怪我耳根子軟。”

“你……你……”秦夫人哆哆嗦嗦,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顧長海一向看重顧家的顏麵。

雖然心裏恨不得顧之舟立刻去死,但絕對不能在媒體上表現出來。

於是他立刻痛心疾首轉移目標:“把這毒婦給我趕出去,別讓我在顧家再看到她。”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給這件事定了調子。

朱雪凝哄騙顧之舟和鬆似月喝蛇血的事情既往不咎。

他裝病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咒罵顧之舟也絕口不提。

顧長江陪著笑:“之舟,時間也不早了,帶你媳婦早點休息吧,這毒婦交給我來處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大哥身體虛弱,你是有孝心的好孩子,有什麽話,你們父子改天再聊。”

意思很明確。

你不是就想知道你爹是不是真醒了嗎?

現在目的達到,各退一步,就這麽算了吧!

顧之舟沒有說話。

顧長江給顧長海使了個眼色,顧長海會意,咳嗽兩聲:“之舟啊,我這身體你也是知道,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了公司,你得多用心,咱們估值集團幾千號人,都靠你了。”

言外之意,我雖然醒了,但暫時不會回公司。

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不妨礙你,這件事就這麽過去,行嗎?

顧長海說完,顧之舟就那麽安靜的站在路燈下,半明半暗燈光,給他的周身鍍上一層模糊的黃色光暈。

又挺拔,又孤獨。

從小周旋生長在這樣的大家庭裏,擱誰心裏也不好受。

鬆似月鼻子有些發酸,很想衝過去抱抱他。

然而,顧之威伸手拍了拍顧之舟的胳膊。

顧之舟的思緒才短暫回籠,他長長呼出一口灼氣:“好。”

“那就這樣。”顧長江大喜,“大哥,大嫂,您們早點休息。”

朱雪凝再也忍不住,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之舟,你們慢慢用,我實在沒有胃口,跟你父親先回去了。”

說完,攙扶著顧長海頭也不會地走了。

顧長江使了個眼色。

幾個黑衣保鏢立刻將秦夫人團團圍住。

秦夫人見真要拿她開刀,頓時急了:“憑什麽綁我,姐姐,朱雪凝,你不能這麽對我……滾開……混賬東西,你再拽我試試。”

“狗東西,敢綁老娘,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們大少爺的嶽母……之威……之威……之……啊……唔……”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一個保鏢利索地脫下襪子,塞進了她嘴裏。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二哥,你也不吃一口?”顧長河一臉茫然朝顧長江喊道。

顧長江押著秦夫人,頭也沒回,隻朝他擺了擺手。

左不言帶著保鏢禮貌地“請”走了那些長槍短炮。

碩大的噴泉廣場一點點安靜下來,空氣中隻有蛇肉在烤盤上收縮的“滋滋”聲。

烤肉的香味鋪麵未來。

顧長河早已急不可耐。

顧之舟慢吞吞掃視周圍一圈,意興闌珊牽起鬆似月的手:“走吧!”

“好。”鬆似月點頭。

一直靜默不語的顧之威突然開口:“之舟,謝謝你。”

“大哥什麽意思?”顧之舟頭也沒回。

“你怎麽知道我不想娶秦倩兮?”

顧之舟心想,我不僅知道你不想娶秦倩兮,我還知道你想娶的是誰。

他沒有直說,而是反問:“我隻知道大哥不想娶秦倩兮,但不知道原因。”

“原因?”顧之威目光落在鬆似月身上,半晌才歎了口氣:“當然是,秦家的女人不配!”

顧之舟點點頭,牽著鬆似月往外走。

今晚的鬆似月對他來說,太陌生了。

睿智勇敢,跟平常唯唯諾諾的模樣判若兩人。

更重要的是,她說她相信他。

顧之舟甚至都不記得,上一次被這麽無條件信任是什麽時候了。

“弟妹。”顧之威突然朝兩人的背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