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馬甲

“鼻梁上的痣?”

龐蔓一下想到林季那個案子中,幕後黑手的手下,那個走私器官組織的人,林教授給他移植過角膜,那個組織裏的打手,也是鼻梁上有顆痣。

不會這麽巧吧,是巧合嗎?

餘之野聽後皺起眉頭,問道,“陳警官,不隻這個鼻梁上有痣的男人,你還發現了其他和林季案子相關的事吧?”

不然不會叫他們一起過來的。

陳立點頭,“確實。我問過阿南了,他說自己沒有寫舉報信給警方,更沒有拿沈澤洗錢的事威脅過,所以一直以來讓沈澤如臨大敵的人不是阿南,另有其人。

我查了,威脅沈澤的郵箱域名,和給警方發舉報信的域名一樣。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說到這,陳立嘴唇有些顫抖,“這個域名,和給警方發林教授犯罪舉報信的域名,也是同一個。

也就是說,這個人給警方提供了林季和沈澤兩個案子的重大線索。”

餘之野思索著,“可以做到知曉林教授那個案子的內幕,又知道沈澤案子的內幕,得是什麽人?”

“這兩個案子任何一個內幕都得是內部人才能知曉,所以說明,洗錢和走私器官可能是同一批人?”

邱童驚覺道。

陳立皺眉,“之前林家的案子,我們後來追查,兄弟省份破獲了一批器官走私案,那夥人承認在安城有過據點,但說他們的人在幾年前就撤離了安城據點,那處倉庫是他們廢棄的,並不承認這兩年在那裏交易過。

所以我推斷,威脅林教授的人很可能是模仿走私器官團夥,為了隱蔽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據林教授回憶,那夥人一共也沒做過兩次手術,所以很可能是營造出走私團夥的樣子,這樣最後就算林教授被抓,也會把線索引到真實的走私團夥身上,掩蓋威脅林教授做手術的那幾個人的真實身份,可他們的意圖是什麽呢,僅僅是為了移植兩個器官,怕暴露身份?”

這個可能性很大,因為其中一台手術就是給那個鼻梁上有痣的年輕男人的,那個人還是那個團夥中的一員。是因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威脅林教授,讓他誤以為被走私團夥控製了,來做手術?

但不管如何,這夥人能模仿冒充走私團夥行事,說明他們也不簡單,最起碼熟悉真正的走私團夥。所以偵查方向還是要從那夥真的走私犯下手詢問追查。可這夥人太雜,一時半會找不到可懷疑的人。

餘之野點頭,腦子飛快的轉著,“但不管他們是什麽人,通過舉報信可以看出,林教授和沈澤案子背後的黑手應該是同一批人。並且,大膽推論,寫舉報信的,就是這個幕後黑手內部的人。”

“對,不然不可能如此清晰知道所有黑幕。可我想不明白,如果是黑手內部的人,他為什麽要把這些事告訴警方,良心發現?”

餘之野搖頭,現在的情況是他們沒想到的,兩個看似毫無交集的人,林季,沈澤,卻被同一批人支配著人生。不,餘之野突然想到一點,他們不是完全毫無交集,林季和沈澤其實有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曾經默縣地窖藏屍案的受害者家屬。

不過,這一點實在太牽強了,當年的案子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雖有疑點,但現在毫無證據。

可綜合之前自己查到的,已經十分確定當年地窖藏屍案還有不為人知的內幕,甚至當年的受害者似乎並沒有全死,有人還活著,隻是隱姓埋名了而已,可為什麽會這樣?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麽真相?

“不管如何,這兩個案子有聯係,之後很可能還需要你們配合。”陳立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餘之野點了點頭,心思卻飄遠了。

一個女人,兩個男人,奇怪的組合,到底是什麽人什麽背景,難道有隻手遮天的本事?荒唐又可怕。

然而這麽大的案子查下來,要不是沈澤的供詞,這三個人幾乎是隱身的。開了局,卻全身而退。並且除了那個鼻梁上有痣的黑成外,沒留下任何特征痕跡。並且毫無證據指向。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又無比震撼,甚至懷疑這三個人是否真的存在,畢竟無論是林教授還是沈澤,精神狀態都不是很穩定。

不管怎樣,目前為止,沈澤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令人驚歎的是,沈珂竟然活下來了。

那個崖坡並不是很高,她摔下來的時候還掛到了樹枝上,摔斷了兩根肋骨,一根腿骨,卻活了下來。隻是昏迷了好幾日,再醒來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性格也變得柔柔弱弱,脫胎換骨一般。

邱童特意去試探過,也和醫生研究過,應該是傷到了頭,海馬體一帶受損。

邱童站在病房門外,看到阿南端著一碗粥細心的喂著沈珂,後者就像嬌羞的小女孩一般,笑得很甜,斜陽灑在兩人身上,美好如初。

那畫麵讓邱童甚至有幾分恍惚。

她一開始還執著於沈珂受傷的病例,後來和阿南談了一次,就釋然了。

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幾十載的人生如戲台,你來登場我來唱,換過新裝又是一出新戲。

邱童問阿南是否還心存芥蒂,是否懷疑現在的沈珂,他卻笑著搖頭。

“都是孤單的靈魂,很多事無需太認真了。”

這句話和邱童去詢問餘之野,關於沈珂最後是否真的是失憶了時,餘之野的回答幾乎相同。

那一刻邱童突然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研究犯罪心理的人,過去那些年實在太過於專注理論,麵對真實的案例和複雜的人性,還是狹隘了。

從醫院出來,邱童和餘之野龐蔓告別,幾次提起勇氣想和餘之野說什麽,最後也隻是笑了笑。倒是餘之野在她臨走前突然叫住她,“李老師是不是後天回來?”

“對。”

邱童有些意外,眼中閃著期待,“師兄要去看老師嗎?如果你去,老師一定很高興的。”

餘之野點頭,“好,我去。”

邱童高興地還想說什麽,可意識到自己外露的情緒,還是忍住了,隻在上車前又重複交代了幾次,她會在校門口等他,一定要來。

即便邱童極力的掩飾,但龐蔓還是看出了她壓抑的裝作成熟的外表下,少女期待的內心。

龐蔓二人也打了車回家,因為住對門,一開始還不習慣,這幾天查案同進同出,到非常自然了。

車上龐蔓想了想開口,“你這個師妹,對你有意思啊。看不出來,你還挺招人的。”

餘之野忽略她話裏的調侃,“後天你和我一起去見李老師。”

“為什麽?案子結束了,你這助理我也當夠了。”

龐蔓直接拒絕。

“反正你也沒事,陪我去一趟唄,就算不是我的助理了,咱們現在不是朋友嗎?別忘了咱倆還一塊查謝晨鳴和你的身世呢,這麽快就忘了,要和我撇清關係?你這河還沒過呢,就想拆橋啊。”

他這個邏輯到讓龐蔓無法反駁,可她不吃這套,“誰說我沒事了,我忙著呢。你要查謝晨鳴的事我可以陪著,其他的你就自便吧。”

“你要忙什麽?”

“要你管,我自然有我的事。”

餘之野毫無預兆的貼近她,“你平時也就偶爾在便利店打打工,據我調查你沒再做別的工作,怎麽,還有別人不知道的兼職馬甲?”

龐蔓心裏一沉,狐疑的打量他,“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啊,不過真沒想到,你一個江湖騙子,竟然以前是心理學院的。”

這一點真是出人意料,不禁引起龐蔓對這個男人的好奇,有時候她在想,一個瞎子竟然進了心理學院,之後看那情況應該是出了大事,被迫離開,轉眼就在江湖上做玄學尋寶人。這經曆放在哪都是相當炸裂的吧。

“這有什麽稀奇的,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這世間每個人經曆都各不相同,深究之下各有各的離奇故事,大多人都帶著麵具而已。比如有些路邊賣煎餅果子的沒準是便衣警察,乞討者可能是百萬富翁。再往人格上看,有些人表麵老實背後是嗜血狂魔,有些人說話尖酸刻薄,卻刀子嘴豆腐心。

世人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有些人是眼不盲,心盲。而有人雖眼盲,可心不盲。”

龐蔓看他那騷包的樣子,忍不住撇嘴,“我真第一次見你這樣自戀自誇的人。”

“我可沒自誇,隻是給你打個比喻,很多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就比如,龐蔓,你。”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好奇的,“你喜歡看網絡小說嗎?”

這句話讓龐蔓心一抖,警惕的,“你問這個幹嘛?”

餘之野笑道,“沒什麽,我就是想說我喜歡看,看看你的興趣愛好和我一不一樣,畢竟大家是鄰居嘛。以後一起調查的時間會很多,彼此了解可以幫助磨合。”

“我不愛看。”

龐蔓斬釘截鐵的說。

“那可惜了,本來還想給你推薦兩本呢,作者寫的可好了。

不逗你了,我讓你跟我去見李老師是為了你的事,我想過了。既然在你認識謝晨鳴之前,他就有你小時候的照片,說明他觀察你不是一年兩年了,很可能知曉你父母的事。

換句話說,謝晨鳴這樣神秘的查不到一點生存痕跡,神出鬼沒的人,和當年地窖藏屍案密切相關,也就推論出,你的身世很可能也和當初的案子有關。

這中間很可能隱藏著巨大的線索。

可你的身世,這些年除了從謝晨鳴那得到的照片外,也是毫無痕跡。謝晨鳴成了所有線索的斷裂之處,所以要破這個死局,隻能從你身上查。

你的記憶就很關鍵,尤其是,你想沒想過,你的記憶停留在被拋棄那個畫麵,而這個時間,正是地窖藏屍案被警方告破發現的時間點。

綜合種種,我覺得無論你本人身世和地窖藏屍案有沒有關係,你要想知道你父母的線索,目前為止隻能從你自身下手。”

龐蔓一下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要帶我去做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