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裴廣知
龐蔓不可思議,完全摸不著頭腦,怎麽事情急轉直下到了這步?
由於此案涉及玄學,在多方協調後,允許龐蔓和餘之野參加審訊。
裴廣知對於他誆騙吳晗的事供認不諱,不僅承認當年狗場狂犬病投毒是他教唆吳晗,還主動承認了吳晗的繼父也是他殺的,給馬的飼料中做了手腳,那種香料可以讓馬延時發狂。
“你為什麽會來自首?”
“就算我不來,你們很快也會查到我的。”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餘之野這邊,龐蔓很不解,他們之前從未見過。
裴廣知笑著,“我隻是不想讓吳晗最後把這些罪都替我頂了,不僅僅是你們玄門在查我,美國那邊關於她繼父的死也在調查,開始懷疑吳晗,很快就會和國內這邊溝通。
我知道如果我不說出來,這些吳晗都會替我頂了,無論怎樣她不會出賣我,可原本就是我對不起她。我這些年渾渾噩噩的,修心理的人大多治愈不了自己,就覺得其實一切都挺沒意思的。
我拿一生來治愈童年,甚至標榜以幫助他人排解心中苦悶,來緩解自己內心的慌張,可終究無法釋懷,這就是我的悲哀吧。
可吳晗是無辜的,她一開始就不該被我卷進來,她可以重新開始她的人生。她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我。”
裴廣知突然捂住臉哽咽著。
在場的警員很驚訝,他卻抬頭看向餘之野這邊,“這位餘先生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吧。”
餘之野想了想,“你沒見過我,卻知道我,我猜你是通過在吳晗心裏種下的提線木偶術的架子,知道的我吧。
如果你想感應,吳晗所有經曆的,你都可以從她的意識裏感知,她在夢境裏會敘述給你聽。所以你一直知道吳晗的境況,自然也知道她差點被人滅口,所以你才會出現自首,想要阻止這一切對嗎?”
“是的,餘先生,我們雖然沒見過麵,但你在解除吳晗身體中線時,那一刻我們就交過鋒了。我自然知道你,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通過吳晗的夢看到了。”
在場的警員要麽驚訝要麽皺緊眉頭。
餘之野問道,“你是提線木偶術家族的傳人?”
“對,但在我父親那一輩就大不如前了,我也隻會些皮毛。科技的進步,讓很多古老的秘術家族漸漸凋零,我們早過起了正常人的日子。如果不是我父母那件事,我想我一生都會和普通人一樣,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按照裴廣知的敘述,和餘之野調查的差不多,他父母因被狗肉館老板報複死亡,他被搶救過來,但中毒太深對他的中樞神經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又因受了刺激,六七歲的年紀就在療養院住著,活的沒有希望。他的神經刺激導致了病理性的精神分裂,很多時候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更多的是沉浸於自責中,他很多次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去給父母告狀小狗的事,父母就不會死。他雖因小狗傷心,但更為自己父母的死亡這一係列事,深深懷疑自己的是不是錯了,當初父母本來反對他養狗,是他非要養。
那份自責無法排解,成了心魔。
再後來他遇到了一個人,就是吳晗的姐姐,也就是王光富原配女兒,那個讀心理係的王穎。
那天王穎是隨學校導師來療養院調研的。
午休的時候看到他一個人在食堂門口,以為他沒吃飯,王穎就把自己的麵包給了他。
可小男孩沒接,死盯著她,就在剛剛他聽到這些學生們討論調研過後,去吃當地有名的狗肉館子。
狗肉,敏感的詞匯刺激著他。
他手裏攥著一把叉子,他也不知自己要幹什麽。
王穎看到他蹲下來問,“怎麽了?”
“你們要去吃狗肉嗎?”
王穎一愣,“我不吃狗肉。從來都不吃。”
小男孩激動的,“不能吃狗肉,會死人的。”
王穎想去摸他的頭,小男孩卻躲開,到底是玄宗世家出身,他聞到了王穎身上的狗血味,“你撒謊,你身上有狗肉味。”
“沒有。”王穎很驚訝,但她知道精神疾病患者大多有異於常人的敏感,坦然的,“我沒有吃狗肉,但我家是開屠狗場的,抱歉。”
“為什麽和我道歉?”
“我知道你的經曆,知道你很討厭吃狗肉的人,但很多時候約束不了他人的行為,隻能約束自己。”
“所以你家開屠狗場,但你不吃狗肉?”
王穎點著頭。
“我父母是因為我告訴了他們小狗被狗肉館的人帶走了,他們才舉報的,我是不是不該告訴他們。一開始他們就反對我養狗,我如果聽話,就不會這樣了。”
“他們是愛你,才會為你伸張正義,你是愛你的小狗才會想要救它,去告訴父母。錯的從來不是你們,是狗肉館的人,是吃狗肉的人。
這世界弱肉強食,我沒有說吃狗肉的人就錯了,他們有自己選擇食物的權利。我想說,錯的是那些不守規矩的人。有養殖的肉狗他們不要,為了節省成本去逮可憐的流浪狗,甚至去偷家養狗的才是罪人,你沒錯,孩子。就像我一樣。”
王穎的眼神黯淡了幾分,這一刻她在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我其實很喜歡小狗,可我的父親卻總喜歡在我和母親麵前屠狗,他恨的不是狗,而是我們。”
她無奈的笑了笑。
其實很多事透過表象看本質,心裏都明白,隻是人們總喜歡用這些表情來蒙蔽自己,欺騙自己,是被愛著的,不是被厭惡的。可自欺欺人會在某一時刻由自己親自揭開遮羞布,血淋淋的隻剩下一攤現實的血肉。
她何止在和男孩說,更是在和自己說她沒有錯,錯的是父親的不愛,甚至恨。
也許是惺惺相惜也許是相近的性格經曆,那之後王穎常去看裴廣知,給了他希望,沒空的時候,會和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男孩通信。他的病情漸漸好轉,也有了夢想。他也要當一個心理專家,治愈別人,更治愈自己。
再後來王穎沒來信了,都說她去美國讀書了,他沒想到她走的這麽突然,甚至都沒有和他告別。
他也沒有因此再消極,出院後,發奮學習,考到了王穎當年一樣的學校,秋城大學的心理係。
原本一切都在好起來,他甚至一直心裏有個向往,他也要去美國讀研,也許會再次遇到王穎。到時候他就可以自豪的和她說,他們的約定他做到了,他走出來了,成為了和她一樣優秀的人。
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以為漸入黎明,實際上黑暗才剛剛降臨。
大二第一個學期,他和導師一起去療養院調研,在那遇到了一個女人,徹底改變了他本該好起來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