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歪風邪氣

白家大廳。

安若喬沒聽說過這個白家,當然她聽說過的家族本身也不多,雖然嫁入豪門三年,可即使對於住在同一個地域內的豪門都不太了解,更別說是外地了。

這個白家顯然是外地一個收入不菲的家庭,但還真不一定是正經從商的。

這點從白發蒼蒼的白老爺子身上就看得出來,那麽濃厚的血腥氣,就連戰場上出來的戰士都不見得比他的血腥氣濃鬱,這也間接說明了白老爺子絕非良善之輩。

但同樣的,通過這幾點分析,安若喬並不認為這樣一個老謀深算還足夠狠辣的人,會在看了一場綜藝節目或是見到了娛樂新聞之後,就認定了她是一位風水大師,三請四請被婉拒後,還非要急不可耐的找她來給家裏看風水,這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可能平時難見一回風水師,偶爾遇到走街串巷的給別人看風水的那種地攤老板,不好說對方是否真的有真才實學,可是一個鑽研風水的人真要是這麽隨性而為,一般也不會去擺地攤,而是徘徊在各大山川地域中尋找風水寶地。

但凡真的有見識,足可以利用尋找到的寶物去換取一些錢財,所以有實力的風水師是來錢很快的,人家也不會浪費時間在擺地攤上。

畢竟真正懂風水的人都知道,現在城市裏都是住的樓房,建築模式都差不多,遠不如以前的園林庭院有可看判斷行,既不會出現大財也不會鬧出大災,這或許也是風水師逐漸變少的原因,第一是傳承斷絕,第二就是現在的人已經不太需要居家宅院看風水了。

不過對於豪門來說,風水師卻依然是緊需資源。

雖然很難遇到一位富有實力的風水大師,可主要時間久了,在豪門圈子裏還是能找出幾個叫得出名號的大師的。

一般這些大師都是六七十歲高齡,經驗豐富的一類老風水師,極少會有才華橫溢的四五十歲的壯年風水師,再年輕點,那也沒人信啊。

安若喬這樣的,拍拍節目露出點名氣,或許能引起一些不懂內情的富太太們,卻根本動搖不了成功商人的觀念,換句話說,就算安若喬真的會一些風水,可太年輕不靠譜,有這個功夫他們寧願去花大價錢請年紀大名氣也更大的一類風水大師。

白老爺子不可能真的認可安若喬的風水師身份。

可他依然用這個借口把安若喬給綁架來,絕對是有自己的想法。

安若喬看似在看白家的風水,實際上心裏一直在琢磨白老爺子的用意。

白家共有十三口人,大廳中有一幅白家的全家福,祖孫三代共十三人,出去四個孫子孫女背;其他九個都在這座大廳裏。

分別是除去白老爺子之外,還有他的三個兒子兒媳,還有一個女兒女婿,四組人麵色不和針鋒相對,明顯是積怨已久,不像是正常的一家人。

“安小姐,您也看了半天了,到底看出什麽來了?”就在這時,恰好與安若喬目光相對的白老爺子的小兒子,三十多歲的年紀一臉語含不善的說道。

“你著什麽急,爸爸讓她來看,就讓她看唄。他旁邊的長姐,也就是白老爺子的女兒嗤笑一聲,“看你這坐不住的樣子,生個氣急兩下事情就能解決了?”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白家小兒子頓時整個人都氣急敗壞起來,狠狠盯著長姐猛的一拍桌子,露出野獸一般凶狠的表情:“我看就是你………!”

他長著嘴就大罵。

白老爺子在他身後不高不低的咳嗦了一聲,他站起來的動作立刻僵在原地,連嗓子裏的聲音都消失了。

“好了,家和萬事興,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白老爺子的大兒子年紀看起來也不小了,五十多歲的模樣,相比起其他人似乎溫和一點,語氣也沒那麽衝,“安小姐之前說我們家裏有歪風邪氣,不知道現在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她能看得出什麽,不過是個小明星……拍綜藝那種東西都是劇本,哪有真的。”在他身後,白老爺子的二兒子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老爹也真是的,看什麽都信,現在都不是你們那個時代了,造假的太多尤其是網上的,別人聽風就是雨怎麽您也跟著一起湊熱鬧起來了?”

他似乎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懼怕白老爺子,吊兒郎當的,眼底一片青黑,眼神也暗淡無光,大概是昨晚熬夜了,到現在已經下午了還在哈欠連天,顯然是一整天都沒能得到機會睡覺。

這一家子,今天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還是說最近都有。

安若喬抿了下唇,看了一眼整個大廳外掛著的一圈金色亮片,那或許是純金打造的,風吹過來就是一陣叮當作響。

“安小姐,那些金片有問題?”白家的大兒子第一時間發現了安若喬的動作,臉色古怪的問道。

安若喬搖了搖頭,“沒有問題。”

她想了想,說道:“閣下這座房子依山傍水,樓高三層,且在大廳外掛上一圈金片,每日光線穿過金片被折射範圍籠罩整座莊園,非常華麗。”

“這是一套古時專門給達官貴人府裏穩固地位的擺設,這一串金片又名千裏目,取自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的釋義,同樣房子外麵依山傍水,也貼合了《登鸛雀樓》的前兩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當然這裏並不是古時的鸛雀樓,旁邊也不是高山黃河,隻能達到一個小型的複刻,但利用一串金片來達到仿鸛雀樓的效果,發明這一處風水擺設的人確實是天才。”

安若喬不疾不徐的說著,語態氣度非凡。

在場中的人,本來非常暴躁的白老爺子的小兒子,包括白老爺子的女兒,也都逐漸的把目光投放在安若喬身上,隱隱的開始正視了她一點。

尤其是白老爺子小兒子的妻子,那個一直在旁邊拉著丈夫的女人,似乎心機不深,什麽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她一整個人都訝然了,臉上充滿了震驚:“現在風水師都有專門的統一教材了嗎,怎麽和當初給家裏看風水的那位大師說的一模一樣?”

白老爺子本來也隻是輕飄飄的站著,這會兒見安若喬麵容平靜的說著家裏的金片,終於眉心微微一皺,似乎也算是驚訝的神色,“風水師都是獨門傳承,口口相傳,手把手的教出來的徒弟,不存在統一教材,安小姐能看出這一點,顯然也是所學淵源深厚,不瞞你說,這是我三十年前請羅林山著名風水大師金大師來看的,可惜大師也正是在看完風水不久後去世的,且並無徒孫傳承他鬼斧神工的風水術,實在令人扼腕。”

“所以有這種什麽千裏目的格局,為什麽又出來歪風邪氣了!”白老爺子的小兒子不滿道:“這不是和你之前說的話都相悖了嗎!”

安若喬抬起頭,仔細的看著大廳中的橫梁。

她也想知道原因,從她進入大廳之後,睜開眼的瞬間,就能感覺到這座房子內,基本上一磚一瓦都是特殊打造的,專門用了風水來組局。

並且這種經過專業的風水大師精心設計過的房子,本身不該出現這麽大的紕漏。

“其實你還是亂說的吧!就學了一點格局擺設之類的,並沒有真正實地考察的經驗。”見安若喬不語,似乎是被難住了,白老爺子的小兒子頓時嗤笑著說。

看見安若喬吃蔫,仿佛能讓他心情變好似的。

“我們家怎麽可能會有歪風邪氣,在這邊住著晚上睡覺都是舒適宜人,不知道多少豪門羨慕我們家的這塊地、這座房子!”這人像是生怕安若喬不知道般的炫耀著:“知道這塊地價值多少嗎?這可是三十年前被人堪出來的風水寶地,當時請來的數名風水師都表示這裏是天然的聚財之地,當年甚至有人拿著上千萬過來買地,都被我們家老爺子拒絕了!”

三十年前的上千萬,確實是巨資了。

那個時候一元錢一分錢都很值錢,普通家庭一個月上千塊的收入都算是高薪家庭。

不過……安若喬歎了口氣,指著對方道:“來,你過來。”

“誰?”白老爺子的小兒子本來對她這個動作無動於衷,不認為是在叫自己,後來見身邊大家都在看他,才突然意識到安若喬這個隨意指揮的態度居然是對這自己來的,“你是在叫我?”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安若喬點頭,“過來。”

換了平時,白老爺子的小兒子絕對不會挪一步。

可今天所有人都在家,身後還有老爺子看著,白老爺子的小兒子無奈的走過去,站在安若喬身邊,狐疑道:“你要做什麽?”

“再往前一點,站在風口處。”

安若喬不跟他說廢話,又招了招手,讓對方往前一步。

白老爺子的小兒子按捺著心中的惱火,向前挪了一步。

無事發生。

安若喬卻靜靜地站在原地,開口問道:“感受到了嗎?”

白老爺子的小兒子一頭惱火,不明白安若喬到底在說什麽,“感受啥?什麽都沒發生啊!”

這是在給他整皇帝的新裝嗎,看不見摸不著的什麽玩意啊?

安若喬無奈:“風啊。”

白老爺子小兒子愣了下,站在原地感受了一會兒,隻覺得自己站在這風口,好像確實有風吹過來,吹在他的皮膚上,時間久了,居然還有點陰冷的感覺。

“這風怎麽了,有點冷,不過山上的風都這樣吧?”白老爺子的小兒子不解道。

他覺得安若喬少見多怪,應該是住城裏住多了,不知道山上會比一般的城市裏溫度要低一些。

這也是許多避暑山莊都建在山上的部分原因。

“你站得正,風卻把你的頭發絲吹歪了,如果是普通的風,現在隻會是把你的頭發吹向對麵窗戶的方向,因為這是一個對流,但你的頭發絲顯然並不是朝向的另一邊的窗口,而是向著斜後方的大廳!還不明白嗎?這就是我說的歪風!”

安若喬冷冷的說著:“我剛才一進門就感受到了這一股風,我這個人身體向來不好,冬天最容易感冒風寒,站在這股風下我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種陰冷的寒意,我這還隻是剛來不久,才有這麽明確的認知,你們長期住在這裏的人,早已經感受不到那種陰寒了,但風的風向是騙不了人的,歪風必邪!常年邪風入體,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緩緩地看過白家眾人,“輕則頭腦昏沉,重則病痛不斷,再厲害點的容易闖下災禍,或者遇到災禍。”

她話音一落,整個大廳中有幾人臉色立刻就變了。

是那種從原本的狐疑瞬間變成蒼白的模樣,仿佛一瞬間想起了什麽,大腦被捶了一下的那種感覺。

“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露麗才會出事……”白老爺子的小兒子猛的踉蹌了一下。

此時非彼時,剛才隻覺得山上的這一股風雖然充滿涼意,卻讓他感覺到金錢和地位的爽快,但現在這股風吹在他身上,卻怎麽吹怎麽讓他渾身難受。

其他人也沉默了下,白老爺子家的老大眉頭微微一動,似乎想要說一句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白老爺子的女兒皺了下眉,“這麽說,東哥兒身體不好也有原因了?咱們這一代小輩,病的病,皮的皮,都不太讓人省心,難道也是這股邪風害的?”

“這也太離譜了……”白老爺子的二兒子不解地說:“怎麽可能就憑一股子風,就整出來個天災人禍了,這風四麵八方的吹,也能拿出來說事兒?”

大廳中的白家這一輩的兒女都在談論著,除了麵色慘白的小兒子夫婦,其他人都不太相信。

安若喬也不在意,目光仔細的看著大廳之中的風向,在搖動的金片上定格了半天,又下意識看向了金片的對麵——一尊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