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鍾窕,是不是你出賣鍾家?!

沈輕白被這質問逼得開不了口。

那一身是傷的鍾家大姑娘,明明看著已經力氣耗盡了,還敢趾高氣揚地指著自己胸口。

然而看清周圍這些慘烈的場景,沈輕白第一次對鍾窕產生了服氣的心理。

雖然不知道主子為何看上她,可這地上整整十九隻狼的屍體,換成一般人早就死了。

原本隻以為是個裝模作樣的,到不成想真有一點本事。

沈輕白最初被公子策放在鍾窕身邊時,其實是非常不屑的。

他主子來日是要幹大事的,鍾窕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將門之女,上有父親寵愛,下有兄長疼惜,她有大把驕縱任性的資本。

這麽個人還是大兆人。

娶了她,對主子來說,沒準是個掣肘。

然而如今再看,沈輕白坦言自己不敢將此女當個平常將門之女。

若是涉世不深的大姑娘,定然不知道擒賊先擒王,打狼先打頭這麽個策略。

槍頭離自己又近了一分,沈輕白迎上她的注視,緩緩道:“我不知道。”

春天裏那封信箋他交給了主子,主子那兒倒是沒信傳來。

這幾個月公子策也忙著戰事,聯係寥寥無幾。

鍾窕麵頰上流了一行血水,那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方才激烈搏鬥的汗水,混雜了血滑在臉上。

給她絕色的容顏增添了一分迭麗。

沈輕白輕動了下指尖,從懷中掏出一物,扯了引子,信號煙火便炸在了半空。

沈輕白掃視了一眼腳下的戰場,死人一個疊著一個,靠他們兩個人,就是再花上十天時間,也可能挖不出鍾家父子。

鍾窕敏銳地一跳而起,輕喝:“你要幹什麽?”

“聯係主子。”沈輕白從容道:“他並未說過不幫你。”

可是,鍾窕已經查探過了,這戰場上的屍體隻分了兩種穿著,一種是她們鍾家軍的鎧甲,另一種便是司徒澈派來的人偽裝成的普通士兵的打扮。

公子策若派了人來,場上必定會有第三種穿著的屍體。

可眼下是沒有。

很快,啟明星的方向升起一抹煙火,與沈輕白發出的信號一模一樣!

“是主子在附近。”沈輕白吹哨召開馬,鬆了眉宇:“上馬吧。”

公子策在附近…她能信他麽?

動作快於腦子,鍾窕翻身上馬,在黎明時分,快馬朝西前行。

明月關向西疾行十裏,到了留歌城。

留歌城曆史悠久,盛產金礦,聽聞城主來頭相當大,不管是大兆西梁,還是蠻橫的胡蒙,都要給幾分薄麵,打架從不打到此處。

要說起來,此處簡直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公子策居然會在這?

到了一處僻靜院落,第一縷朝陽正好照進來。

而院子裏,公子策身披鎧甲,長身玉立在廊下,見了同乘一騎的鍾窕二人,一挑眉。

沈輕白從那一眼中看出了警告,翻身下馬跪地:“主子!”

鍾窕卻對這些了無知覺,隻是她神經繃的太久,下地時腿一軟,被公子策攔腰一扶。

院裏有濃濃的藥味,進出的下人急匆匆,都端著藥盆。

“公子策,”鍾窕沒有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抖:“我爹和兄長呢?”

掌下的柳腰單薄細瘦。

時隔七月,當初在大兆帝都踟躕滿誌的人,今日卻狼狽不堪,

公子策沒想到鍾窕會到西北來。

可沈輕白身上特殊的煙火信號就在明月關,他便隱約有了猜測。

沒成想還真等來了鍾窕。

公子策扶她站穩,帶著往裏進。

跨過門檻進了裏間,這才看清裏頭的景象。

鍾窕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她從未見鍾律風如此狼狽過。

她爹總是一身風骨,頂天立地,何曾這樣一身重傷奄奄一息過?

看診的大夫見了公子策,起身行禮:“城、殿下!”

鍾窕一心緊係父親傷勢,並未發現大夫話語中的怪異。

“先生,我爹怎麽樣了?我其他的兄長呢?他們沒事吧?”

“鍾姑娘,”魏寧朝鍾窕也行了一禮,但表情不大明朗:“鍾將軍不大好。”

“他傷的太重,多處骨頭斷裂,經脈受創嚴重,最緊要的是,有一根肋骨斷裂的碎骨,插進了將軍的內髒中,導致他不停在咯血。”

內髒......

鍾窕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碎骨在內髒中不能挖出,她爹的性命就隨時會麵臨失血過多而死!

“那要怎麽做?我知五州之內,有個擅長看內裏病症的魏大夫,我找他來,可有用?”

公子策見她說話都有些發抖,是真嚇著了,於是從出聲道:“這便是魏大夫。”

魏寧歎氣:“三殿下找了老朽來,就是為了此事。”

沒想到聞名五州的魏寧就站在自己身前,鍾窕一時訝異:“魏大夫?”

她方才雖很篤定地要將魏寧找來,可其實心下是沒有底的。

世人皆知,魏寧便如華佗再世,是五洲內的傳奇。

尤其近幾年,他神跡難尋,似乎早已歸隱。

可沒成想公子策竟然將他找了來!

不過她也顧不上這些,掀開衣袍就要跪下:“魏老,求您救救我爹!”

魏寧早已清楚鍾家此次的遭遇,更何況鍾律風是一代良將,他斷然沒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隻是,這裏頭風險極大。”

要開膛破肚,將裏頭的碎骨清理,再縫合回去,此事談何容易?

就是魏寧,把握也隻有三成。

鍾窕當機立斷,作出決定:“請先生放手一搏。”

公子策意外地揚眉。

女兒家最是心思細膩敏感,事關生死,隻怕無論如何姑娘家也下不了決斷。

可鍾窕卻在眨眼間拿定主意。

她不是不怕,可身上沒有絲毫的優柔寡斷,是殺伐果決的性子。

鍾律風還昏睡不醒。

令鍾窕心下一鬆的,是三個兄長沒有大礙。

她去看了看了,除了大哥鍾宥傷勢過重還在昏迷,鍾宴與鍾寓隻是被包成了粽子無法下床。

自然,他們滿心疑慮。

尤其是在見過了公子策之後。

他們明明大捷,在明月關中即將進入大兆地界,此刻卻被人無故埋伏圍剿,五千親兵全軍覆沒!

鍾窕跨進屋,剛撲到他們養傷的暖榻上,便被她二哥一道利劍橫陳於脖頸!

鍾宴厲聲質問道:“鍾窕,是不是你出賣鍾家?!”

那劍幾乎要劃破鍾窕的脖頸!

鍾寓疾呼:“二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