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做成了

朱高熾沒辦法解釋原理,隻能告訴胡為,加入骨粉後,瓷器的耐摔性將大大增強,是普通瓷器的兩倍。

而且會非常輕盈,重量隻有普通瓷器的三分之一。

而鐵皮上掛釉,是景泰藍的工藝,發展到後來便成了搪瓷工藝,搪瓷可是一大日用產品,對於瓷器進入千家萬戶有極大幫助。

“鈞瓷我們造不出,白瓷、汝瓷咱們依然造不出,隻能造這種有巨大差異化特點的瓷器,不然怎麽賣得出去?”

胡為聽到原來是這麽回事,也不好說什麽,盡管有疑惑,但也得吩咐人按照太子爺的說明試製。

周星月震撼莫名,她一直都以為朱高熾不過是個公子哥兒,雖然沒那麽紈絝,可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原來他還懂得燒製瓷器的麽?

因製作時間過長,朱高熾與周星月兩人便坐進屋裏等候。屋子裏燒著煤爐,他對周星月道:“這東西你見過嗎?”

周星月當然搖頭,實際上現在還沒徹底推廣開,外麵是沒有的。

朱高熾指著煤爐介紹一遍,包括燒煤的使用等等,介紹得非常詳細,周星月非常奇怪,為什麽朱高熾要說這麽多。

“以後你就要負責銷售它,所以你必須要對他盡可能了解。”

周星月詫異:“我?負責銷售?”

“不要這麽驚訝。你能行的。”朱高熾非常有信心,他不是做商人的料,但後世信息大爆炸,對他來說了解些商業上的東西並不困難。

目前不說大明,就是整個世界的商人都處於非常低級的階段,即利用信息差賺錢,這樣的商業模式對朱高熾來說,無異於幼兒園的圖書,大眼一掃就什麽都懂。

朱高熾又命人帶來一隻新的煤爐,其中的結構、原理全都跟周星月說了,途中突然問道:“你識字嗎?”

周星月搖搖頭,她這樣的人哪裏有機會識字?朱高熾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說:“回去後每天你都要抽出時間來學習。不識字可不行。”

周星月心念微動。暗想,世子爺原來這麽看重我,前幾日看來就是考驗。一定要做好,不能讓世子爺看不起。

等待過程極為漫長,第一爐燒製出來後天色已經全黑,但成品卻慘不忍睹。

胡為臉色難看,拿著兩個燒製出來的東西送到朱高熾麵前。第一個骨瓷,看著像瓷器,可是顏色乳黃色,器型也發生了變化,本來是個盤子,做出來的鼓著包,跟個癩蛤蟆似的。

第二個更慘,搪瓷的釉全都掉落,堆在底部,整個都廢了。

周星月心疼,心想世子肯定要生氣了。

誰知道朱高熾連表情都沒變化,平靜道:“知道了,今天晚上繼續做準備,總結失敗原因,明日再燒。”

胡為非常為難道:“爺,燒製不成吧。多少代都是這麽燒製的瓷器,您這加入骨粉,都變形了,怕是不成,再燒也就是這樣。”

“我見過骨瓷。做好準備。我吩咐的事情你照著做就行,成與不成,跟你無關。叫匠人們再研究研究,萬萬不能出錯。”

朱高熾說完便帶著周星月回去了。

次日朱高熾把昨日積壓的公務三兩句處理好,吩咐姚廣孝做事,便又帶著周星月去了工坊,昨日的失敗似乎並未放心上。

今日朱高熾帶著周星月一起參與到製作工作。朱高熾對匠人說道:“骨瓷的問題是配比的問題,今天我們要做幾種不同配比的坯料。另外做得薄些。”

朱高熾絲毫不顧忌作坊裏肮髒的環境,泥土到處都是,還飛揚著粉塵,朱高熾臉色一黑,道:“安心做事,誰讓你跪了?”那匠人戰戰兢兢起身,不敢看朱高熾。

“爺,您還是出去吧,這裏就不是您該來的地兒,我叫人去請幾個姐兒來,陪您吃茶說話。”

朱高熾瞪著胡為道:“再自作主張我打斷你的狗腿!下去。”

下午第二爐出來,依然是失敗品,但是比之前的好了些。搪瓷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釉是流動的,泥胚表麵粗糙,所以能掛住。而景泰藍的製作工藝是掐絲,即用銅絲先圈出來圖案,然後把釉料填進去。

搪瓷沒有這些東西,工匠們也想盡辦法來改善。朱高熾說:“如果把鐵皮表麵變得粗糙點,應該沒什麽問題。”

這當然沒什麽問題,問題是究竟該怎麽變粗糙,朱高熾也回憶之前見過的搪瓷,還真沒注意裏麵的鐵是怎麽弄的,但他依稀記得是分層的。

“能不能一層層地刷釉料?”

負責上釉的老工匠皺眉思索,很久才回道:“世子爺,小老兒願意試試,說不定分層的辦法可行。”

但是分層的問題是會不會提高成本。朱高熾本意是要降低這種日常用品的價格,以此來打開南方廣闊的窮人市場。

如果製作成本太高,商品賣不出去,那就得不償失。

第二次製作又開始。

朱高熾為了跟進技術發展,特意命人在工坊內準備個屋子睡覺,不打算回王府。

但其中的技術難度遠遠超過朱高熾的想象,也大大震撼了周星月,她意識到,眼前的世子爺絕對不是個繡花枕頭,他是有真材實料,而且要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要努力。

因為經常會遇到技術問題,所以世子爺一般都會跟工人住一起,周星月有單獨房間,她的吃喝都跟工人相同,世子爺也是相同的。

而且世子爺工作起來有種極為忘我的精神,一些技術難點如果處理不好,他會好幾天睡不著。

說是讓周星月伺候,但實際上周星月壓根就沒有怎麽伺候過,經常是她早上起來,看到世子爺紅著眼跟工匠們討論技術,睡覺?那是什麽東西?

一連半個月過去,這天周星月起來後趕緊去了工坊內,就看到世子爺一蹦三尺高,興奮得大喊大叫。

眾多工匠也都格外興奮,臉上的笑容怎麽也遮蓋不住。

“成了,我們做成了!”朱高熾見到周星月十分興奮,拿著瓷盤獻寶似的給周星月看。

隻見瓷盤微微透光,顏色乳白,而且似乎重量比較輕,花紋麽倒是沒有,非常素的盤子。

周星月有些疑惑地看著朱高熾。

不怪周星月不懂,實在是這盤子看起來也沒什麽特殊之處。論質地,以周星月的眼光看,還不如周老爺使用的盤子跟杯子。

朱高熾似乎讀懂她的眼神,鬆開手,盤子直接墜落。周星月急忙去接,沒想到卻沒接住,那盤子落在地上,沒碎。朱高熾撿起來又摔向牆。

幫當!

盤子居然還沒碎。

周星月驚訝地張大嘴巴,“沒碎!”朱高熾驕傲地說。

至於搪瓷,這個玩意還沒成功,實在太困難了。不過有了結果,朱高熾也不著急,既然搪瓷短時間無法成功,那麽就推廣骨瓷好了。

住了半個月的工坊,也該離開了。

臨行前,朱高熾又給胡為吩咐任務:“接下來要研發的,是瓷磚,以及馬桶。”

胡為此時對朱高熾大為佩服,但聽了此話也難免有些吃驚,“瓷磚?用瓷作磚?”

“對,不過跟你想的不大一樣,瓷磚更多是為了裝飾,比如地麵上鋪瓷磚,光潔如鏡豈不是方便打掃?”

胡為不由點點頭,腦子裏光是想想,就覺得這樣的房屋肯定特別好。隻是沒什麽經驗,搞不明白瓷磚究竟該如何燒製。

這就是半個多月周星月的生活,半個月中朱高熾再也沒有為難過她,反倒是為她借來了書,抽空教她識字。

而且,通過半個月的接觸,她也發現朱高熾並非是普通意義上的二世祖,而是一個真正做事的人,他與她所遇到過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他有清晰的目標,而且有為了達到目的絕不放棄的勇氣,半個月裏他們燒毀了不知多少爐瓷器,可是朱高熾從來沒有發火,隻是不停地找問題,解決問題。

周星月沒有道理不佩服。

今日,朱高熾要開會,連徐王妃都來了。又是半個多月不回家,徐王妃屢次勸說,但朱高熾就是不改,她隻能隨之而去。

其實關鍵的原因在於,北平府並無什麽大事,凡是重大事情,朱高熾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而且北平府的行政效率極高,這點徐王妃並不能說出來,但她能察覺到。

所以才會放任朱高熾行動。

朱高熾回來後,立刻去見了徐王妃,並且還邀請徐王妃參加今日的會議。

今日的會議來的人很多,除了幾個軍事集團的首領外,還有姚廣孝、徐王妃、王懷興等北平府的重要人物。

會議室也被朱高熾改造過,一張大桌子,主位有三個,中間朱高熾、左側徐王妃,右側姚廣孝。

其餘人按照安排好的名字坐於兩側。

桌子正中間擺放著兩個東西,分別是:骨瓷茶具一套,以及煤爐一套。

朱高熾來到後,徐王妃隨後才到,接著是姚廣孝,而其餘人等早就等著了,先拜見徐王妃,接著又跟眾人寒暄幾句,會議正式開始,周星月在其中端茶倒水。

朱高熾敲敲桌子,道:“今天請大家過來,是來商量幾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煤爐的問題。”

張玉疑惑道:“世子,這煤爐隻要賣出去不就行了麽?怎的跟我們還有關係?”

朱高熾微笑:“先不要著急。先聽我說完。在此之前先給大家介紹個人,就是她,周星月,是我的貼身婢女,不過從此之後她要負責商業上的事兒。”

眾人齊齊看向周星月,這個人他們已經認識,事兒他們也都知道,但沒人知道朱高熾居然抬舉她到這種程度。

王慶之前一直管著王府采購,眾人還以為會是王慶主持,沒想到居然是個女人。

姚廣孝道:“負責商業上的事兒是什麽意思?”

朱高熾說:“她會獨立,王府隻負責收錢,具體事宜由她操作,而王府的任何人都不能幹涉。”

眾皆嘩然。這算怎麽回事?這些產業還是王府的產業嗎?他們隻想到這個女人要負責商業上的事情,也就是個大掌櫃的,然而現在看來,她豈不是成了獨立的王國了嗎?

不但眾人反對,就連周星月也有點慌,她目瞪口呆看著朱高熾,想不明白世子爺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眾人議論紛紛,朱高熾實在聽不下去,憤怒大拍桌子:“好了。你們不要不服氣,你們有本事我同樣也會提拔你們。但是,商業絕不能跟王府攪和到一起。

商業就是商業,是我們大家的,是公有的,必須要保持相對獨立性,而王府隻是我們一家居住的地方,絕不能代表所有人。

商業分家是必然的!絕不會更改。以後哪怕王府需要某些東西,也得給錢,你們也得小心些,千萬不要手過長,否則我不會客氣!”

朱高熾的決定讓眾人啞口無言,如果連王府自己需要都得付錢,那大家似乎也沒有理由反對周星月就任商業負責人。

朱高熾又說:“現在說說煤爐,煤爐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即日就將開始售賣,諸位的家裏我也命人送一套。軍隊裏的目前正在生產,已經交過定金。

另外還有個事,孟善,你跟張玉負責,過幾日需要你們運送一千五百煤爐去前線,給父王送過去。”

孟善張玉大喜,喜的是,朱高熾還沒有忘記他們,而且他們還運送這麽大量的煤爐去前線,這個功勞是跑不掉的。

眾人對此倒是沒什麽異議。

朱高熾又對王懷興道:“你負責後勤,這些事情你要跟周星月聯絡,包括價格、數量你來製定。另外如果軍隊有什麽需求,你也來研究,提出。”

“北平知府……”

北平知府韓業起身,朝眾人拱拱手。

朱高熾接著道:“你的任務更加艱巨。煤爐產業一旦興起,北平府的責任也是非常大的。”

韓業的表情說明他並不明白其中道理。

朱高熾道:“煤爐好說,隻不過是個生火工具,但是其背後代表的是能源種類的改變,假如家家戶戶都燒煤,那些伐薪燒炭的人家怎麽辦?”

韓業呆了一呆,他還真的沒意識到其中問題,燒炭是個極大行當,並不是幾個人拉個車跑到山裏燒一燒就行。

朱高熾接著又繼續說:“煤的產業鏈極長,肯定會有不少人盯上這個行當,煤炭銷售過程中,那些流氓地痞肯定要搗亂,你們做好準備處理這些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