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如今的省政府,張青雲算看的非常清楚了。省長王天成就是要利用馬奔和範紅堂兩架馬車,牽製所有的副省長,全麵掌控省政府的權力,三麵馬車的大格局已經形成。

果不出所料,在隨後召開的省政府常務會議上,王天成宣布了省政府省長和副省長們新的分工,馬奔的權力大大加強,交通、水利、發展改革等重要的部門落入馬奔的囊中,他的實際權力已經大大超過常務副省長林正義,雖然林正義名義上是常務,分管財政、金融和省政府辦公廳等外人看來更重要的部門。但實際上,他的權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王天成消減了。

就拿林正義分管的財政廳和省政府辦公廳來是說,這些都是王天成的鐵杆部下控製的部門,聽誰的不聽誰的,大家心裏都清楚的很。就拿範紅堂來說,他這個秘書長是誰讓他當的,王天成!不是他林正義,就是讓你林正義分管,你能夠管的了?

這就是大家一起做權力的遊戲,表麵上誰也不說透,但骨子裏,大家都一清二楚。

林正義也清楚,自己運氣不好,沒有當上省長,就要承受這樣的結局。官場就這樣,現實的很,不進則退,最起碼在王天成這五年的省長期間,自己的日子是不會輕鬆了。好在省委書記杜茂林是和自己站在一條線上的人,兩人全力對付王天成,他也不輕鬆,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書記是一把手,省長是二把手。

作為常務副省長,他手裏是有一定的資金使用權限的,每年1500萬的副省長準備金,其他的六個副省長,一人1000萬。這些錢足夠自己用了,想咋使用就咋使用,隻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誰也不會過問。

所以這當副省長的,隻要想的開,不和省長爭權奪利,日子還真是好過的很。

在省政府半年,張青雲就看明白了,他們各有各的活法,想吃什麽有人安排,想玩什麽說走就走,今天還在東州,明天一打電話,就到了北京、上海、香港、澳門了,就是想出國,也方便的很。下麵廳局裏那麽多出國考察團,隻要他們想去,打個招呼,下麵的人就辦好了,吃喝花費自然有人爭著出,真是自在的很啊!

隨便找個由頭,就可以出去轉一圈或者幾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自己一個子都不用掏,全是公款買單,這樣的好事,張青雲覺得,走遍全世界,如今也找不到官當的如此舒服的地方。報紙上公布,每年公款出國要花費幾千億,這個數字,張青雲覺得,是可信的。

一個人來個歐洲遊,就要幾萬塊錢,那幫公款出國的,就更貴了。旅遊團最愛接的就是這樣的團,可以漫天要價,反正都是公家出錢,花多花少全報銷,隻要把各級官員打發好了,吃好玩好,你盡管開口吧。

比如普通的團,同樣的路線,同樣的接待標準,要三萬元。而這些全部是官員的團,報價就給它升到四萬五千元,多餘的錢團裏賺個一小半,剩餘的都返還現金,讓各個官員在國外都有一大筆零花錢,這樣誰也不說,演了個雙簧,從各個單位的國庫裏就多掏出一筆錢,進了個人的腰包,這樣多合算啊。

可以白吃,可以白喝,還可以白玩,又可以合法的把公款裝進自己的腰包,這樣的好事,可以說在這個地球上,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做的國家,肯定是越來越少了。

至於像我們這樣,做的無遮無掩,大張旗鼓,做的人覺得理所應當,看的人覺得事不關己,大家都若無其事,這樣大麵積,高發,習以為常的,世界上大概隻有我們國家的官員做的出吧,也隻有中國的老百姓習慣了沒有怨言吧!!!

鄭麗麗現在是徹底看開了,人這一輩子,就那麽回事,短短的幾十年,還不是這災就是那難的。在醫院裏住了十幾天,和病友們沒少聊天,才知道,生命有時候脆弱至極,好好的一個人,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說沒有就沒有了。

和鄭麗麗同時住院的有個婦女,來的時候一檢查,才發現癌症已經擴散了,連病加上嚇,很快就沒了。這次經曆讓鄭麗麗徹底的看破了紅塵,她一切都不在乎了,隻想一心一意的帶好兒子張方圓,平常裏沒什麽事情了,就帶著張方圓逛街買東西,反正她手裏有錢。張青雲每月的工資基本上一分不動,全部給了她,工資卡和獎金卡都在她手裏拿著呢。張青雲基本上不花什麽錢,吃喝全部可以報銷,手裏也隨時有購物卡,可以隨便買東西。

到了省政府,老公的補貼和獎金比在東州市委時又高了許多,每年有六七萬塊錢了,再加上張青雲給的購物卡,鄭麗麗覺得,和他結婚這麽多年來,這是經濟上最富裕的一年了。

手裏有錢,老公的名氣一天比一天大,特別是回了市委黨校的家屬院,不少人圍著老公,不住的討好獻媚。那些原來看不起張青雲的同事們,有事沒事的,也愛找個借口,到家裏坐坐,送點飲料、水果之類的東西,雖然現在鄭麗麗根本不缺這些東西,但女人家,心裏還是非常受用,畢竟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處好關係,有好處。

老公出息了,帶著兒子在院子裏散步,碰上那些舌頭長的女人,當年她們經常話裏有話的諷刺挖苦張青雲,而現在,她們見到鄭麗麗,一個個像鬥敗的母雞,謹小慎微的,說話都不住的陪著小心。

而鄭麗麗呢,走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頭抬的老高,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男人發達了似的,故意在別的女人麵前耍不夠的威風。

那些女人看看鄭麗麗,想想張青雲一天天的發達起來,將來前途更不可限量,有好車坐著,官越來越大,回家就越看自己的男人越不順眼,就故意找茬,刺激自己的男人,說他窩囊,一輩子就是個窮教書的命,不像人家張青雲,馬上就是正處級了,再跟兩年省長,馬上就能做到副廳,還四十歲沒到,你說人家該有多大的前途啊!像這樣一直做下去,兩年一級,說不定今後進了中央也未可知!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當初咋沒看上他那樣的書呆子,都以為他迂腐,傻,但沒想到,人家那才是肚子裏有真東西,是恃才傲物,不像自己的男人,賊眉鼠目的,像個領導的跟屁蟲,巴結了十幾年,當不夠的孫子,才換來一個科長、副科長的,說出去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鄭麗麗心情好了,想開了,就不太管張青雲,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忙,身上也沒有太多的錢,他又不會貪汙受賄,最多收點人家點小禮物,看上他的年輕漂亮女人如今肯定有,但以他的身份,他也不敢太放肆,最多暗地裏來往來往,他要想長期包養,就是有哪個賊心,他也沒那個經濟實力啊!他的錢都在我手裏控製著呢,他哪來的那麽多錢啊!

她絕對想不到,就是有漂亮的女人,況且收入比張青雲還高的女人,甘心情願的做了他的地下夫人,不圖名,不圖利,就因為看上了他的聰明、機智、幽默。鄭麗麗又一次失算了,她過多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就像當年大大低估了張青雲的能力一樣,這或許就是她一生必須付出的代價。

逛街,看電視,陪孩子學習,是鄭麗麗一成不變的日子,她活的很充實,對生活不再企求什麽,他就是想讓張青雲的官升的快點,大點,掙更多的錢,把兒子張方圓送到外國讀書去。那裏花費大,一年沒有個十幾萬過不下去,沒有錢現在是寸步難行啊!

張青雲每次回到家裏,看她心態越來越平和,說話細聲慢語的,都是看著張青雲的臉說話,是個溫柔體貼的妻子的樣子了,離婚分手的話,都到了嘴邊了,就在喉嚨裏打轉,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忍說出口。

到了範小玉那,就不住的唉聲歎氣,說開不了口,還是再等一等吧,等我秘書不做了,官也升上去了,再提離婚的事。不然她要是鬧起來,什麽我們都得不到,省長也會怪罪我,我的前途就給毀了。

範小玉想想也確實沒辦法,就又隨了他,一邊賭氣一邊嘮叨說:“早知道這麽累,我當時就該躲你遠遠的,隨便找個男人嫁了,孩子說不定都會跑了。跟著你,一點保障也沒有,何時是個頭啊?”

張青雲抱著她說:“我向天發誓,一輩子對你好,給你妻子的名分,但你還是要給我時間!我求求你了,我也難啊!誰讓當初我們沒有遇見!”

範小玉笑了,說:“當初你怎麽會遇見我?你是小教師一個,就是見了我,我也不會看上你,我一個大姑娘家,還嫁不出去啊?”

張青雲想想也是,自己那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蛋,癡心妄想而已,男人啊,沒有事業,不能出人頭地,誰會看得上你?

王文雅現在已經墜入情網了,一個公子哥正在對她展開瘋狂的攻勢,那小子張青雲在王天成家裏見過一麵,一看之下,張青雲就對他沒有好感。不是張青雲嫉妒,而是張青雲覺得,那小子別看年紀不大,心計卻很深,王文雅八成是被他迷惑住了。

以張青雲敏銳的洞察力,他判斷,這小子屬於標準的政客,是個善於投機鑽營的主,他追求王文雅,絕對不是看上王文雅這個人,而是她的家庭,說白了,是她的老子王天成,是省長這個位子的影響力。

這個小子的舉動和年輕時的範紅堂如出一轍,簡直就是範紅堂的翻版。隻不過範紅堂出身更加卑賤,是個農村孩子,而這小子,他老子聽說是省電力集團的前任老總,現在調回總公司任職去了,家裏肯定有不少的錢。從他在王天成家裏,對王文雅獻媚的表情來分析,張青雲認為,這是個表演的高手,他的目的是通過認識王文雅,取得王天成的信任,從而使自己的仕途從此坦**起來,因為他老子已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大的靠山,為了這個,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做省長的女婿,可以迅速實現這個目標。

女人啊總是很天真,很好騙,張青雲雖然看的出來問題,但他決不會向王文雅提醒一句,因為他知道,疏不間親,自己是外人,不好發什麽議論。她吃虧就讓她吃個夠,這都是命,逃也逃不掉。誰讓她的老子是省長,她就應該承受這樣的折磨、打擊,命運有時候非常公平,你得到了自己不應該得到的,就必然要付出代價。

這樣分析其實沒什麽依據,張青雲也是憑感覺,他隻是覺得,像王文雅這個長相,在女人裏麵隻能算是中等偏下,絲毫說不上漂亮,自己尚且不願意娶這樣的女人做老婆,那小子家裏要錢有錢,要長相有長相,身邊肯定不乏美女的追求,他竟然棄之不要,追自然條件非常一般的王文雅,這根本不符合一個男人的正常心理,討老婆,誰不願意討漂亮點的女人啊,又不是沒條件!

對於這樣天生的政治動物,張青雲從心理上就非常反感,盡量和他保持距離,不得罪,不交往,順其自然。

王文雅的事情處理清楚了,今後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了,說實話,這讓張青雲沒有了任何思想負擔。自己本來就沒有打心眼裏喜歡過她,隻是她對自己表示了好感,礙於她是自己老板的女兒,才逐漸冷落她,現在好了,有人纏上她了,自己徹底得到了解脫。

張青雲有時候覺得,老天似乎在故意考驗自己,前些年讓自己受不夠的折磨,工作失意,情場失意,連個漂亮女人都追不上,而現在,仕途一天比一天得意,官眼看越升越大了,因為範紅堂自從當上了秘書長後,私下已經對張青雲表示過幾次,等到了十月份,副處任職滿兩年,立即提拔張青雲為正處級。

仕途上得意就得意吧,情場上也得意了,範小玉甘心情願的當了兩三年的地下情人了,而現在,省長辦的小美女趙雅莉,有事沒事,也對自己表示出好感,這真讓張青雲覺得,好事它說來就都來了,老天仿佛是在加倍補償自己當年的損失,現在連利息都算上了。

從心裏講,趙雅莉是不錯,年輕,才24歲,正是一個女人最有魅力的年齡段,況且她身上有種氣質,是範小玉和鄭麗麗根本不具備的,那就是見過大世麵,大氣,要歸類的話,範小玉屬於小家碧玉,而趙雅莉屬於大家閨秀,鄭麗麗則屬於標準的良家婦女,普通的很。

趙雅莉每次送文件或者單獨和張青雲在一起的時候,都是瞪著美麗的大眼睛,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問了這問那,和張青雲開不夠的玩笑或者聊天,有些段子還相當黃,不是一個姑娘家應該知道的。比如有一次,趙雅莉看張青雲一個人在辦公桌前看文件,就扭著自己好看的屁股,站在張青雲身邊,蹭來蹭去地說:“我給你看一個短信吧,挺好玩的!”

張青雲說:“發過來看看,別又是黃的吧,你這不是毒害我嗎?本來我意誌就不堅定,哪受得了你這樣的美女一而再的撩啊?”

趙雅莉抿著嘴笑著說:“看看吧,保準讓你有心得。”

張青雲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條“女人三字經”,“死遠點,別碰我,放開手,我喊了,你討厭,不可以,不要嘛,你輕點,好舒服,用力點,不行了,抱緊我,要來了,爽死了,我還要!”

張青雲看了,心裏頓時一陣緊張,他沒想到,趙雅莉竟然這樣大膽潑辣,分明是公開的勾引自己,但看趙雅莉平靜的樣子,張青雲又拿不準她是真心啊還是逗自己玩的,女人心,大海針嗎,外人根本猜不透。

現在的女孩子,開放得很,見到自己中意的男人,不管他多老,有沒有老婆孩子,就敢展開攻勢,從別的女人手中搶過來,這樣的例子現在絲毫不稀奇了。

雖然自己心裏已經是蠢蠢欲動,但老謀深算的張青雲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貿然出擊,萬一自己失算了,是自作多情那就難看了。漂亮女人嗎,現在自己不是沒有,也不是見了就饑渴的要命的時候了,得等一等,有了充分的把握再動手不遲。

機遇總是青睞有準備的大腦,這不,機會說來就來了。

進入七月份,全省經濟工作會議剛剛開完,為了準備會議的材料,張青雲和省長辦的一幫秘書們整整忙活了半個多月,累的夠嗆,會議總算是開完了,畫上了句號。省長王天成在會議報告上說,全省經濟上半年實現了快速發展,各項經濟指標比去年都有大的突破,是改革開放以來清河省發展最好最快的時期。

這句話到底是誰先想出來的,張青雲覺得,他真是個天才!這表揚和自我表揚做的,簡直是太美妙了,讓別人一點也抓到把柄,摳不住牙縫子。

你想啊,如果沒有意外,明年肯定比今年好,這樣的說法一點也不矛盾,老百姓又不懂那麽詳細,隻知道原來杜茂林和王天成上來後,比前任郭雲石和李大化要強了,你看清河省的發展,又是一個最好的時期,真是大快人心啊!

自己表揚自己,還挖空心思地找了那麽多名詞,這就是養一幫子秀才的作用,他們可謂貢獻不小。

累了就應當休息休息不是,大家就向秦主任提議,說組織大家出去玩一趟吧,就當是黨支部搞活動。

秦主任就向秘書長範紅堂一匯報,範紅堂想想這幫秀才們也確實夠辛苦的,平常裏伺候各個領導,領導在家忙,領導不在家,也得忙,一年到頭就沒有個休息的時候,每次檢查身體,大家都是亞健康,不是腰有毛病,就是脖子有毛病,戴眼鏡的占大多數,也確實應該出去放鬆放鬆,就答應了。條件是安排成兩個班組,一個在家值班,一個出去考察,實際上就是出去遊山玩水,但說考察西部農村好聽點,省政府辦公廳的幹部嗎,要經常下到最基層,有助於了解基層實際,培養對基層老百姓的深厚感情。現在的官場,就是多麽齷齪的事,你隻要想找,都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去哪呢,遠的時間不夠,就去西部的仙人溝,那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是個著名的旅遊勝地,還可以吃野味。

仙人溝從前張青雲沒有去過,正好這一次王省長去北京開會了,小韓陪同,自己在家裏沒事,樂得出去玩幾天。

辦公廳有的是麵包車,要了一輛,就出發了,這一隊加上司機共八個人,作為省長辦的副主任,張青雲算是隊長,組員有趙雅莉和其他一幫子秘書。

領導自然坐前排,趙雅莉是唯一的女士,自然得到照顧,坐在張青雲身邊。從省城到仙人溝有三個小時的車程,上午剛出發時,大家都很興奮,不住的講段子,開玩笑,但車子上了高速公路,跑了半小時,就都精神不集中了,打瞌睡的一大片。趙雅莉頭也晃來晃去,到最後幹脆就倒在了張青雲的肩膀上,張青雲能聞到她臉上的香氣了,頭更暈了,再看趙雅莉,頭發也亂了,衣服也不整了,從她開胸很低的上衣領子裏,分明可以看見她不大不小的**,這讓張青雲心裏又是一陣緊張,下麵就不聽話的硬了起來,頂的褲子都難受。

怕出醜,張青雲連忙轉移視線,看看窗外的風景或者閉目養神。但腦子已經完全不聽使喚,都是趙雅莉好看的屁股和圓圓挺挺的奶子。好在趙雅莉今天穿的是休閑牛仔褲,把自己細膩雪白的大腿包了起來,要不然一低頭就看見,更麻煩。

一路無話,到了仙人溝固定的停車場,大家就下車了。要到仙人溝,還需要步行半小時,才能到達建在溝裏的賓館。這是一段彎彎曲曲的山間小路,路邊溪水潺潺,花草遍地,景色十分優美,但就是高高低低,爬坡上崗的,讓很久沒走過山路的諸位非常吃力。

尤其是像趙雅莉這樣的大小姐,有生以來可能都沒有走過這麽難走的路,一開始還有**,走了十幾分鍾,就知道不浪漫了,汗就出來了。正是下午四點多鍾,山溝裏又悶又熱的,上身的衣服很快就貼在了身上,顯得更性感了。

張青雲怕她累著了,就把她的背包接下來,背在自己身上。趙雅莉為了怕摔倒了,就一直走在張青雲的前麵,緊貼著張青雲,爬坡的時候,彎下腰,性感的屁股幾乎貼到了張青雲的臉上,張青雲走在隊伍的最後麵,看看沒人,真想乘機趴上去親親或者摸上兩把。但感覺還是太唐突,就忍住了。

到了另一個小坡,趙雅莉腳下一滑,就向後倒了下來,張青雲慌忙迎上去,把她結結實實的摟在了懷裏,手正好抱住了她的屁股。因為趙雅莉“哎、哎”叫了幾聲,大家都回過頭來看,才發現趙雅莉已經在張青雲的懷裏了,就都開張青雲的玩笑說:“張秘書,是不是你故意使絆子啊,想抱美女了?”

張青雲忙放開趙雅莉熱乎乎的身子說:“那肯定嘛,美女誰不愛啊,機會難得啊,要不你們也抱個試試?”

趙雅莉臉一下緋紅了,說了一聲:“討厭!”大家就又笑了,繼續前進。

到了駐地才知道,所謂的賓館,就是在山坡上建設的一個個獨立的小木屋。張青雲看了看,每人要了一間,距離大約有十幾米遠的樣子,趙雅莉的房間就在張青雲旁邊。

進了房間,看看設施還可以,有洗澡間,房間還挺幹淨。簡單的洗了澡,放好行李,張青雲就換上遊泳衣,走了出去,到山溝裏玩耍。

這裏是一條山間的小溪,水從山上一路走下來,匯成了一汪又一汪的潭水,清澈見底,成了天然的遊泳池,水有點涼,但在這炎熱的夏季,很舒服。

趙雅莉又出現的時候,換上了一身遊泳衣,中間是分開的,胸脯挺得老高,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和好看的肚臍眼。腿修長,皮膚白皙,好看極了。

她下去時,故意誇張地叫著,嫌水涼。張青雲問她會不會遊泳,她說不會。張青雲說:“那你過來吧,我教教你。”

其餘的人都三五一群,或者到小溪上麵探險去了,或者自己找個小潭,閉上眼睛,享受大自然的寧靜和安詳,這裏成了張青雲和趙雅莉的私人空間。

趙雅莉一會兒趴在水麵上,要張青雲用手托著她,學遊泳,張青雲掐著她的腰,一次一次的往前送著,但趙雅莉似乎很笨,半天也學不會。這樣一個大美女在自己懷裏抱來抱去的,張青雲就感到有些心猿意馬,下麵的家夥就不聽使喚的硬了起來,有一次就碰到趙雅莉的手上。

趙雅莉可能已經猜到了張青雲心裏此時想什麽了,就故意若無其事的用手碰他的下麵,刺激他,張青雲實在受不了她這樣的刺激,就不由分說的,把手放在了趙雅莉的大腿根部,狠狠地掐了一下。

趙雅莉看他終於采取行動了,也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攥住了他的下麵,兩個人都不說話,但在水下,一切都心知肚明。過了幾分鍾,聽到了別人的講話聲,雙方才分開。

晚上吃飯,張青雲都心不在焉,老想著趙雅莉,看趙雅莉,還是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子,該開玩笑就開玩笑,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似的,這讓張青雲覺得,這小姑娘,別看年紀不大,也是一個表演大師,女人啊,有時候都是天生的演員。

吃完飯打麻將,誰輸了就喝一杯啤酒,再掏十塊錢,張青雲感到今天手氣特別背,要啥不來啥,剛做好牌,人家已經自摸了,錢輸了200多,啤酒喝了一肚子,不住的往廁所跑。

趙雅莉不會打,就坐在張青雲旁邊看,張青雲上廁所時,她就替張青雲摸牌。看看時間到了十一點半了,張青雲就感到頭暈腦漲起來,他估計是啤酒喝多了,就不打了,要回去休息。

他們看張青雲走路已經一扭一拐的,知道他是真喝多了,就放他回去,其他的人釣魚的釣魚,摸牌的摸牌,準備打一個通宵。

趙雅莉看張青雲走了,就站起來,說困了,不看了,順便在路上看著張青雲,別栽倒了。

其他的人就都笑了說:“美女,張秘書今晚上就交給你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責任可都在你身上啊!”

趙雅莉笑笑說:“你們這些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家夥,我一個女人,還能怎麽得了他一個大男人。”

其他的人一聽更起哄了,說:“那可不一定,現在是什麽年代啊,女人非禮男人的可多了,張秘書他現在可是喝多了,對付不了一個女人的。”

趙雅莉也不再答話,忙走上去,攙扶著張青雲往山坡上的屋子裏走。

張青雲初走出屋子,腦子還是清醒的,出來被這山風一吹,很快就不當家了,腿也軟了下來,上半身就幾乎趴在趙雅莉身子上,什麽時候到房間的,他也不知道。

他就覺得模模糊糊的,有個女人伺候自己上了床,脫了衣服,洗了腳,他手摸著女人的腰,奶子,大腿,不像範小玉,也不像鄭麗麗,到底是誰,當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模糊中他感到女人自己脫光了衣服,躺在**,叉開了雙腿,自己雖然喝了不少酒,但幹這事還是有些精神的,三下兩下,就進去了,一陣猛打猛衝,很快就**,頭一歪,就睡著了,等到第二天被尿憋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開開燈,他才看到地下一大團一大團的衛生紙,上麵黏黏糊糊的,不用說都是男女**時留下的證據,知道自己又犯了一次不可饒恕的錯誤。

早上吃飯時,張青雲看到趙雅莉又換了一套運動服,身材顯得更加好了,看著張青雲,仍然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接下來的一天,是進山溝探險玩耍,兩個人又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張青雲看前後左右沒人,就悄悄的對趙雅莉說:“對不起啊,昨晚我喝的太多了,亂性了,我會給你補償的。”

趙雅莉看了他一眼說:“補償什麽?我自己願意的!”

張青雲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離不了婚的,隻能給你點補償!”

趙雅莉臉立即就變了,硬邦邦的來了一句:“我有男朋友的,不要你負責!”

張青雲實在搞不清楚,現在的女孩子都是什麽心思,大約把這看的和吃飯一樣隨便,幹了就幹了,自己這樣的表示,好像別人嫁不出去了似的,要沾上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以後的兩天,趙雅莉再也沒給張青雲任何親近的機會,這讓張青雲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女人啊真是個奇怪的動物,說翻臉就翻臉,轉眼無情。古話說:“婊子無請,戲子無義。”現在的女孩子怎麽也這樣,哪一句話說不好了,就得罪了,張青雲覺得自己和趙雅莉就像一場夢,說醒就醒了,連個回味的機會都沒有,對方的身體、氣味全不記得了,一切像沒有發生一樣。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張青雲進入省政府已經九個多月了,新鮮感已經過去,日子漸漸變的平淡起來,一天又一天,是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文件,吃不了的飯,還有無窮無盡的會見、應酬,整個人忙的像個陀螺,沒時間完整的看過一個電視劇,更沒有心思看完一本書。

雖然他還沒有完全忘記自己的習慣,時不時的到書店轉一圈,買兩本好看的書。好看的書,張青雲覺得,現在這樣的書越來是越難找到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作家好像都不是生活在這個地球上似的,不食人間煙火。寫的東西不是幾千年以前的人和事,就是幾十年以前的,好像他從娘胎裏一出來,就知道了幾千年的曆史似的,把死人能說活,他的聰明才智要用到研究現實上,一準可以獲得諾貝爾文學大獎,刷新中國人零的記錄,到時候諾貝爾評獎委員會的人肯定嚇得要死,中國不得了,這麽多作家都夠格啊,這要包攬多少年啊!不行,不行,得趕緊修改規則,像乒乓球一樣,改大球,不能讓中國人占完。

這些研究死人的還有情可原,至少他還有史料可查,不能信口雌黃,要不然專家不答應,讀者也不答應,你要有憑有據,不能沒有的事說的跟真的一樣。

最好玩的是有人開篇就胡扯,從外星人扯起,扯的津津有味,扯的雲天霧地,好像他是上帝,想咋拿捏這個星球就咋拿捏這個星球,他好像從來不用吃糧食就可以長大,隨便吐口氣,什麽美國的洲際導彈、愛國者導彈啊,都紛紛落地。

扯起來就一發而不可收拾,動輒上百萬字,幾百萬字,張青雲覺得,寫出《戰爭與和平》這樣經典名著的大文豪托爾斯泰要是活到現在,非被活活氣死不可。他老人家是拿出自己畢生的心血,才寫出了這部百科全書式的傳世經典,煌煌百萬言,他的才華是舉世公認的,而如今這些人,動輒以為自己就是托爾斯泰再生,甚至全人類從來沒有出過他這樣的天才,他要是活到100歲,說不定真是刷新了人類碼字的記錄。自以為寫出來就是文學作品,在他眼裏,文學作品就像大白菜一樣,堆得越大,越值錢,是可以論斤來賣的,一棵再怎麽也沒有一百棵有價值。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的思想和藝術,是不能以量來分高下的。文學也不是大白菜,可以成捆的批發。書的小大是不看薄厚的,而在於他的思想深度。你寫的再厚,也是垃圾;而培根的論說文集,隻有區區十幾萬字,卻會傳誦千古,隻要有人類存在,就會有人一直讀下去,因為真正的經典是可以經得起時間的檢驗的,而瞎扯淡的書,隻能像趙本山小品中黑土諷刺白雲出書一樣“快出啊,村口茅廁裏的紙快用完了!”

其實明眼人稍微一動腦筋,就想明白了:有人扯淡,有人吹捧,有人提供平台,有人出書,大家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生物鏈,默契的做了一個局,扯淡的賺到了可觀的稿費,轉回頭趕緊用扯淡得來的錢買別墅,養小蜜,原來他不是外星人,也食人間煙火。

做局的人賺了更多的錢,出版的人也分了一杯羹,造紙廠、印刷廠的生意也好的不得了,大家都是贏家。

隻是可憐了那些善於跟風不明真相的讀者諸君,白白浪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和金錢,來讀這些垃圾一樣的東西,讀了大腦更空白,不知道生活在哪個星球上,一天一天,麻醉自己,直到走向墳墓了,也沒有搞清楚,自己這一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究竟幹什麽來了?還以為自己每天勤奮學習,讀的都是傳世名作。

記得張青雲曾看到,在《新華文摘》上,國內一著名學者撰文說,現在出版的圖書,要按他的標準,絕大部分可以直接進入造紙廠,打紙漿,因為這些書根本上就是垃圾,留在世上,簡直是謀財害命。為了說明自己的觀點,他特意舉例子說,某某年中國幾百家出版社的幾萬種圖書,都隻能躺在倉庫裏睡大覺,每本書的銷售量都不到五本!

對他的觀點,張青雲擊掌叫好,真是一語中的!

在張青雲看來,凡好的圖書,必須具備以下的標準:語言好,故事精彩,有思想,還要有直麵現實的勇氣。

語言好,故事精彩,這不難做到,隻要經過一定時間的訓練,加上自己的悟性,相信許多人都可以做到,更別說所謂的作家了。

而後兩條,卻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有思想,你一貫是牆頭草,喜歡跟著別人的屁股前進,喜歡像電視裏那些皇帝戲太監戲裏麵的人物,奴才當了十幾年,習慣了,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喳!”慣了,讓你獨立思考看來也不容易。

而麵對現實,直麵生活,最不容易了。我們已經習慣了麻醉自己,適應不可改變的環境,做慣了鴕鳥,把腦袋埋在沙地裏,把屁股撅出去,任別人踢來踢去,隻要不要我的小命,啥都能忍受。被一代又一代嗜血的統治者修理了幾千年,我們已經非常習慣做順民,知道胳膊最終扭不過大腿,想想就算了吧,隻要還有口飯吃,隨便他們怎麽折騰,管他娘!我能活幾千年啊!

我們這個時代最有知識、最有見解的人物要是也采取這個生活態度,張青雲覺得,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了,連人都無法做的堂堂正正、舒舒展展的,他幹什麽也上不了檔次的。

張青雲發現,王天成最近心情越來越不好,動不動就發火,況且一發火脾氣就特別大,訓人嚴厲的要命,讓對方感到很沒有麵子,有時候根本下不了台。

前兩天民政廳的齊廳長來匯報工作,老齊原來在下麵一個市當過市委書記的,這次調整剛當了廳長的,他原來是郭雲石提拔上來的,現在郭雲石調到全國政協了,做了一個專門委員會的副主任,像老齊這樣的人在官場上就成了沒娘的孩子似的,誰都不待見。

本來他進門口時,張青雲看他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就主動給他打招呼,說:“齊廳長好!”又是忙著倒水,又是張羅著給他找座位,到裏麵向王天成匯報了一下,說民政廳的齊廳長來了,要匯報工作。

王天成正在忙著批文件,頭也沒抬,就說了一句,讓他進來吧。

老齊一看這麽快就見到省長了,很感謝張青雲的安排,就端起自己的紙杯子,對張青雲一個勁地笑,說:“多謝了老弟,多謝了老弟!”

張青雲從他手裏拿過杯子,說:“廳長,我來,我來。”把裏麵的門推開,讓老齊進去,坐到沙發上,杯子給他放好,才關上門出去。

話談了還沒有五分鍾,就聽見王天成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滾!你給我滾出去!”

把張青雲當時就嚇得毛發直豎,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他從來沒見王天成發過這麽大的火,說過這麽嚴厲的話。進去吧,自己不是找不痛快嗎?又沒有叫你;不進去吧,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齊匯報的什麽,惹得王天成這樣失去了理智。

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就又聽見裏麵傳出來王天成的聲音:“滾啊,還不出去!這件事情辦不好,就不要來見我!”

這一次老齊終於自己開門出來了,張青雲看他,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光禿禿的腦門上全是汗珠子,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張青雲忙從桌子上抽幾張紙巾,遞到他手裏,讓他擦汗。

老齊一邊擦一邊拍著張青雲的肩膀說:“老弟,今天的事情你誰也不要說,我感謝你一輩子,記住啊,老哥我知恩必報,切記切記!”

張青雲知道,他是怕傳出去,自己的名聲就臭了,挨省長這麽一通臭罵,對於一個廳長來說,那是極其沒有麵子的事,一傳開他的政治生命就基本上完蛋了!

張青雲衝他笑了笑,說:“廳長,你就放心吧,我當秘書的,這個懂!”

老齊汗擦幹了,又平靜了一分鍾,才長出了一口氣,拿起包走了。

張青雲真怕他想不開,一口氣上不來,發了心髒病什麽的。看著他一搖一晃的走遠了,頭也沒來時抬的高了,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張青雲從心裏長歎一聲,官場險惡啊,這宦海浮沉,真不是那麽好過的,都五六十歲的人了,說挨熊就挨熊了,被熊的威風掃地,一點臉麵也沒有,這樣的日子,叫自己過,還真是受不了,比不上這個老齊。

王天成為什麽發火,張青雲沒敢問,這是他當秘書的本分,不該打聽的事情堅決不打聽,這是紀律。當初他剛進東州市委時,顧主任特意給他找來一本保密手冊,上麵第一頁赫然寫的幾句話就是:“不該聽的秘密不聽,不該說的秘密不說,不該打聽的秘密不打聽,不該記錄的秘密不記錄。”總之一句話,心要細,嘴要嚴,能夠守得住秘密,這是從事秘書工作的基本條件。

張青雲覺得,自己的老板自從當上了省長,從最初剛任省長時的意氣風發、精神抖擻、信心百倍,隻是經曆了短短的八九個月,心理上就發生了重大改變。從當初的興奮、新鮮很快就進入了平淡,甚至是厭倦了。

說實話,比較一下當省長和市委書記,張青雲覺得,自己的老板還沒有不當這個省長時過得痛快、瀟灑。

當東州市委書記,因為他是省委常委,論職務,他是副省級,而當時的市長牛乘風是正廳。論年齡,王天成比市長牛乘風大三歲。論資曆,王天成此前當過西平市委書記、常務副省長,而牛乘風,才是廳長下派而已。所以在當時的東州市,實際上王天成是說一不二,市長牛乘風根本不具備跟他較量的資本。有什麽事就是再不滿意,也得順著他,聽王天成的。

有時候王天成把他逼急了,他就出差,或者裝病,去住院療養,把事情全交給常務副市長嚴少明處理。

那嚴少明本來就是個官場通,靠培養保姆巴結領導出身,什麽問題他看不出來!他一看連牛乘風都不是王天成的對手,頂不住了,自己一個正廳級的常務副市長,在王天成眼裏,也就是個小螞蟻,擋不住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索性就全麵投降了王天成,言必稱書記雲雲。好事壞事反正都是他王天成叫幹的,出事了和我無礙!

他是怎樣混上來的,王天成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既然他肯配合,不破壞東州的大好局麵,就不用動他,所以王天成在東州當市委書記的三年,幹了不少別人看來根本不可能的大事情,把東州的局麵一下打開了,有了大城市的氣派。

他能夠出來政績,也是因為自己可以說了算,想用誰用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上麵沒有婆婆,跳的是自選動作。

而現在,雖然升了省長了,但實際上是二把手了,用人權在省委書記杜茂林手上掌握著,重大的決策要通過省委常委會這一關,實際上還是杜茂林說了算。在省委常委裏,王天成其實是孤立的,就他一個人單打獨鬥,其餘的都是杜茂林可以控製的,有什麽看書記的臉色行事,王天成這個省長,其實當的比李大化窩囊多了。

就拿這次全省上半年的經濟工作會來說吧,會議除通報了全省上半年的發展形勢外,最重要的決策就是進一步加大招商引資力度,爭取下半年完成200億的招商指標,各個市都相對分解了任務。

張青雲看了當天晚上的“清河新聞聯播”,在裏麵省委書記杜茂林在會議的總結中提出,為確保此項目標的完成,全省各級各部門,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人力,到東部沿海發達地區招商,招不回來,就住在那裏,一個一個就是求、請、磕頭,也要把資金引進來。

把全部公務人員的三分之一全投到招商上去,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外部的資金引進來,實現大的突破,張青雲覺得,杜茂林絕對是發燒了,糊塗了,誰出的這麽漏洞百出的主意他也相信,真是滑稽啊!

資本都是逐利的,你清河隻要有大把賺錢的機會,不用你請,大批資金就會自動湧入,你想堵都堵不回去;反之,你這裏根本沒有什麽賺錢的機會,你就是磕頭把人家請回來,人家還會走。就像前些年清河各級政府愛搞的“文化搭台,經貿唱戲”,這節那會的,錢沒少花,動輒幾百萬、上千萬,從世界各地邀請了五花八門的所謂貴賓,白吃白喝白玩了,臨走時在主辦方早已準備好的投資意向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大名,帶著準備好的禮品就回國了。回去後屁也不再放一個,那張協議本來就是一個形式,拿來在報紙上、電台上做宣傳和供各級領導寫總結的,當不得真。

於是張青雲看到,報紙上經常出現某某節創下300億的協議投資金額,回到家裏鄭麗麗老問他,說你看某某節,舉辦的真是成功極了,那麽多外商要投資了。

張青雲輕蔑地笑了她一句:“那你也信啊?一分沒有也說不定,不就是協議嗎,我要是去了,可以簽個五百億的投資協議,反正沒有人查你有沒有投資能力,簽了也不用負責任,落個白吃白喝白玩,世界上這樣的機會不多了,洋鬼子如今也學聰明了,知道中國的地方官員好麵子,要出政績,所以這樣掏錢做秀的事情也願意幹,他們算的是政治賬,不算經濟賬的,反正不用他們自己掏腰包,公款買單,何樂而不為呢!”

看明白了,就會越來越泄氣。如今的官場,就像一個高速旋轉的大轉盤,不管你是誰,有多大能力,隻要進去了,就會身不由己。不管你是王天成,還是李天成,個人有多大能力,一旦把你放在了次要的位子上,你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小媳婦一個,隻能跟著跑,這就像水牛掉井裏一樣,有勁根本使不上。

說話不管用,想辦的事情辦不成,牽製太多,別說是王天成,就是換了自己,張青雲覺得,也會受不了,逐漸把自己的意誌消磨掉的。自古英雄大多無用武之地,像宋朝的辛棄疾,本是可以馳騁沙場、為國家開疆拓土的大將,因為無用武之地,隻能吟詩作畫,度過殘生,心中有無窮的苦悶,卻不能得到宣泄,拿大刀的手卻拿起了筆杆子,第一流的軍事家、政治家,卻不得不做了一個酸酸的腐儒。

我們這片土地,從來就不缺乏英雄,缺乏的是英雄可以施展的廣闊空間,千裏馬戴上鐐銬,累死它它也跑不遠。

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幹事,又不能撂挑子不幹,怎麽辦?辦法隻有一個,消極怠工混日子。

在機關呆久了,張青雲漸漸就明白了,感情是早覺悟比晚覺悟要好,這當官也和過去沒什麽質的差別,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一張嘴,更粗俗點,上麵為了嘴巴,下麵為了雞巴,所以萬事認真不得,想不通的要想通,不適應的要逐漸適應,要不然你就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看那些混日子的人,那些處長、廳長的,領導交代的事情,口頭上答應得爽快得很,回頭就忘到了九霄雲外,日子該咋過咋過,領導催了就動動,不催就拖著,反正有的是時間。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個官也不是你領導給的,是老子辛辛苦苦熬資曆熬出來了,現在眼看著也沒有大的發展了,就混吧,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該吃的吃點,該喝的喝點,該玩點就玩點,該賺的便宜一個都不能少,老子給誰省著啊?等老子退休了,誰都不會理我,一分錢也花不上。

混!其實這也是自己麻醉自己,心裏不痛快是肯定的,心裏不痛快,人就老的快,張青雲看到,到省政府還不到一年的時間,王天成頭上的白發明顯增多了,整天批文件,坐著不動,腰也彎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多了,明顯有點老相,像個小老頭了。

英雄遲暮,張青雲覺得,自己的老板現在越來越消沉了,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該批的文件批批,該講的話講講,想熊誰了就熊一通,想出差散心了就出去轉一圈。對杜茂林的態度是不抵抗,不合作,你愛咋折騰就咋折騰吧,反正不關我多少事!

張青雲覺得,這是消極的防禦戰略,看起來你是為了維護班子的團結,主動讓步,做出了犧牲,但在官場上,誰也不會領你的情,相反卻以為你軟弱可欺,沒有鬥誌,更加輕視你。

換了自己,就學李大化,和他杜茂林鬥到底,不怕兩敗俱傷,大不了卷鋪蓋走人,誰怕誰啊?!

張青雲不明白,一貫強勢、高調的王天成,為什麽一反常態,玩起來了韜光養晦的戰術。難道他是另有打算,采取欲擒故縱的戰術,先讓杜茂林跳啊跳啊,跳個夠,跳得漏洞百出、人心喪盡時,再大舉反攻,一舉肅清杜茂林的全部力量,把杜茂林排擠出清河,自己全麵掌控清河省的最高權力,到那時侯,再完全按自己的意誌,描繪自己心中的藍圖。

如果真是這樣,張青雲覺得,自己的老板真是高人,是第一流的大政治家,以退為進,從來就是相對弱小一方戰勝強勁對手的致命武器。李大化的硬碰硬的戰術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嶽飛曾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記得這是《哈姆雷特》裏的一句台詞,張青雲覺得,如今的官場就是再險惡,也不過如此吧!到什麽山唱什麽歌,憑自己的智慧,決不會被別人賣了還幫他們數錢的,就是混的不如意了,自己還有美女範小玉,有兒子張方圓,有妻有子有情人,比著別人,一點也不差了,混就混吧!不在混中暴發,就在混中沉淪,一個人無法選擇他所要生活的時代,生活本來就是萬花筒,有高尚也有醜惡,這就是真實的人間!

又過了半個月,上午九點鍾,張青雲正在值班看文件,就聽到桌子上的電話響,拿起一接,原來是民政廳長老齊打來的。

老齊說:“張秘書,張老弟,你好啊!上一次的事情,多謝了多謝!你老弟嘴嚴,老哥我承情了。王省長吩咐我辦的事情,我快辦好了,方案已經上報,正在等待審批,怕省長急,我想匯報匯報進度,你看他有沒有時間?”

張青雲說:“廳長您太客氣了,用不著。現在王省長正忙著呢,財政廳長和教育廳長都正在匯報工作,等他們出來後,我問一下省長,看他有沒有時間,再給你回電話。”

老齊說:“好,謝謝你了老弟,我等你電話。”

放下電話,張青雲看看表,九點十分,財政廳長和教育廳長剛剛進去十幾分鍾,估計沒有一個小時左右,也出不來。張青雲知道,他們是向王天成匯報解決全省的農村中小學危房建設的問題,這是王天成上任以來最著力抓的一件大事。

清河省在中部也算是人口大省了,但教育薄弱,全省連一所在全國有名氣的大學也沒有,最好的清河大學,也隻能算是二流。前些年為了重點扶持它,教育部尤其是清河省,投入了十幾億的資金,建設了好多高樓大廈,比國內的一流大學,硬件絲毫也不差,但名氣還是上不去,仍然穩坐二流的交椅。

於是就有人說怪話,說清河的曆任省主要領導對教育都是門外漢,最懂的是權力鬥爭,你以為建設了數不清的高樓大廈,比得上上海和北京的名校了,清河的教育就上來了,不落後了。清河的教育最短的那塊木板不是高等教育,而是農村的基礎教育。你投入了那麽多的資金,就是弄出來個盆景,對全省老百姓來說,實在是意義不大。

這樣的議論張青雲也聽的多了,覺得老百姓議論的確實有道理,沒有優秀的小學生、高中生,那裏會有合格的大學生,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再說了,農村的教育現況,對於家在農村,從村子裏的小學走出來的張青雲,那是最熟悉不過的了。

等到了八十年代,在村裏學校讀書的學生就越來越少了,先是停辦了初中,然後是壓縮了小學,最後一個班隻有幾十個人,整個學校的規模比原來小得可憐,一排排的房子年久失修,成了危房,家裏條件稍微好的,都不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裏讀書,怕耽誤了孩子。

像張青雲這樣學習好的尖子生,在農村孩子裏,畢竟是非常少的,幾乎成了鳳毛麟角,他們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和過硬的成績,一路過關斬將,從鄉重點初中、到縣重點高中,然後再通過高考,考上了大學,成了20世紀80年代的大學生,許多人羨慕的天之嬌子。

而對於絕大部分的農村孩子,那些張青雲的同齡人來說,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他們在非常簡陋的鄉村小學接受教育,老師的水平比著城市裏的教師,本來就有很大的差距,再加上個人的天分,他們小小的年紀,就對讀書失去了興趣和信心。如果家裏兄弟姐妹再多點,父母的收入又太低,沒辦法供養每一個孩子讀書,那他們中的大多數,小小年紀,就要開始打工的生活,或者是投親靠友,學個手藝,長大了好養家糊口,艱難度日。村子裏的小夥伴們,幾乎都是這樣的命運。每次見到他們,想起他們的命運,張青雲心裏就隱隱作痛。

現在農村孩子麵對的競爭,比著自己小的時候,更為慘烈,更為不利了。那時候,一個農村孩子可以通過自己的優秀,通過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成為城裏人,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迅速融入這個社會。

而現在,隨著城鄉差距的進一步拉大,農村的孩子就是考上了大學,也無法輕鬆的接受高等教育了,那高昂的學費,和城市裏高的離譜的物價,對人均年收入隻有一兩千元的農村家庭來說,都是一筆巨大的開支,超過了許多家庭的承受能力。

整個清河省到底有多少農村孩子上不起學?連基本的義務階段的教育都無法接受,張青雲知道,這是壓在王天成心頭永遠的痛。他就是這樣走過來的,他吃過上不起學的苦頭,所以在他任職的地方,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解決這個問題。

王天成還是東州市委書記的時候,有一次張青雲陪同他到下麵的一個山村小學視察。那是一所坐落在西部大山裏的小學,位於東州和西平市的交界,周圍是連綿的大山,幾十裏範圍內,隻有這樣一所小學。學校裏有三百多個孩子,知道有大領導要到這裏視察了,早早地就等在了那裏。

張青雲打開車門,王天成緩緩的下了車子,這時候,學校的校長和大批老師,已經迎候在車子旁邊了。幾百個孩子在老師的帶領下,也一聲高過一聲的喊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王天成一個接一個,和老師們握了握手,然後向戴著一副眼鏡,頭發白了一半的校長說:“讓孩子們撤了吧,天這麽冷,別把孩子們凍壞了。我到這裏,就想看看孩子們的實際情況,別耽誤孩子們的學習時間了。”

校長尷尬的笑了笑說:“大家聽說王書記要來,都激動的不得了,不知道怎麽辦好了。這麽些年來,王書記是第一個到我們學校來的大領導,大家都想看看你,這些孩子,也想聽你講講話,他們都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無論如何,書記您要給他們講兩句,鼓勵鼓勵這些孩子。”

王天成看推辭不過,就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看來我不講幾句,這些孩子還得在這凍下去,既然這樣,我就講兩句吧!”

主席台上有早已準備好的話筒,學校領導和市裏的教育局的領導,陪同王天成,坐到了主席台上,張青雲本來不想上去,但校長使勁的拉他,讓他也坐在主席台上,張青雲看推辭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就坐到了最邊上的一個位子,喝著剛剛倒上的熱茶,聽王天成講話。

王天成開門見山地說:“同學們,天這麽冷,你們在寒風中站著聽我講話,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大家,讓你們久等了,今天我盡量少說,不占用大家的寶貴時間了。下一次我再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再集體站隊迎接我了,我擔當不起啊!

“作為市委領導,我對你們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裏,還能認真讀書,表示崇高的敬意。對辛勤培育你們的老師們,表示誠摯的感謝。你們太不容易了,這是我們當領導的失職。我看到有的孩子,在這麽冷的天氣裏,竟然連棉鞋也沒有。聽說有的孩子,每星期從家裏帶飯,來回要走幾十裏山路。有的連菜都吃不起,每天吃饅頭蘸鹽水,聽說你們的情況後,我掉淚了,這一次我特意來到這裏,就是要告訴大家,黨和政府沒有忘記你們的痛苦,我鄭重地向大家保證,市委一定會盡快拿出方案,爭取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出台政策,解決大家的生活問題。”

大師傅說:“一般一個孩子一天八塊錢就夠了,我們這是山區,早餐一個饅頭,一碗稀飯,再吃一點鹹菜。隻有上午和晚上,有點炒菜,也都是一些白菜、蘿卜之類的東西,就這有的孩子還吃不起呢!有幾個孩子,家裏有病人的,一年到頭,隻能吃鹹菜,連兩塊錢一份的炒菜,也沒見他們買過。”

王天成又問陪同的校長說:“這樣的貧困學生有多少?”

校長說:“大概有幾十個吧,這是最困難的。其實大部分山裏的孩子家庭條件都不好,每年都有上百個,我們要減免學費,不然他就上不起,失學了。”

王天成對旁邊的教育局長說:“全市像這樣的貧困家庭的孩子,大概有多少?”

教育局長說:“粗略統計,大概不下於10萬人,絕大部分是農村的孩子,城市裏就是一些下崗失業人員的子女。”

王天成說:“回頭你們教育局和財政局盡快拿出個方案,我們就是先不修路,少建兩座橋,也要先把孩子們上學的事情解決了,不然我們就是千古罪人,要落罵名的。改革開放都進行二十多年了,我們東州市還有那麽多孩子上不起學,慚愧啊慚愧!我建議啊,每個貧困的孩子,每天要補貼不低於八塊錢,讓他們不能天天吃鹹菜。”

教育局長連忙點頭,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們盡快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