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路朝天

李村長冷哼一聲,發紅的眼珠怒瞪著杜衡。

“你媳婦殺了我兒子,我要你親手把她殺了,否則你弟弟和你娘就等著餓死,你兒子也要被鄉親們亂棍打死!”

他發狠的話一經落下,杜張氏和杜平都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旁人他們不敢說,可李村長卻的的確確能做得出來那般狠心的事來。

杜張氏顫顫巍巍上前,想要拉住杜衡的手卻被對方躲了一下,連個袖子都沒摸到,險些栽倒,杜平趕忙上前攙扶著自家老娘。

“兒啊,女人多的是,娘再托人給你說媒就是,性命可隻有一條啊。”

“就是啊大哥,不跟著村長,咱們是沒有活路的!”

二人苦口婆心地勸慰著,他們都知道李村長的妹妹嫁到了權勢人家,得罪了李村長,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李村長看著張布滿傷痕的臉,譏笑著。

“怕不是臉上的膿水進腦子了,就這醜女也值得你猶豫的,你老娘兒子親弟弟的性命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殺了她,挖出她的心,我要祭奠我死去的兒子!”

他吼得撕心裂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示意杜衡趕緊動作,不然他便要自己動手了。

“可惜當日我不在場。”

杜衡彎腰,指尖輕輕勾起刀刃,在手中把玩。

“還是讓李秋生死得太痛快了,就該一刀刀削骨削肉,淩遲處死。”

他手上輕輕一晃,匕首立馬飛了出去,直直插入李村長耳邊的樹幹中。

力道狠厲到眾人看去匕首隻剩下一截手把在外麵,這若是插入人身上,隻怕都被紮穿了。

李村長嚇得渾身戰栗,一臉怒意。

“你和那賤人還真是蛇鼠一窩!兩個醜陋如鬼的爛人!”

“許苗苗,你可想好了,若你不死,死的就是大寶和杜衡!就杜衡半吊子的命,我看熬不住幾個晚上!”

大寶躲在許苗苗的大腿後,李村長知道她對大寶的上心,故意威脅。

許苗苗哪是能隨意威脅的茬,確定杜衡站她這一邊後,根本不屑於李村長這些沒道理的話。

有她護著,大寶誰敢動?

杜衡喝了泉水,不出一個月就能活蹦亂跳,至於臉上的傷,醜點就醜點唄,外貌都是浮相。

可杜平母子卻不樂意了。

見杜衡仍是不為所動,顯然早就跟許苗苗一條心了。

但他們想活得快活些啊,這沒吃沒喝,日子還過不過了,杜張氏忍不住罵罵咧咧。

“逆子啊!沒了庇佑,你是想讓亂軍拖走我這半老徐娘的身子,不得善終啊!”

“哥,出去了一趟連祖宗都認不清了嗎?”杜平跟著幫腔。

杜衡臉上不見一絲波瀾,好似說的不是他一般。

李村長狠狠揮袖。

“杜家與我結下殺子之仇,凶手不除,你們杜家上下別想過安生日子!若是隊伍中誰敢給杜家一口水一口糧,便是和我過不去!”

原先李村長就有意苛待杜家人,如今更是當眾放話。

村民們麵麵相覷,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忙不迭地想要撇清關係。

見勢頭不對,大寶舔了舔嘴唇,皺著眉頭,“娘親,咱們會不會被餓死啊?”

離了村子,確實沒什麽吃的。

越往外逃,越不知道將來怎麽過活。

不僅大寶一個小孩兒有顧慮,杜衡心下也有了思量。

他身子斜靠在石頭上,氣虛的看向許苗苗。

“現在這情況,不是你死,便是我們被李村長孤立,活活餓死。”

這般亂世,她一拖二,可想而知的艱難。

聽見杜衡的話,許苗苗挑眉道,“那你現在殺了我,還來得及。”

眼下隻不過是戰亂而已,一切皆有轉機,她可是經曆過末世的人。

怕什麽?

許苗苗不急不慌地盤算著怎麽找個出路,順便惡心惡心村長。

瞧著杜衡這根本就不想動手的模樣,杜張氏麵上焦急,整個人躺在地上,哎喲叫喚個不停。

“天爺啊,我生的是個什麽東西啊,孩他爹你在天上睜眼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被狐狸精迷成什麽樣了。”

杜平跪在地上對著李村長磕頭。

“村長,我哥犯蠢不懂事,不能代表杜家啊,求求您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李村長冷哼一聲,隨即一腳踹開了杜平,“我給你們生路,誰給我兒子生路了?”

“想活就帶著許苗苗的項上人頭來見我!”

“都給我撤,逃難的時候,我看你們能強撐到什麽時候!”

李村長繃著臉,惡狠狠地撂下話,隨即大手一揮,示意村民們都跟上。

後麵還有叛軍,即便村民們覺得杜家可憐,這時候那還顧得上,紛紛拿起隨身的東西跟著板車一起往前走了。

眼睜睜看著李村長頭也不回,杜家母子怨聲連載,進退兩難。

若在這時跟上村長,隻怕要被活生生餓死。

可留在這邊,許苗苗這狠心的女人也斷然不會給他們一口吃的。

“許苗苗,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杜張氏仍舊罵罵咧咧,卻被許苗苗斜了一眼。

“我得不得好死不知道,但你若是想不得好死,我一定成全。”

說罷,直接將手邊的樹葉扔了過去。

頃刻間劃破了杜張氏臉,血往外湧入時,疼的她滿地打滾,也嚇的杜平跟著閉了嘴。

杜衡深深的望了一眼許苗苗的指尖,默不作聲。

“娘親,我們還走嗎?”

大寶不懂大人間的勾心鬥角,隻知道娘親與村長之間有矛盾,村長不待見他們,連帶著奶奶和二叔都不喜歡他們。

不過幸好,他還有爹爹和娘親。

望著大寶清澈的雙眼,許苗苗嘴角帶笑。

“我們也走,這寬廣的路,又不是李村長家修的,還能不讓人走?”

俗話說得好,打仗總要有人祭旗,大路朝天,遇見危險,有大部隊在前也難不到哪裏去。

他們人少,視情況也好變通。

而前方還未走遠的李村長聽見這話,遞過來一個凶狠的眼神,他遲早有一天叫這臭女人,跪在他麵前,不得好死。

許苗苗橫了李村長一眼,悠自拎起地上的包袱,牽著大寶往前走,杜衡則慢慢跟在二人身後。

隻是在看到上頭的路碎石子多的厲害,許苗苗皺了皺眉,拉著大寶繼續往山坡下的小路行進。

瞧著人都散了,杜家母子也裝不下去了。

“娘,我們可咋整啊?”

這荒郊野嶺的,要是再不想想出路,隻怕入了夜得被猛獸咬死。

“你問我?”

“多大個人,什麽都不會幹,連點吃食都尋不來,白瞎我金貴養你這些年!”

杜張氏後悔莫及,肚子餓得直打鼓。

早知道如此,當年就應該讓杜平也跟著村裏學點保命的手藝,要是那般,又怎麽會落得今日這番田地。

“娘,杜衡孝順啊,可你看他不也是……”

杜平越說越沒理,杜張氏白了他一眼,隨即雙眼像是淬了毒般陰狠地看向許苗苗的背影。

既然他杜衡不義,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一個娘們拖著半死的男人,外加個孩子,她就不相信兩個好人好對付不了一個女人!

等天黑,不愁沒下手的時機!

“走,跟上去!”

杜張氏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杜平慌慌忙忙跟在後麵。

隻覺得背後一陣涼風,想必是那沒良心的母子正盤算著什麽毒招。

許苗苗搖了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務之急是今夜之前找個落腳的地方。

現下正是中午,太陽高懸,河裏的魚循著暖氣都暢快地在水裏遊著,遠遠看去波光粼粼。

再往細了一瞧,還有螺螄呢?

許苗苗亮了亮眼,那可都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