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鱷魚的眼淚
眾難民的質問讓李德有口難言。
難民們見他不說話了，更加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憤怒的難民抓氣地上的石頭就朝著李德砸過去。
砂石稻草撲麵而來，情急之下，李德彎腰就將掙紮著要起身的杜張氏和杜平拎起來擋在自己麵前。
母子二人連意識都沒恢複，就被一片陰影籠罩。
疼痛來得格外激烈。
“快跑！”李德推著兩人的後背，將兩人當做盾牌舉在身前，朝著暗道口的方向衝過去。
母子二人無路可退，隻能頂著鋪天蓋地的石頭稻草，雙手抱頭往前跑。
“讓我進去！”
到了暗道口，李德推了兩人一把，率先進了暗道。
杜張氏和杜平被打得沒了脾氣，跟在李德身後也鑽進了暗道。
其他難民見李德都鑽進去了，遲疑了一會兒，也想往裏鑽。
但還沒動作，就有人將他們攔住了。
“你們瘋了，真要從這裏走？”
城門是走不了了，翻越城牆更是想都不用想。
眼前好不容易有一條呢個出城的路，他們哪裏還能忍得住。
可此人的話，還是讓大家激動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可是，他們都是從這裏走的，萬一這裏真的能出城呢？我們不就安全了嗎？”
還是有人心存期待。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阻止的人。
阻止的人一臉無奈，“萬一他們和流寇勾結了呢？”
這話一出，眾人就愣住了。
是啊，萬一李德等人和流寇勾結了，從暗道之中出去，等待著他們的就是流寇了。
是比餓死還要淒慘的死法。
“難道我們就在這裏等死嗎？”
“我不管了！要死就死吧！”
終究還是有人忍不住了，不顧阻攔進了暗道。
隻是這暗道已經不好走了。
李德和杜張氏母子進入暗道之後，擔心後邊有人追上來，刻意將杜衡和獨苗苗開闊空間後，扔到一邊的磚石又挪了回來。
以至於他們都已經走到暗道的出口，來到了許苗苗等人曾經暫時停留的山林之中，身後還沒有其他難民的動靜呢。
三人悄悄鬆了一口氣，卻也沒敢停留，順著許苗苗等人留下的痕跡追上去了。
隻是三人的速度實在是快不起來。
母子二人先是被李德作為墊背，砸推搡之中被人踩了好幾腳，之後又被李德當做盾牌，頂著鋪天蓋地的打砸，之後一路逃竄，已經去了半條命，隻靠一口氣強撐著。
李德的情況看上去逼兩人好一些，但也有限。
他的手指頭斷了一根，十指連心，逃難的路上，疼得一直齜牙咧嘴。
三人一邊走一邊哎喲，叫苦連連。
前邊許苗苗帶著人走過，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已經將能吃的東西都摘走了。
現在留給他們的，就隻剩下一些根本無從入口的東西。
原本就吃不飽飯的人，現在每走一步，腳下都在虛晃。
又走了一段路，杜平雙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真的不行了。”
杜張氏也跟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張嘴想要抱怨，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啞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李德捂著被踩斷的手指直哎喲，見母子兩個倒在地上，竟然伸腿去踹杜平。
“弄點吃的來！”
杜平驚訝地看向李德。
他哪有吃的？
李德也看出杜平的窘態來，但他堅信杜平一定能弄到吃的。
畢竟之前被他趕出村子的隊伍那麽長時間，沒有拿到糧食的杜張氏和杜平也沒餓死。
“你們平常吃什麽？”
李德麵上有些不耐煩。
他覺得自己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一是怪許苗苗，二就是怪杜平。
要不是杜平跑過來和他說發現了許苗苗的秘密，他又怎麽會帶著那麽多人去找許苗苗的麻煩，現在好了，許苗苗的麻煩沒找到，他倒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
現在更是連一口吃的都沒有，餓得連教訓杜平一頓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了李德的話，杜平忽然眼前一亮，轉頭就朝著一邊的樹下爬過去。
他跪在地上扣了半天，才挖出一截樹根來，像是獻寶一樣雙手捧到李德麵前。
李德皺著眉頭看了眼樹根，又看了眼杜平。
“你讓我吃這玩意兒？”
杜平瑟縮了一下，捧著樹根的手也往後縮了一下。
李德猶豫了半天，眼看著杜平就要將樹根收回去了，他終於伸出手，將樹根奪了過來。
這邊三人過得慘兮兮的，許苗苗和杜衡卻帶著村裏人在小溪邊上休整。
大家在許苗苗的教導之下，找到了些能吃的東西，此時都在自食其力。
許苗苗更是在給杜大寶燉魚湯，加上鮮嫩的水草，香氣隨風飄了老遠。
村民們雖然眼饞，但因著自己也能找到吃的填飽肚子，倒也沒有想要強求許苗苗那裏的吃食。
李德就是在眾人吃著東西的時候，帶著杜張氏母子兩個追上來的。
見到這三人的時候，許苗苗都驚住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李德竟然還能活著從蔚縣裏出來。
那場踩踏，定然死了不少人，作為罪魁禍首的李德還活著，這讓許苗苗心裏有點不平衡了。
她湊到杜衡耳邊，壓低聲音抱怨：
“這可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杜衡看了眼雖然看上去慘兮兮，但並沒有傷到元氣的李德，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就連杜張氏和杜平，竟然都還活著，這屬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或許，確實如同許苗苗所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吧。
杜張氏和杜平見到杜衡和許苗苗正在搗騰的吃食，餓了一路的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地叫。
“衡兒！”杜張氏低呼一聲，腳步虛浮地來到杜衡和許苗苗麵前。
“苗苗，是娘錯了！娘之前不該那麽對你，娘給你道歉！”
許苗苗詫異了一瞬，杜張氏說道歉？
哦，她想起來了，這也並不是頭一遭了。
鱷魚的眼淚罷了。
她今日哭一哭，不過是企圖得到杜衡和許苗苗的原諒，然後從兩人手裏得到一些吃食。
許苗苗看透她的心思之後，自然也不會表現出友善的態度來。
杜張氏見許苗苗無動於衷，隻能繼續哭訴。
“苗苗，娘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