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是同情他們嗎
她快步上前，要去給那些獵戶解繩子。
“娘親！”杜大寶的聲音忽然響起。
許苗苗轉頭過去看，就見杜大寶屁顛屁顛跑上來，扯著許苗苗的手就跑開了。
許苗苗一臉疑惑，遞給獵戶們一個歉疚的眼神，跟著杜大寶過去了。
“娘親，我覺得，那些人是騙我們的！”
杜大寶一臉認真地看著許苗苗
許苗苗疑惑地看向杜衡。
杜衡回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看樣子就是在等著她給杜大寶解釋了。
許苗苗咬緊了後槽牙，這種大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她要怎麽跟一個才五歲的孩子解釋？
這真的不是在胡鬧，帶壞小孩子嗎？
“娘親？”
許苗苗久久沒有說話，杜大寶又急又憂。
“娘親別相信他們，好不好？”
許苗苗回頭看了一眼還被幫在原地等著解救的獵戶們一眼。
獵戶們被那充滿糾結的眼神嚇得差點尿褲子，忍不住想：他該不會是改變主意了吧？
不是，那小孩兒是誰啊，怎麽能三兩句就讓許苗苗改變主意的？
許苗苗並不理會獵戶們心中所想，她揉了揉杜大寶的發頂，聲音溫柔又含蓄。
“娘親知道他們沒完全說真話。”
“啊？”
杜大寶不解，娘親既然知道他們在說謊，為什麽還要放了他們？
許苗苗低聲歎了口氣。
許是因為，或者太難了吧。
“現下是亂世，大寶或許沒看見，但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了，或是死於戰爭，或是被餓死，或是與人爭搶被人殺了，每天都有，數目也不在少數。”
杜衡耳聰目明，旁人聽不見的聲音，他卻聽得見。
許苗苗的話，讓杜衡眉頭一挑。
他確實沒想到許苗苗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他還以為許苗苗會如同尋常母親一般，編個瞎話將孩子糊弄過去呢，卻沒想到，她竟然會與孩子說這樣的事情。
她不會覺得，這個話題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沉重了嗎？
杜衡忍不住想，若是換成自己。
若是杜大寶詢問的人是自己，他會怎麽回答。
最後的答案，並不能讓他滿意。
如果是他，他會告訴杜大寶，等他長大了自然會明白。
可他小時候沒有人教他，他長大了怎麽就會明白了呢？難道長大了就無所不能了嗎？
另一邊，許苗苗還在與杜大寶解釋：
“這個世道，想讓人死很容易的，但人想活著，太難了。”
杜大寶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娘親是同情他們嗎？”
許苗苗頓了一會兒。
其實不是。
她隻是覺得，這些人還有利用價值。
但這些話不能對孩子說，有些黑暗的東西，確實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知道的。
他應該知道，但不是現在，這些東西，許苗苗會一點一點教給他，卻不會在他不應該接觸的時候，拔苗助長一般一股腦灌給他。
那對孩子的成長，沒有絲毫益處。
所以許苗苗點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娘親確實同情他們，所以才願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這話，許苗苗並沒有再壓低聲音，而是抬高音量，讓那些獵戶們都能聽得清楚。
獵戶們神色愕然。
他們還當許苗苗是被他們蒙騙過去了，原來，就是他們想多了，他們將許苗苗想得太簡單了。
一時間，他們有些愧疚。
人家想留他們一條性命，而他們，卻在想著怎麽欺騙她。
獵戶們垂下了頭，不敢去看許苗苗。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許苗苗的聲音，響徹整個破廟。
杜大寶仰起頭，等待著許苗苗繼續說下去。
許苗苗唇角微微上揚，端的是睥睨天下的架勢。
“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對娘親造成威脅，所以娘親才敢將他們留在身邊。”
若是勢均力敵的敵人，那自然是一旦抓住他們的弱點，就逮著痛點死命重擊，直到將人弄死才肯罷手。
杜大寶沒有聽出許苗苗的言外之意，但他知曉了娘親留下這些人的原因，又知曉娘親沒有被騙，他就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阻攔許苗苗了。
獵戶們也沒聽出來，他們隻覺得驚恐。
他們從許苗苗的話裏聽出了威脅，許苗苗這般放過他們，並不是沒有能力殺了他們，所以他們得乖，得不能再對杜衡一家造成威脅，才能活得很好。
但杜衡聽出來了，他聽出了許苗苗話裏未盡的狠辣之意。
他詫異地看了許苗苗一眼。
還當這姑娘有一顆慈悲心腸，卻沒想到還有雷霆手段呢。
也好。
如此才能在亂世活得好。
被李德和獵戶們耽擱了小半日的時間，又吃了點東西，也就到下午了。
現下啟程，不等出城呢，天就黑了。
許苗苗凝眉想了想，看著街上越來越少的人跡，咬了咬牙，對上村民們期盼的目光，她說：“今天不走了！”
村民們的吃食已經所剩無幾，多耽擱一日，到訾縣的時間就要久一點，他們活命的機會也就更少了。
故而，大家都猶豫了，目光或是自覺，或是不自覺地瞟想李德。
他們想讓李德帶著他們走。
趁著許苗苗和杜衡帶著杜大寶出去打聽情況，老趙頭和李二丫去照看棗紅馬的空檔，一群人在破廟裏抱怨了起來。
“這還不走，得什麽時候能到訾縣啊。”
“可不是，我這都斷糧了，再這麽耽擱下去，隻怕都走不到訾縣就餓死了！”
“我也是，我這口袋都空了，他們倒是有吃的，能耗得起，咱們可耗不起啊！”
人群之中有李家的族人，聽見村民們的抱怨，再看看被捆在柱子上的李德，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他想把李德放了，之前跟著李德的時候，他的日子過得可滋潤呢。
就算村民們隻能吃沒有米粒子一眼就能看到鍋底的清粥，他們這些李家人也能吃上半碗幹飯，最困難的時候，吃的粥也比別人幹很多。
這跟著許苗苗，許苗苗不因為他們是李家人針對他們就不錯了，又怎麽會給他們優待。
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李正旺開口。
“要我說呀，咱們還是跟著村長走更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