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域奇香

蘇顏從二樓下來,就見孫三依靠在欄柵旁,咧著大嘴笑,“蘇言老弟,郭禿子這回又將案子交給你查了?”

蘇顏點點頭,自從她初來長安時,意外破獲了一樁陳年舊案後,凡是有命案,郭歡直接把案子打包丟給她,而自己兩袖一甩啥也不管,躲清閑去。

每次破案,功勞是他的,過錯是手下的,這官當得十分活靈活現。

好在蘇顏並不在意表麵的東西,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下樓時,蘇顏剛好瞅見衙役將一件東西交給了孫三,猜想應該是搜查有進展了。

“怎麽樣了?”

孫三將手裏的香粉盒子遞給了過去,笑著道,“還真讓蘇言老弟猜對了,凶手將磷粉摻進香粉裏了,得虧弟兄們鼻子比狗靈,要不然還真聞不出來。”

“東西是在哪裏找到的?”

孫三指了指後院,“死者廂房的梳妝桌上。”

蘇顏端詳在盒子的外觀,樣式古樸簡單,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打開盒子,一股奇異的清香撲麵而來,氣味香而不膩,這股香氣似乎不是出中原,更像是西域異香。

香味很是濃鬱刺鼻,蘇顏也沒有聞出屬於‘磷粉’特有的氣味,索性伸手從香盒裏捏來一小點粉,往空中一扔。

粉塵從空中落下,摻雜其中的‘磷粉’如同夜色中的煙花,刹那間爆起點點火星,又如流星般轉瞬即逝。

孫三看到這幕,忍不住驚呼,“我去……這玩意咋這麽邪性啊,看著跟放煙花似的。”

蘇顏擦了擦沾染上粉末的手,細心的解釋著,“桐油和磷粉在市麵上根本尋不到,這兩種東西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看來要追蹤來源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聽很難追查,孫三不由得擔心起來,“那接下來怎麽辦?”

蘇顏想了想,桐油和磷粉一時半會查不出,決定先從收集死者信息入手,“先排查死者的人際關係。”

“好……我去找萬花樓老鴇來問話。”

說完,孫三轉身就要朝二樓走。

蘇顏見狀,連忙喊住孫三,“孫大哥,郭大人要單獨審問辛雲娘,估計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不如我們先從死者的貼身丫鬟問起吧!”

孫三也知道郭歡的秉性,也猜到了蘇顏為什麽要攔住他,立馬打消了找萬花樓老鴇的念頭,調轉方向朝另一個地方走去,“我馬上帶人來。”

雲嫿的貼身丫鬟是一個五官稚氣的小姑娘,看年紀約莫十五六歲,模樣不出眾,臉蛋上長著許多小雀斑,因傷心過度,眼睛哭得紅彤彤的,透亮的雙眸含著像鷹一樣的眼神。

盡管麵對一幫彪形大漢的衙役,沒有絲毫怯弱。

蘇顏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問道,“你叫映柳?”

映柳點點頭,“是的,官爺。”

“事故發生前,你在哪兒?”

“我一直呆在我家小姐身邊,直到上戲台前。”映柳一想起來,忍不住抽泣起來,“早知道有人要害我家小姐,我就不該讓她上台。”

“哦?”蘇顏聞言,微微挑眉,隻覺得映柳這番話很奇怪,繼續追問著,“這話是何意?”

“官爺,你該不會認為是場意外吧?我家小姐一出事,滿樓飄紙錢,這明顯就是有人要害我家小姐。”

蘇顏一聽有苗頭,想繼續旁敲徹擊,順著映柳的話頭追問,“那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是殺死你家小姐的凶手。”

映柳再傻,也聽出蘇顏話裏的含義,於是轉過話頭,“這我哪裏能知道,火勢一起,當時場麵亂哄哄的,我站在場下沒瞧見凶手。”

蘇顏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鬼精的,對自己的話不上道,“你家小姐平時有和誰什麽結過怨嗎?”

映柳搖搖頭,“沒有……我家小姐性子孤傲,從不隨隨便便與人交心,也很少去得罪人。”

死者社交圈小,蘇顏想著這個問題若有所思,轉而問道,“事發當天,你有沒有聞到特殊的氣味。”

磷粉可以用西域異香掩蓋氣味,但桐油浸過衣服,即便熏過香,也不能完全將氣味掩蓋,怎會察覺不到異常。

映柳想了想後,神情堅決地搖搖頭,“當時我沒有注意到有啥奇怪的味道……倒是我家小姐用的香粉味道很是獨特,怪好聞的,平日裏沒見她擦過那款香粉。”

“是這種香味嗎?”蘇顏打開香粉盒子,遞給了映柳。

映柳拿著盒子聞了聞,“就是這個味道。”

蘇顏輕挑眉頭,沉聲問道,“你家小姐的香粉是從哪裏買的?”

“不是買的,是小姐的好友雲瑛娘子上個月初送的。”

蘇顏滿是疑惑,她記得搜尋到有關死者的信息,並沒有出現過雲英這人,於是追問道,“雲瑛?是誰?”

“雲瑛娘子和我家小姐同是萬花樓的花魁,隻不過三年前雲瑛娘子贖身脫籍離開了。”

“那她們交情如何?”

“嗯……交情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但是我家小姐一得空就會去看望雲瑛娘子。”

蘇顏若有所思,她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香粉一定是雲瑛動的手腳,畢竟是上個月的事情,在此期間,誰都有可能動手腳。

“你家小姐的房間,除了她和你之外,還有誰能進?”

“我家小姐不喜歡別人進她的屋子,除了我之外,要說能進她房間的,有負責打掃洗衣服的王嬸子,還有繡舞衣的徐娘子以及辛掌櫃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雲瑛從不來萬花樓?”蘇顏覺得奇怪。

映柳點點頭,“當初雲瑛娘子脫籍離開的事情與辛掌櫃交了惡,所以雲瑛娘子從不來萬花樓,隻有我家小姐經常去看她。”

聽到映柳的解釋,蘇顏心中對雲瑛的懷疑降低了幾分,“在你家小姐出事之前,你說的那幾個人可有發現什麽異常,比如偶爾一反常態的情況。”

映柳皺著眉頭想了想,神情為難地朝蘇顏搖搖頭,“沒有……這半個月來,我一直陪著我家小姐忙著練花魁比藝的舞,我沒太留意其他人的情況。

蘇顏笑著看向映柳,沒繼續再追問,“好了,我的話問完了,你先下去吧,如果有事我會再叫你的。”

“好的,官爺……”

映柳剛一離開,孫三迫不及待的上向蘇顏,他方才也聽了蘇顏對映柳的審問,不過他聽得一頭霧水。

“咋就這麽快問完了?蘇言老弟有啥線索沒?”

“孫大哥,麻煩你把剛才映柳說的幾個人查一下,最好是查查最近有跟誰有過接觸。”

孫三方才還覺得疑惑,不過一聽蘇言的話,頓時明白了,“你懷疑是熟人作案?”

蘇顏沒有反駁孫三的猜測,而是抬起頭來,仰著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頭頂上空吊墜著一個巨型花球,萬花樓裏滿地的黃紙錢正是從花球裏落下來的。

“搭建戲台這麽重要的事情,誰都會選擇信任且長期合作的木匠班底,若是有新麵孔必然引起懷疑,隻有萬花樓裏的人,在花球上做手腳是不容易被發現的。

而這場凶殺精心布置,我隻覺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比較大,方才丫鬟也說了,死者不喜與人來往,知道死者近況的隻有這幾個人,目前在我看來這幾個人的嫌疑最大。”

“嗯……蘇言老弟說的有道理,我馬上讓弟兄們去查。”

郭歡雖然荒唐無能,但縣衙的衙役捕快還是恪盡職守,很快就將王嬸子以及繡娘徐翠雲的嫌疑查清了。

王嬸子,一個大字不識的鄉野婦人,為人忠厚老實,一家老小還指望著她在萬花樓做活掙錢度日,與死者也無恩怨,也沒有理由殺人。

徐翠雲,三年前和離,帶著一兒一女在娘家居住,繡藝極好,不少鄉紳土豪都會光顧,但為人極其好麵,在意名聲,與死者來往都是蜻蜓點水般,從不敢擺在明麵上來,也沒有理由殺人。

還沒等縣衙排查完所有的嫌疑人員,長安又發生了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