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裴洵的身世

時間停滯了幾秒,蘇歡言慢慢抬眸,難以置信地直視唐義澤的眼睛。

她喉嚨發緊,張開嘴,隻發出一道緊張的氣音,完全想不到老總跑來找她竟然是為了這個。

蘇歡言了解裴洵的身世。

他的父親從他出生後就失蹤了,母親把他交給外婆後沒多久,選擇了喝農藥自殺。

裴洵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怎麽會是唐老的孫子呢。

“您一定是搞錯了吧。”

“偶然在直播裏看見了裴洵這個孩子出道的消息,長得和他父親一模一樣,不可能有錯。”

老人顫顫巍巍地從唐裝側麵的口袋裏摸索一番。

掏出一張泛黃的,滿是歲月痕跡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在繁花錦簇裏,笑得燦爛。

像,太像了。

蘇歡言撫摸著照片上的男人,舉起來靠近了看。

幾乎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那他的爸爸為什麽不親自找他?”

“他父親死了。”

蘇歡言有些喘不上氣,難以接受這些消息。

裴洵剛來他手上的時候,曾獨自一人跑到公司的天台偷偷哭泣。

蘇歡言以為是因為練習舞蹈太累了,上前安慰,沒想到少年的哭聲越來越大。

她陪著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從他嘴裏聽到哭的原因。

剛來的練習生要進行一個月的封閉訓練,不能離開公司,但是周末的時候家人卻可以來探望。

休息時間,別的練習生都有爸媽來送飯,關心自己的孩子。

但是他呢,奶奶生病了,隻能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宿舍,不敢看別人的親子溫情。

有個叫苟宇的男孩子拿著爸媽送來的零食過來,在裴洵麵前好一番炫耀。

甚至還陰陽怪氣他,說他是沒爹沒媽的孩子。

蘇歡言一直記得少年那天的哭聲,是那樣無助。

“我做夢都想找到我的親生父親,把他狠狠揍一頓,問他為什麽要拋棄我們。”

蘇歡言的回憶定格在這一幕。

如果真的如唐老所說,裴洵是他的孫子的話,那少年再也沒有找到父親的可能了。

“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小兒子唐盛,二十幾年前,為了一個女人,拋下定了娃娃親的阿惠跑了。”

提到自己,張惠皺了皺眉頭:“丟死人了,人死了才曉得鬧了個孩子出來。”

張惠的父親,對唐老有知遇之恩,兩人把酒言歡時,給還在腹中的兩個孩子定下了娃娃親。

就這樣,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卻沒有同長輩期待的那樣走到一起。

因為唐盛愛上了自己的同班同學,裴洵的母親裴白月。

甚至為了她離家出走,這無異於在打張家的臉。

張老先生發話了:“人必須要找到,婚也必須要結,不然和你唐家斷絕關係。”

向來重情誼的唐老先生自覺辜負了張家,派人找到唐盛,將人綁了回來,和張惠結了婚。

第二年張惠誕下孩子,大家都以為他能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唐盛自殺了。

隻留下了一張遺書:

“白月吾妻,對不住你和孩子,還不知道孩子性別,若是女孩便叫唐愛月,若是男孩,便叫唐洵。

為夫無能,擺脫不了家庭,隻能來世再與你做夫妻。”

“早知道他已經有了孩子,便不會把他拉回來結婚了,後來我去找這個孩子,裴家卻搬家了,直到前兩天看見消息,蘇小姐,麻煩您一定要幫幫我見裴洵一麵,我沒多少時間補償這個孩子了。”

唐義澤的聲音哽咽,是自己逼死了小兒子,對這個流落在外的孫子更是心懷愧疚。

聽完了事情原委,蘇歡言沉默了。

原來這就是裴洵父親消失的真實原因嗎?

一場娃娃親,造成了三個家庭的悲劇,她竟分不清誰對誰錯。

“裴洵已經長大了,想見他要征求他的意見,我不能幫他做這個主。”

聽到了拒絕,原本精神矍鑠的老人瞬間佝僂了腰杆,看上去又蒼老了幾歲。

蘇歡言目露不忍:“我可以旁側敲擊,幫你問問。”

......

吃了一頓味同嚼蠟的飯,蘇歡言帶著一紙合同坐在車上,神情恍惚,還沒能從剛剛的事情裏回過神。

合同是唐義澤硬塞給她的。

蘇歡言隨意掃視了一眼,上麵全是對裴洵友好的條例,天賜的甲方,能看出他們對裴洵的誠意。

但是她不知道怎麽和裴洵開口。

“你回來啦!”打開門,裴洵抱著吉他,主動到門前來迎接。

蘇歡言心不在焉地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嗯,吃飯沒。”

“吃過了。”

裴洵看蘇歡言興致不高,心中忐忑安慰道:“姐姐怎麽啦,合同沒談攏嗎?”

“不是。”蘇歡言眼中複雜,拿出合同擺在桌上,“談的很順利,隻用簽字給他們就行了。”

裴洵看了一眼,靈動礦泉水一年的代言權,開價三千萬!

對於大明星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是對於他這樣初出茅廬的新人來說,也太高了點。

“姐姐你太厲害了!我現在就簽!”少年歡呼雀躍,一蹦三尺高。

蘇歡言深吸一口氣,拉住裴洵:“等一下再簽,阿洵我有事要和你說。”

少年愣了愣,等著蘇歡言的下一句話。

蘇歡言眼神認真:“如果,我說如果,你父親的家人現在找到你說想見你,你會同意嗎?”

“為什麽這麽問。”

裴洵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看蘇歡言的時候多了幾分審視。

“沒事,我就隨口一說。”

蘇歡言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隨口一說的樣子。

裴洵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勉強笑著回應:“姐姐,你知道的,我沒有父親,更別提父親的家人了。”

他攥著合同的手慢慢收緊:“我隻有奶奶一個家人,隻有這一個。”

隻有奶奶這句話,裴洵說得異常堅決。

小時候被同學打的時候,他多希望有家人出麵。

青年時,苟宇說他沒爸媽時,他多希望有家人出麵。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家人的期待逐漸變成了怨懟。

裴洵注視著蘇歡言,現在,他隻想守著奶奶......還有姐姐好好過日子。

“姐姐,不管有人和你說了什麽,都不要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