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答複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早晨的微風特別清甜,少了些浮躁的感覺,有單肩背著書包牽著孩子的家長步履很快的從他們身邊經過。

湯麵店門口,熱乎乎的氣從門口擺放的大鍋裏飄出來,麵的清香洋溢在四周,許微言的目光不自禁放在了老板娘忙碌的身影上。

“吃什麽?”顧嶼安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許微言一扭頭,便對上顧嶼安幽深的眸子,她不由又想起早上發生的事,慌忙低下頭,隨口說道:“素麵吧。”

顧嶼安點頭,向老板娘說道:“兩碗素麵。”

老板娘忙著低頭撈上一位客人點的麵食,頭也未談,熱情回道:“好嘞。”

顧嶼安走到門外的小桌椅旁,抽了桌上擺放的紙仔仔細細將桌子和椅子都擦了個遍,幹淨的紙張瞬間沾滿油漬,他撇了撇眉,轉頭又看到許微言呆呆站在原地,他挑了挑眉:“不來坐?”

許微言回神,小步跑到他旁邊的小凳子坐下。

顧嶼安靜靜陪她坐了一會,眼睛靜靜的看了許微言一會,盯著許微言莫名的心虛。

顧嶼安手伸到衣服外套裏,拿出了一張彩紙來,許微言一看見那張紙,心裏猛的一緊,她不明所以的看著顧嶼安。

顧嶼安把那張紙遞到她麵前的桌上,開口說道:“我昨晚扶你去房間睡覺的時間,見你的衣服口袋鼓鼓的,怕你睡得會不舒服,就幫你把東西拿了出來。”

許微言把那張紙拿起來揉成一團塞進包裏,不自然的說道:“路上隨便發的傳單,我......隨意放進包裏忘記拿出來扔了。”

這一聽便是謊話,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麽隨身揣在身上,方才把東西拿回去的時候也沒扔掉,而是塞回包裏。

顧嶼安眉頭糾了糾,沒有拆穿她,淡淡笑道:“是嗎?我覺得裏麵的內容還挺好的,傅從言,有名的音樂家,我以為你會去參加這個選拔呢。”

許微言眉目垂的更低了些,她低聲說道:“我...不適合吧。”

正巧老板娘將麵端了上來,兩人之間的對話被打斷,顧嶼安從裝著一次性筷子的木桶裏抽了兩雙出來,拆了其中一雙遞給許微言。

“吃吧。”他溫聲道。

“這家店開了許多年了,現在還早,人比較少,等九點左右的時候,人就會多起來了。”他淡淡的和許微言閑談道。

令人緊張的話題終於沒有再繼續,許微言在心裏輕輕呼了一口氣,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深深躲避著這個話題,甚至不願意和最親近的顧嶼安多談。

許微言低著頭嚐著碗裏的麵,味道淡淡的而不膩,她心裏藏著事,再好吃的東西也變得索然無味。

像往常一樣,顧嶼安開著車送許微言到劇院門口,許微言開了車門準備下去,顧嶼安忽然伸長了手拉住她。

許微言的手臂纖細,輕輕鬆鬆被顧嶼安給環住,她轉過頭略有些疑惑的看向顧嶼安。

“許微言,我支持你參加。”他的麵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多餘的神情,平日裏給人壓迫的氣勢,此刻也鬆弛了許多。

“什麽?”許微言呆呆的看著他,明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是忍不住問道,心裏跳的極快,叫她沒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顧嶼安耐心的又說了一遍,聲音始終平靜,仿佛在給花兒灌水一樣溫潤:“我說,作為你的丈夫,我全力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不用有所顧忌,成功也罷,失敗也罷,都不是逃避的理由。”

他淡淡勾起唇角,狀似開玩笑道:“之前你偷偷給我送糖的時候,定是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吧,也許,你還看見了我頹廢的模樣。”

許微言抬眸,眼裏有東西轉瞬即逝的閃過,她的目光深了些,看著顧嶼安。

“失敗對於人來說是很正常的事,我也不例外,我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棄當醫生。”他握著許微言的手緊了緊,仿佛在給她力量。

“所以啊,你看我多有良心,當時我那麽難過,你就給我送了一包糖,都不來說陪陪我,我還願意這麽支持你,所以你還在怕什麽?”他揚了揚下巴,傲嬌的說道。

許微言被他不正經的模樣逗笑,兩人靜了一會,顧嶼安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朝她揮了揮手:“去上班吧,今天我有兩台大手術,就不來接你了,下班了自己打車回去,別為了省錢走路。”

“知道了。”許微言也朝他揮了揮手,下車關了車門走了兩步,許微言似想起了什麽,又轉過身小步跑到車身前,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顧嶼安的臉。

許微言揚起唇,明媚燦爛的說道:“謝謝你。”

到了劇院,此時時間還早,沒什麽人,許微言把那張被自己裹成一團的紙張撐開了放在桌上皺巴巴的撐平了,仔細的盯著看了一會。

即使這張紙已經被她翻來覆偷偷的看了許多遍,但許微言仍然耐心的再看了一次,確保自己沒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她輕輕呼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幹嘛呢?”宋白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好奇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納維樂團,你要參加啊?”她驚訝道。

許微言默了一會,認真的點了點頭,看著她:“對。”

她和剛來的幾個同事都打了招呼,朝導演的辦公室走去,步伐輕緩。

“請進。”

直到裏麵傳來聲音,許微言才推門走了進去,她猶豫著不知怎麽開口,抬頭的瞬間,見梁斌原本平靜的麵龐突然變得驚喜起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導演......”

“你是來給我答複的?”梁斌已經知曉了她的來意,眼神裏都帶著笑意。

許微言愣了愣,隨即輕輕點點頭。

“那你下午下班後好好回去換身衣服,形象弄得好些,我現在打電話給傅從言,約他晚上一塊吃飯,我們把這個事談一談。”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給人發消息,速度快捷靈敏。

許微言抿了抿唇,忍不住說道:“您怎麽知道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梁斌勾起唇,胡子頓時翹起來,模樣有些可愛:“那我哪能不知道,我辨人實色那麽多年,難道連你這張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我都看不明白?”

他抬起手機朝許微言那揮了揮,亮著的手機屏幕顯示消息已經發過去了,那邊回了一個“好”字。

“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拿下第一名!”

許微言忍不住也笑了笑,配合著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下午三點有一場小型音樂劇要表演,大約一個小時候結束,一結束,梁斌便隔著人群朝許微言朝了朝手喊她過去。

抱著大提琴,小跑幾步許微言便有些喘氣。

“你現在就回去,餐廳位置一會我發給你,五點半來,別遲到了,好好給自己打扮打扮。”他低頭看了看手表,皺了皺眉思索道:“我記得你家是不是離這有些遠,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許微言張了張嘴,也突然記起來她租的那個房子還沒有退,與顧嶼安領證之前剛好交了一個月的房租,她前些日子腳也剛好,東西也沒搬齊全。

現在第二個月都快完了,房租怕是該打電話給她催房錢了,她得找時間把這件事處理了。

“想什麽呢?”梁斌打斷了她的思緒,朝她催促道:“還不快去,趁現在不是高峰期。”

“我現在已經不在那住了,新地址離這挺近的。”許微言回他道,她向梁斌道了別,快步朝外邊走去,連身上的職業套裝都沒有來得及換下來。

許微言攔了一輛出租車,十多分鍾就到了家,家裏沒什麽人,到處都空落落的,顧嶼安不喜歡繁雜的東西,所以這裏一切從簡。

人一少,便冷清的很,室內還有些涼,雖然餐桌上堆了好些她搬來之後新買的東西,但還是沒什麽人氣。

許微言總算有些明白顧嶼安為什麽堅持要買新房了,她沒時間多思考,彎下身子把鞋先脫了,又進到房間離換衣服。

她大多數的衣服還在出租房那,這並不多,很快就挑了適合的出來,一件深藍色的長裙,兩肩處細羽毛絲絨狀的設計給裙子增添了高級感。

整身穿上,搭配許微言那張與世無爭的臉,有種寧和優雅的感覺,讓人看著很舒服。

這套衣服還是許微言大學時買的,那個時候一眼便在櫥窗前看中了這件裙子,存了好久的錢才買上,之後即使有了些年份,她也不舍得扔。

價格貴的東西有貴的道理,就算過了好些年了,這件裙子依然是適合的,而且,還多些了些古典的沉澱。

許微言給自己簡單的盤了個頭發,她又給顧嶼安打了電話,但沒人接聽,想必是在忙,許微言沒有再擾,發了短信把這件事和他說了。

下午五點的時候,許微言到了梁斌所說的餐廳,是家高級的西餐廳,她一進門,便有穿著禮服的服務員迎了過來,微笑著問她是否訂了位置。

“是位姓梁的先生訂的。”

服務員點了點頭,從側衣口袋裏拿出隨身攜帶的黑色儀器,不知道在輸些什麽,很快他就抬起頭來,繼續微笑著對許微言說:“包房在4291,二樓請。”

他向不遠處招呼,不一會同樣穿著禮服的服務員走了過來,為她指路。

餐廳裏放著節奏很快的音樂,像是在慶祝什麽,光聽調子,都知道是一位很厲害的琴師在彈奏,許微言不禁朝大堂的中心演奏區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