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城市的光
中年男人聽了她的話以後,快速低下頭,指尖顫抖的按下女兒的號碼,他模樣著急,在許微言眼裏,是別一番滋味。
“喂,閨女,我是爸爸呀。”
“我沒事,我管一個小姑娘借的手機,真的沒事,就是小傷。”
“你過來什麽呀你過來,現在這多危險啊,好好在雲城待著啊,別擔心爸。”
“我管別人借的手機,我先不跟你說了,你別擔心了就成。”
中年男人把電話掛了,感激的遞給許微言手機,許微言收起手機,隨意說了一句:“我也是從雲城來的。”
“真的啊?真有緣分啊。”中年男人開懷大笑,哪成想扯到了傷口,又痛的捂住半張臉,但又不敢真碰到,就那樣幹受著。
許微言張了張嘴,想幫忙又不知道怎麽幫:“要不我幫您叫醫生吧?”
中年男人急忙擺擺手:“現在醫生那麽忙,都幾天幾夜沒好生休息過,為了我這個又把人叫過來,那不討事呢嗎?”
許微言抿唇,突然想起了什麽,詢問他:“那你有見過一個姓顧的醫生嗎?他白大褂裏麵是一件白襯衫。”
男人撅著眉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我哪知道人家醫生叫什麽,穿白襯衫的也多,我記不住啊。”
於是許微言沒有再細問,叮囑他好好養傷,就接著幫忙去了。
第二日中午的時候,許微言等一批小隊負責給各個病區的人發放水源和食物,等他們到第二病區的時候,許微言率先抱了一箱飯盒朝帳篷內走去。
這裏還搭建了倆個簡單的手術室,此刻是沒人的。
“辛苦了。”她一邊發放著餐盒一邊說著。
“顧醫生,吃飯了。”
男子敞亮大度的聲音幾乎使得許微言下意識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看見顧嶼安了。
顧嶼安麵色平靜,走到男子的身旁接過飯盒,而後坐在了男子的身旁,低著頭吃飯,他吃得速度很快,幾乎沒有帶咀嚼動作,許微言第一次見他這樣。
“他們醫生,可真夠累的。”接過許微言飯盒的大爺也順著看了過去,隻是一眼他便收回了視線,倆手很快的打開餐盒,用嘴叨開一次性筷子,看樣子是真餓了。
許微言沒說話,接著辦自己的工作,隻是在走時跑到顧嶼安身邊叫了他一聲,告訴他自己也來了。
顧嶼安訝異的抬起眉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許微言已經跟著隊伍走了,他盯著許微言的背影看了好一會,見她步子平穩應該沒有受傷,才緩緩收下了心來。
“我剛剛沒瞎吧,是那個許微言嗎?她那麽柔弱一個小姑娘,跑這來啊?”裴文軒在他身邊隨意席地而坐,沒注意什麽形象。
顧嶼安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沒事可做嗎?”
“不是,我都忙幾天了,現在醫療隊來得人多了,人手足著呢,我還不能休息休息了?”
“雲城來的誌願者,被派到了哪個分區,你知道嗎?”顧嶼安突然問道,他低垂眉眼看著地上的碎石。
裴文軒思了會:“我不知道呀,一會幫你問問吧。”
這天夜裏的星星格外好看,璀璨星光覆蓋在深藍色夜空當中,仿若油畫,大家忙好自己的事都紛紛走到帳篷外來拍照驚歎,有病人也杵著杆子或是叫人扶著來到了外邊看,一下子災難帶來的苦痛好像都不再了一樣。
“你們大城市來的肯定不常見著這些吧,我們小的時候,這種就挺正常的了。”一個大爺在那驕傲的說道,一瞬加大家都七嘴八舌熱烈討論起來。
許微言勾了勾唇,自己找了一塊沒有人的地方待著,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仰著頭靜靜看著夜空,沒有了人際的喧囂,氣氛寧靜。
好一會,身後傳來了人聲。
許微言轉過頭去,顧嶼安也爬到了石頭上麵來,在她的目光下,與她並肩坐了下來。
“你怎麽找到我的?”許微言有些訝異,她記得中午去到顧嶼安所在的地方還是坐著巴車去的,有些距離。
“我下午的時候跟著他們的車來的這邊,我盯了你一晚上了,你沒看見我。”他順勢躺在了石頭上,把手臂伸直對許微言說:“仰著頭累不累?”
許微言聽話的躺過去,倆人身上都髒,也就沒有嫌棄石頭上灰塵多了。
這石頭擺的位置有點向下,除了有些堅硬不舒服,倒還挺像個半身椅的。
“顧嶼安,你說為什麽今晚的夜空會有這麽多星星啊?”
“地震隔斷了電源還有......”他一本正經的還沒說完,就被許微言打斷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顧嶼安挑眉:“那你想知道是什麽?”
“城市裏人造的燈光熄滅了,原本的光就亮了起來,那些因為災難而死去的生命,也會變成這座城市的光。”她認真道。
“我第一次來滁城的時候,心裏特別的恐慌,覺得這裏冷冰冰的,哪裏都不好,等我現在換了另一種心態再來時,看見了那麽多溫暖的畫麵,見識了那些善良真誠的人,突然又喜歡上了這裏,心境真的完全不一樣。”她感歎道。
“那以後我們再來一次,等這裏恢複之後。”
許微言勾唇,眼睛一瞬也不曾離開夜空,她隨口問道:“那現在呢,還要在這待幾天?”
顧嶼安思了會:“應該要不了幾天了吧,人手都從各方趕過來了,能救助的人也都在恢複階段了,應該很塊就能結束。”
許微言默默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什麽從石頭上坐起來,認真仔細的打量著他:“你這些天有沒有受傷?我看你的白襯衫哪哪都有血,這些血是你身上的嗎?”
顧嶼安誠實回答她:“我的手臂是被刮傷了,但是不嚴重,現在差不多已經好了。”
許微言不放心,固執地要去解他的衣服扣子:“那你給我看看,你自己哪能看得到傷口。”
顧嶼安也從石頭上坐起來,他捂著衣扣處,看著她:“你想扒我衣服啊?”
許微言頓時嚇得收回手,慌亂無措道:“你能別老是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嗎?”
顧嶼安一本正經:“雖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但到底還沒有做過什麽實質性的事情,所以我勸你還是暫且收斂一點。”
他本就麵部冷峻,一本正經說話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嚴肅說教的感覺,叫許微言更加不好意思,她從石頭上爬下去。
站在空地上,許微言與他遙遙相對,她小聲嘟囔道:“那我不等你了,我後天就跟著誌願者到最近的那個城裏去了。”
顧嶼安沒攔,他點了點頭:“回城裏休息幾天吧,等我這邊忙完就過去找你,我聽江子昱說蘇念在找他,說不定蘇念也來這邊了,你聯係聯係她,有個伴。”
“江子昱和念念怎麽會來這?”許微言驚訝道。
“江子昱是來這拍綜藝的,蘇念是他的經紀人。”顧嶼安耐心的跟她解釋道。
“那我先過去了,你在這裏休息休息。”許微言獨自走了幾步,又不放心的轉過頭來看著他:“我在雲城等你回來。”
許微言和蘇念聯係上的時候,蘇念還沒到滁城呢,地震破壞了交通,物資都是好幾天了才送到,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蘇念在電話那頭說早知道她也報誌願者了。
許微言:“你可不要占用誌願者的名額。”
“我又沒說我不幫忙。”蘇念嘟囔道,“微言,你能見到江子昱嗎?你幫我去看看他有沒有事,特別是臉有沒有毀容,嗓子有沒有壞,媒體都等著我們這邊放消息呢。”
比起江子昱,她好像更關心公司那邊的事,江子昱知道的話應該會傷心的吧,許微言無奈的笑了笑:“你是真的關心人家嗎?”
“那當然。”
許微言像個提線木偶,又幫著蘇念去見江子昱,他的身上髒兮兮的,也看不出哪受傷了,許微言把蘇念的原話給他重複了一遍。
江子昱的反應很大:“什麽啊?蘇念有沒有良心,都不知道關心下我這個人。”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受挫。
“你把你手機給我,我給她打,我跟她說!”
許微言抱歉的看著他:“我的手機沒電了。”
“靠。”
後天上午,許微言坐上去附近城裏的大巴車,那是個叫江城的地方,離滁城很近,滁城的幸存者有好些都跑到了那去,他們這些誌願者也要到那去休息幾天。
政府給他們在那備下了飯菜,表彰他們的公益行為。
他們這一車的誌願者都是年輕人,都聊得來,大家早混熟了,車裏很熱鬧。
“你好,我可以在這坐下嗎?”一個與她年紀一般大的女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旁邊,詢問她道。
許微言本望著窗外的視線看向了她,點了點頭:“我是。”
見她一臉疑惑,年輕女子自我介紹道:“我叫許寧。”
“你好。”
“我聽說你是拉大提琴的?”
許微言不知道她問這個是要做什麽,但她還是回道:“是。”
“我特別的喜歡這個樂器,我爸爸也是,小時候他就經常帶我去聽音樂會,能和你一路我真的挺開心的,說不定我們有共同話題。”
瞧著她**四溢的模樣,許微言也禮貌的揚了揚嘴角,她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水平很低,沒有參加過什麽正式的音樂會,隻是在小劇場表演而已,怕是不能和你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