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徹底兩清了

趙長卿一身墨色衣袍,長發高束成髻,冷沉著臉,大步流星地走進房間,直奔顧染而去,上官慈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

“稟相爺,長公主又昏睡過去了。”丫鬟幻玉道。

聞言,他伸手在顧染額頭上探了探,見她依然高熱未退,眉宇間一派陰鬱。

上官慈見狀,帶著丫鬟匆匆退下,並關好房門,這兩日相爺得空便來親自照顧公主,要不是剛才公主殿下情況突然不好,他也不會急匆匆地進屋給她喂藥,還不小心打翻了藥碗……

相爺應該不會誤會他吧?真是要了命了!

屋內趙長卿將人扶起,半摟在懷中,一口一口地往她嘴裏渡藥,又洗了帕子幫她仔細地擦幹渾身是汗的身子,換上新的寢衣。

那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很是熟練!

他寬了外袍躺在她身側,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訕笑道:“皇帝找你找的,人都快瘋魔了,你倒是睡得安穩!”

許是他剛從外麵回來,身上還帶著絲絲涼意,顧染縮進他懷裏,將臉貼在他脖頸上輕輕蹭了蹭,環著他的腰,終於慢慢展開了緊擰的眉。

屋內燭光跳躍,猶如人的心緒起伏不定,趙長卿心中暗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幫你這一次,咱們就算徹底兩清了!

翌日清晨,顧染總算是退了燒,人也有了精神。

她匆匆用過早飯,隻喝了小半碗粥,便去和上官慈道謝辭行。

“姑娘大病初愈,在多歇兩日也無妨。”

顧染看著眼前的鮮眉亮眼的男人微微搖頭,“家中還有急事,就不叨擾公子了。”

怕露出破綻,上官慈也不敢硬留她,隻道:“姑娘有所不知,最近皇城亂得很,官兵到處在抓人,不知姑娘家在何處,我讓幻玉送姑娘一程吧?”

顧染心中暗自思忖,也好,多個人便多個照應。

“我家住在城外,那就勞煩幻玉姑娘送我到城門口吧!”

她穿著尋常普通的男子衣裳,頭發高高束著,十分幹淨利落,想了想覺得不妥,又把臉和手塗得黑一些才離開。

一路上幻玉都緊緊跟在她身側,眼看著她從歡喜雀躍變得逐漸陰鬱寡言。

顧旭怕不是瘋了吧?滿城都是皇城司的人,還有禁軍來回盤查,他這是把人都派出來找她了?他也不怕有人進宮行刺他!瘋子!

再看看道路兩旁,盡是懸賞尋她的告示,這是找了多少畫師啊?短短幾日的時間裏竟能畫出她這麽多的畫像?神經病!

她這一路走得膽戰心驚的,總覺得隨時會有官兵上來問話搜身什麽的,她能易容,可不能變聲啊!

怕什麽來什麽,幾個皇城司的人看她走路心不在焉,眼神躲躲閃閃的,奔她就過來了,

正當她屏住呼吸,思考是跑還是束手就擒時,皇城司的人開口了。

“等等!”

顧染麵無表情,闊步繼續向前走,身旁的幻玉也將手慢慢伸進了袖口……

“說你們呢?怎麽著,還想跑?把帷帽摘下來,檢查!”

帷帽?她沒戴帽子,不是說她!

顧染暗暗鬆了口氣,環顧四周對幻玉道:“我累了,咱們去茶樓吃茶吧?”

也不等幻玉答話,她便腳步虛浮地往最近的茶樓走去,奶奶的!可嚇死她了!

茶樓裏沒什麽客人,顧染直接坐在了大廳裏,小二熱情地給顧染上好茶水茶點,便去和掌櫃閑聊天兒了。

“掌櫃的,您說那幾個太監和宮女好端端的,做什麽放火藏匿長公主的事兒啊?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害得咱們店裏這兩天都沒什麽生意!”

“宮裏的彎彎繞繞哪是咱們小老百姓能知道的?聽說那幾個宮人還是曾經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人呢!唉!人心難測呦!”

“別的不說,皇帝對他這個妹妹還真是好,為了找長公主,賞千兩黃金呢!就是曆朝曆代的大將軍打了勝仗,也沒見給過那麽多賞賜啊!”

“皇家的錢是那麽好拿的?你小子還是年輕!”

“那您說榮安長公主還能找得到嗎?”

“那幾個宮人在城門口吊了幾天了,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就算明日不問斬,也定是活不久了,等他們死了,線索也就徹底斷了,皇帝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會再查下去了,到時候咱們的生意自然就好了!”

顧染心下寒涼,這暴君莫不是把原主曾經用過的人都抓起來刑訊了?那香桃和忍冬呢?他們還好嗎?

想起分別時忍冬的叩首,香桃的囑咐……

他們莫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護她逃出去的?

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性命嗎?

顧染沒被別人如此真心相待過,她不知道!

她從小麵對的就是爾虞我詐,虛以逶迤……所有人都明裏暗裏地把她當成賺錢牟利的工具!

就算十歲時被有關單位從那變態科學家手中救出後,國家也沒有一刻停止對她的跟蹤和研究……

不行,他們都是赤誠之人,她不能讓他們就這麽死了,不管他們心底想救的人到底是誰,他們都不該死!

顧染忽地起身,決絕地向門外奔去,卻沒注意到身後跟著的幻玉正抬手對準了她的後頸……

她翩然倒下,被幻玉接住打橫抱起,行至一處偏巷,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正等在那裏。

車門打開,顧染被趙長卿一把接了過去,他像抱孩子似的將她放在腿上,緊緊攬在懷裏。

趙長卿不由自主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倏而又蹙緊眉頭盯著她突然想把她扔了……

又覺得似是不妥,萬一摔壞了,他豈不是又欠了她的?

他一邊坐直身體,一邊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將人抱緊,喃喃道:“一共兩次,他都還清了,以後真的互不相欠了,她的事,他保證再也不會管了!”

馬車一路行得很穩,進了上官府,趙長卿把人輕輕放到榻上,冷聲對眾人道:“等她醒了,隨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也不用在盯著她了,把她身邊的人都撤了。”

他看向鬱塵又道:“最近常太傅好像很閑,上了好幾道折子參本相,是時候給他找點兒事兒做了,他長子在江寧任知府,你親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