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寒山寺

林景州沒說話,他駕著馬車穿過街巷,來到鬧市區。

芸惜懷裏抱著箱子,看到外麵很多百姓,冒著雪,懷裏還抱著香,突然靈光一現,她掀開簾子,開口:“我想去一趟寒山寺,方便嗎?”

他回頭看向她,眼裏滿是疑惑,“去那裏做什麽?”

“你賄賂我的這五萬兩,我總不能帶回皇宮吧?”

林景州開口:“我有個更好的地方放你的錢。”

“不必,我信不過你。”

林景州:“……”

片刻後,他拿起馬鞭,揮鞭駕馬在路口調轉方向,往寒山寺的方向趕去。

寒山寺。

屹立三百年的古寺,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寺廟。

主持方丈悲玄被封為國師,食國祿。

即便皇帝到了這裏,也要跟普通百姓一樣出入,不得有任何特殊待遇。

這裏也是京城香火最鼎盛的寺廟。

來到寒山寺外,她把銀票裝在身上,看了一眼匕首,最後也裝進衣服裏。

下車的時候,他伸出手要扶她。

“不必。”

她跳下車,卻因為腳下的雪太滑,而摔進他懷裏。

自己剛說了不用扶,就裝進對方懷裏,芸惜有些窘迫。

“小心一點。”

他扶她站好後,鬆開了手。

芸惜整理一下衣服,抬頭恭敬地看向寒山寺的寺門,雪已經停了,寺門也被白雪覆蓋,卻給人一種莊嚴肅靜的威嚴感。

從這裏到寺廟口,有九十九節台階,佛家有雲:九九歸一,便是一個輪回。

她是死後重活一回的人,對這樣的地方,總是忍不住敬畏起來。

深呼吸一口,抬腳,一步一步誠心爬台階。

林景州跟在她身後,冷眼盯著寺廟,眼底隻有不屑和恨意。

他不信佛,不信老天,即便他重活了一世!

他本可以有更加光明的前途,他本可以當一個普通的男子,可看看他現在,他重活兩次,還是太監!

他心愛的女子,他永遠都無法跟她在一起。

這可笑的命運,他終究擺脫不了!

如果老天有眼,為什麽要讓他過兩遍一樣的生活?

她在前麵,恭敬地上台階。

他在後麵,隻想護住她不要摔倒。

他心中無佛,隻有一人。

來到寺廟前,芸惜微微喘著氣,“林公公,你也拜拜吧,壞事做多了,小心死後不得超生。”

她並不是在咒他,在他背叛她之前,她做好事祈福都帶著他一份,當然現在是不可能了。

提醒完,她也不在意林景州有什麽反應,她走進殿內,跪在蒲團上,誠心磕頭。

我佛慈悲,芸惜知道自己能多活一次已是幸事,不該再行惡事,應該一生為善,可我做不到以怨報德,等我報複完蕭蜀雪,便會遠離皇宮,到時候定每日誦經祈福。

她誠心磕頭了三個頭,才緩緩起身。

走到殿外,林景州就站在那裏,她忍不住提醒:“來都來了,去拜拜吧。”

林景州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開口:“不必,既然你防著我,那藏錢一事想必也不願讓我知道,那我離開一下,一炷香後,我們寺門口見。”

芸惜痛快答應,“好。”

林景州因為她的不隱藏,心中悶痛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轉身離開,跟上了遠處那抹熟悉的背影。

當朝宰相夫人,如此偷偷摸摸,定有蹊蹺!

芸惜看著林景州走進人群,她轉身朝添香油錢的地方走去。

前世,她不曾有機會出宮,但綠螢陪蕭蜀雪來過寒山寺,綠螢跟她說,寒山寺添足夠的香油錢,是可以在寺裏的廂房小住的,隻要她住宿期間,那間廂房便是屬於她的,絕不會有其他人敢進去,所以很多達官顯貴都會在此存放貴重的物品。

她當時好奇問了一句,“就不怕廟裏的和尚進去偷東西?”

綠螢嗤笑她一聲,“寒山寺是國寺,廟裏的和尚和可不是那些野寺的假和尚!”

她在宮外並沒有認識的人,五萬兩銀子帶進宮,一旦不小心被人發現了,五萬兩,她就是十條命,也得沒!

排在添香油錢的隊伍後麵,等輪到她了,她遞上一張千兩銀票,管事的和尚看到數額,表情一驚,隨即婉拒,“施主,寒山寺有規定,添香油錢,一次不可過百,請施主收回!”

周圍的人也因為她的出手大方,倒吸一口氣。

平頭百姓,添香油錢,都是幾兩銀子,這還是因為過年期間,此人一出手就是一千兩,在場的人有多少是活到這麽大,都沒見過一千兩銀票長什麽樣的!

“小女想為家中長輩抄寫經文,以作祈福之用,這些香油錢,不隻為我佛,也為供養我佛的諸位上師。”

和尚還是為難,芸惜繼續說:“佛曰:一施悲和敬,二儲不時需,三分營生業,四分生活用,人天行中,當不可分離,上師該更加坦然,不是嗎?”

“阿彌陀佛,施主好悟性。”

芸惜跟和尚同時扭頭,就看到主持方丈走了過來,她急忙恭敬行禮,“小女見過方丈大師。”

周圍的百姓也都恭敬地行禮。

悲玄大師朝她慈祥地笑了笑,“施主年紀輕輕就如此有佛緣,實乃幸事。”

“方丈大師,小女想為家中長輩抄寫經文祈福,想在廟裏借住,不知可否?”

“我佛大開方便之門,施主又是與佛有緣之人,自然可以。隻不過,施主要住多久?”

“三個月,最多不超過五個月,幾個月後家中長輩過大壽,小女想略表心意,想找個清淨能沾染些佛緣的地方抄寫。”

悲玄方丈點點頭,“當然可以,明靜,帶施主去廂房。”

“是,師傅。”

芸惜向悲玄方丈行了禮,“多謝方丈給小女行方便。”

明靜給芸惜引路,兩人穿過寺廟正殿,饒了彎彎曲折的小徑,來到了廂房,這裏有很多廂房,有些上了鎖,有些沒有鎖。

明靜帶她來到一間沒有上鎖的廂房門口,取下門口的‘空’字,推開廂房的門。

芸惜先四處打量了一番廂房,有一個書桌,上麵配有筆墨紙硯,還有一疊佛經。

明靜問:“請問施主有何習慣,明靜好提醒師兄弟們,不要驚擾了施主。”

“我要借住這裏三個月,因我家管教極嚴,恐怕不能日日住在這裏,希望上師為我留好房間,我個人極討厭別人進入我的房間,今日既然讓小女借住此處,希望沒有小女的同意,任何人不要進入這個房間,包括各位上師。”

明靜將一把鎖放在桌上,“這是自然,寒山寺的廂房最重要的特點便是靜。廂房會帶鎖,鑰匙隻有施主有,施主出門鎖上即可,三個月內,不會有人進入這間廂房。”

“那就太好了。”

明靜離開後,芸惜在廂房裏轉了一圈,最後把銀票和匕首用布裹著,藏在了床架頂部的帷帳角落。

藏好東西後,她研磨,抄寫了一張佛經,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然後離開了廂房。

走出門,她鎖上廂房,拿著鑰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