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坐馬車出宮

剛過年,又連著下大雪,整個皇宮都被大雪覆蓋,格外冷。

七天一次的送毒結束,芸惜撐著傘往回走,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周圍靜得彷佛全世界隻有她一人似的。

她張口哈了一口氣,立刻在空氣中變成肉眼可見的白霧。

“真冷啊。”

剛走到福陽宮門口,就被芍藥攔住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宮女,三人都抱著湯婆子,和一身寒風的芸惜比,悠閑自在不少。

“芸惜,陛下要重修獅子園,每個宮裏都要出人去幫忙,咱們福陽宮就你去吧。”

芍藥穿得衣服越來越好了,跟普通宮女的差距越來越大,她的行事作風跟以前比,也變了很多。

芸惜搓了搓手,“是娘娘的意思嗎?”

芍藥站在台階上,俯視著她,“我是福陽宮的大宮女,我有權調動福陽宮內所有的奴才,包括你。”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芸惜,主子看重你,但你還是要有自知之明,你的命是主子從刑司救出來的,你來福陽宮,不是更換門庭,而是保命投靠。還不快去,遲了,可是大罪!”

芸惜眼眸含笑,恭敬地行了個禮,“芍藥姐姐說的是,奴婢去就是了。”

她撐著傘轉身。

也不是沒辦法應付應付芍藥的刁難,但她偏不。

她且看著,蕭蜀雪要找她時,芍藥要如何應對?

結果,沒有踏入福陽宮的門,轉身朝獅子園走去。

大雪紛飛,宮人剛請掃的宮道又鋪了一層雪,腳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聲音。

她準備去浣衣坊待一會,這一世,她有意無意結交了不少人,為的就是無論如何也能有點退路。

長長的宮道上,隻有芸惜一人在走。

這樣的大雪天,連掃雪的宮人都不會出來。

還沒北三坊,她就凍得瑟瑟發抖,有點後悔以這種手段離間那對主仆的關係了。

走出內宮,路麵的雪肉眼可見的厚,內宮是主子們日常活動的地方,宮人打掃起來也用心,外宮都是奴才走,自然就偷懶了。

一腳踩下去,雪幾乎漫過她小腿。

艱難地走了一段路,鞋襪都濕了,凍得她控製不住哆嗦。

一處宮門口,她靠著門,低頭給雙手哈氣。

遠遠看到一抹身影,她太冷了,臉頰凍得通紅,視線好像也不好了。

那是誰啊?

待那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是林景州,他沒有撐傘,穿著藍色的太監服,但外麵披著一件披風,披風上都是雪,讓他幾乎和雪地相融,配上漆黑的眸,有幾分冷漠。

他真的長得好看,臉頰瘦削卻會給人刻薄的感覺,皮膚很白,卻不會顯得女氣,身形修長,即便和陛下站在一起,也隻會讓人覺得少年氣,而不是奴氣。

明明是個太監,身上的書卷氣和冷清氣質卻沒有消失。

是老天嫉妒它創造的這個人嗎?才會以這種方式,毀了他。

他走過來,接過她的傘,見她的臉,手,都是不正常的凍紅,擰了下眉,“這個方向,你想去哪裏?”

“林,林公公來此……做什麽?”

太冷了,凍得她說話都結巴了。

“找你。”

她疑惑。

林景州解釋:“各宮派了奴才重修獅子園,隻剩下福陽宮的人沒來。”

她扯著凍僵的臉,露出一抹笑,“是來抓苦力的?”

“你的自保能力呢?進了福陽宮,就全丟了?”

她盯著他。

他摘下手套,想握她的手,剛伸出一點,又停住了,手握了握緊,然後把手套口拉開,“把手伸進來。”

她拒絕,“無功不受祿,公公的手套,奴婢怕裏麵有暗刺。”

他丟開傘,頓時雪花罩著兩人,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冰到讓他都有受不了的肌膚溫度,讓他動作一頓,然後溫柔了些,另一隻手把手套給她套上,又摘下披風,給她披上。

從頭到尾,她一個字都沒說,隻是漠然地盯著雪麵。

完事,林景州低頭拿起傘,抖了抖上麵的雪,才重新撐起來,遮過她頭頂的雪,淡淡地開口:“走吧。”

她抬眸看向他,“去哪裏?”

“你要的交代,今日給你,我能讓你賺錢,你別耽誤我的事,成交?”

她點頭,“成交。”

他轉身,撐著傘在前麵走。

芸惜跟在他身後,大雪紛飛,她披著一件他的披風,說不上多暖和,可總算不冷了,雙手戴著還有溫度的毛氈手套。

渾身縈繞的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她已經不敢去思考林景州的行為了。

他的好,是真的。

他的狠,也不是假的。

過度思考,隻會讓她痛苦,她現在隻想做一件事,離開皇宮!

林景州也沒帶她重新走向獅子園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一輛馬車前,兩個太監候在跟前候著。

林景州開口:“上車。”

芸惜疑惑:“去哪裏?”

“出宮。”

她驚住了,她是犯事的宮女,按照祖宗規矩,從今以後沒有陛下的恩準,她是不能出宮的,就是蕭蜀雪都不能讓她出宮,林景州想帶她出去?

林景州把板凳放到地上,“先上車。”

芸惜走過去,踩著板凳,林景州幫她摘掉披風,剛一掀開馬車的簾子,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讓她有一瞬間的呆愣。

外麵看著很普通的馬車,裏麵卻別有洞天。

一盆燒得旺盛的碳火,旁邊是一個鋪著被褥的平榻,甚至還有一個小桌。

“把鞋脫了,去坐著。”

身後,林景州提醒。

她也是真的凍壞了,此番如此溫暖的場地,她一刻也不想浪費,脫了鞋和襪,她赤腳踩在被褥上,溫暖柔軟的感覺讓她渾身舒暢。

坐在距離碳火最近的地方,看到有被子,她想也不想直接拉過來蓋在身上,溫暖的感覺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林景州跟著進來了,他把披風疊好,放在出口的位置,然後坐在平榻的角落,“出發!”

外麵的太監應聲,拿著鞭子趕車。

車子動了,芸惜才想起這還是在宮裏,林景州這樣帶她出宮,就不怕被人發現後降罪嗎?

“我能出宮嗎?宮門口肯定有搜查的人,林公公要怎麽把我帶出去?”

林景州一邊挑火盆,一邊開口:“你自己當然是不行。但我能帶你出去。”

她問:“濫用職權?”

“嗯。”

“如果被查出來,公公可會把此事推給我,說受我脅迫?”

林公公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倒是給了我一個思路,若真被抓了,我會這樣做的。”

“陰險卑鄙!”

“多謝誇獎。”

芸惜:“……”

林景州沒再看她,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他伸手拿起鞋子,指腹摸到鞋麵濕冷,拿起一塊布,仔細擦掉鞋子邊上的泥土,然後把清理好的鞋子放到距離碳火最近的地方。

而她的襪子,他則是鋪展好,也放著烤火。

芸惜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莫名就紅了耳根。

鞋襪,是女子私密之物,通常不會讓丈夫以外的男子碰觸。

林景州一邊擦手,一邊開口:“你曾幫過我,即便你我現在形同陌路,若你相求,我也會幫你的。比如,幫你處理掉福陽宮欺負你的人!”

“沒有。”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跟林景州把福陽宮欺負過她的人挨個點一遍名字,等有機會,就一一報複回去。

但現在,跟他說這些,該有多可笑!

欺負她最深的人就在眼前!

“你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芸惜感到煩躁,忍不住駁了一句,“幫我處理掉欺負我的人?林公公準備怎麽處理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