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給她送錢
早朝結束,林景州低頭整理大臣遞上來的奏折,分類,擺好,交給小太監送回奉天宮。
大內總管孫權走進的時候,林景州恰好忙完。
小太監端著奏折,路過孫權恭敬地行了禮。
孫權看著林景州,“林公公辛苦了,今日排班出來了,下朝後,你就不用跟著陛下了,休息休息。”
林景州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向孫權,連虛禮都沒行,淡淡一笑,“多謝總管。”
他走出禦書房,從孫權身邊走過,後者還讓了一下路。
堂堂大內總管正三品的官,卻要向一個禦書房的執筆太監行禮,這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怕是驚掉下巴,但這就是現實。
林景州才十四,雖然身材修長,已如同大人一般高,但畢竟年紀擺在那裏,讓他當大內總管,前朝怕是要有異議了。
林德下台後,夏赫南就再也不相信宮裏的老太監了,但林景州又太小,最後還是林景州親自舉薦了孫權。
說是太監總管,其實不如說是他手裏的提線木偶。
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林景州目光平靜,心底如一潭死水。
曾經,他若休沐,心一定是開心的,因為他的心有想去的地方,如今,他依舊有想去的地方,卻再也沒有迎接他的笑容。
從東三坊路過,看到一道宮門裏,熱鬧哄哄,他本想直接走過,卻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你這信得一兩銀子!”
芸惜?
他扭過頭,看向門裏。
腳下不自覺地踏進宮門。
院子裏,芸惜坐在一個桌子前,桌上放著一疊紙,還有筆墨。
“為什麽?他們寫信隻要一錢,我就得一兩?你也太黑了!”
她撐著下巴,笑道:“鄒公公,你可是太後宮裏的人,那月俸還有賞銀,都不是我們能想象的,一兩銀子,對你可不算貴哦!再說了,說了一封信兩百字以內,是一錢銀子,結果你看!”
她舉起信紙,洋洋灑灑兩頁多,“這少說也有千字了。”
“雜家不要你寫了!”
芸惜也不著急,依舊笑臉相迎,“據奴婢所知,內府曹公公可以代寫書信,但一封信可是一兩銀子起步。奴婢位卑言輕,也許過幾天,上麵發話,就不讓寫了,到時候鄒公公可要去找曹公公了。”
鄒公公糾結了片刻,丟下一兩銀子,拿著信走了。
芸惜收起銀子,重新拿起筆,“來來來,下一個!”
代寫書信,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賺錢辦法,宮裏的奴才有上千個,識字的奴才不多,能寫的又要少一半,大多數都在太後,陛下身邊當差,根本不會幫奴才寫家信。
即便有一半的宮奴都是被家人賣了的,但大家依舊想著念著那個貧窮又狠心的家。
她不隻寫信,她還跟方圓合作,之前提醒過方圓不要倒賣東西出宮,對方倒是聽勸,結果方圓剛停手沒多久,林德就倒台了,一下子牽連出很多太監,方圓算是躲過一劫。
因為這件事,方圓現在簡直把她當救命恩人!
她這邊代寫書信,方圓那邊再想辦法把信寄出去,她就能兩邊都收錢,這樣子幾個月,應該也能存不少銀子。
林景州站在角落,看了她一會,怕周圍有舒妃的眼線,就離開了。
回到奉天宮,想到她在那裏因為幾錢銀子跟人爭辯,有些心疼。
她在為二十五歲存錢出宮嗎?
她大概不知道蕭蜀雪已經徹底斷了她出宮的機會。
宮女若是在宮裏幹得好,是有機會升為女官的,女官是終生製,她已經在預備女官的名額裏了。
蕭蜀雪是直接跟太後求的,若是經過內府,他還能暗中操作,太後發話了,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他也想過全都告訴她,可說了又能怎麽樣?
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會護他,會跟他一起對付蕭蜀雪。
可他並無萬全把握!
前世,她死在舒妃的算計下,這一世他真的怕了,怕重來一次!
“林公公,你怎麽了?”
他看向來人,“陳彥,幫我做件事。”
“好。”
……
芸惜代寫完最後一封信,正要收攤走人,就有一人走向她,她抬頭,隨即有些詫異地斂了下眉:“陳公公?”
“姑娘認識我?”
她下意識搖頭,前世林景州跟陳彥鬥得很凶,陳彥始終落於下風,就來投靠蕭蜀雪,結果被林景州算計得直接去守了皇陵。
“不認識我?”
她猶豫了片刻,回道:“奴婢之前在禦膳房見過公公,隻知道是陳公公,其他不清楚。”
陳公公從懷裏掏出一本書,“姑娘可會抄書?”
見他遞過來一本佛經,她點了下頭。
“親人受病痛折磨,我想為親人祈福,姑娘能幫雜家抄一本,五百兩奉上。”
縱是她,也被這個數額驚到了,“五百兩?”
“是。”
怎麽會有個太監用五百兩雇她抄佛經?
但陳彥跟林景州是敵對,想必不可能是林景州授意的,難道人傻錢多?
陳彥問:“有問題嗎?”
“沒問題,我之前為先皇後抄過佛經,也為太後壽誕抄過佛經,我可以抄。”
她接過佛經,“陳公公什麽時候要?”
“盡快就好——”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很淺的咳嗽聲,陳彥立刻改了口,“其實也不著急。”
他把三張銀票放到桌上,“這是三百兩定錢,姑娘抄完,再付餘下二百。”
“好!”
芸惜一把抓過銀票,不管對方什麽心思,送到麵前的錢,豈有退回的道理,她淡淡一笑,“奴婢一定盡快為公公辦好這件事!”
陳彥點了點頭。
芸惜拿著佛經離開。
她前腳剛走,林景州就從一個小門走了出來,目光專注地望著她的背影。
前世的她愛榮華,今世的她愛富貴。
前世他爬到能幫她的時候,已經晚了;今世,到底還是幸運的。
陳彥走過來,“五百兩買一本手抄佛經,便是佛觀的大師手抄一本,也不過百兩,你倒是舍得下錢!”
林景州表情淡淡,“走吧。”
“你將她送入刑司,害她差點死了,如今又想法子給她送錢,是想彌補?”
他扭頭看向陳彥,眼皮微抬,“陳公公話太多了。”
陳彥聳聳肩,“是林公公話太少了,如今咱倆搭,我若不多點話,日子豈不太無聊了些。”
他停下腳步,“無聊嗎?”
“嗯。”
“去演武場。”
陳彥愣了一瞬,忙露出痛苦表情,“不要啊,雜家隻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太監,打不過林公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