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髒

醫生的電腦上,已經顯示出來了幾項檢查結果。

“你小腹墜痛是月事快來了,你平常痛經是很嚴重吧,也不規律……”

薑佳寧腦子裏懵了懵。

她遲鈍的嚅動了下唇,放在看診台上的手指無意識的蜷縮了下,“什麽?我怎麽會……我不是懷孕了麽?”

女醫生皺了皺眉,“你的檢驗單上顯示你沒有懷孕,你的孕酮都很正常。”

薑佳寧:“我……我平時也有嘔吐反胃,喜歡吃酸辣的,胃口也是時好時壞……”她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急忙說,“而且我驗孕棒是兩條杠,我上一次來醫院……”

她說到這裏,忽然停住。

上一次去醫院,是薛凜安陪她去的。

女醫生看薑佳寧的表情太過震驚,便解釋說:“驗孕棒其實不太準的,這種情況,還是要盡快來正規醫院裏做下血檢,至於說嘔吐反胃,有可能是你太想懷孕了,所以造成的心理上的假象,你也別太焦慮,還年輕,可以慢慢調理……”

醫生後麵這些話,純粹就是場麵話了。

難孕的體質從檢查結果上,初見端倪。

她也再難說出什麽其他安慰的話來。

最後,醫生給她說了一下經期基本的注意事項。

薑佳寧從診室內走出來。

手機嗡鳴震動許久,她才聽到。

她靠在牆麵上,看著手機上跳躍閃爍著的“阿笙”的名字,接通了電話。

阿笙:“寧姐!你去了哪裏?我找了你許久了!”

薑佳寧聽著阿笙這樣的焦急,心裏覺得諷刺。

她問:“你知道我並沒有懷孕,是麽?”

阿笙那邊靜了幾秒鍾。

她說:“我……”

薑佳寧:“你在我日常喝的果汁裏,放了什麽?”

阿笙:“是……長效避孕藥,那個除了避孕還調節經期的,就是想要阻止您的例假不來,對身體沒什麽壞處的,薛總知道您身體不好,在這方麵是慎之又慎的。”

薑佳寧:“薛凜安也知道?”

這次,阿笙沒有回答。

薑佳寧的脊背猶如是一隻拱起的蝦子,不斷的彎曲,再彎曲,單手扶著欄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沉沉的詢問:“我的手機裏,是不是被屏蔽了有關他的一切消息,別墅那邊的手機信號不好,也和這個有關?”

電話另一端的阿笙支吾了一聲。

“寧姐,老板都是為了你好,你何必非要較真呢?”

薑佳寧聽了這句話,已經蜷曲坐在了牆角,臉色蒼白如紙,她用力握著手機,指關節都止不住的小幅度的抖著。

阿笙:“你聽說了懷孕的消息,不也是很開心麽?寧姐,你該知道自己的身體難孕,這樣的欺騙,對你也是善意的謊言吧,寧姐,我已經告訴薛總了,他去找你了,你別跟薛總置氣了,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手機被重重的丟在了牆角。

薑佳寧渾身都冷的顫抖,蜷縮著自己的身體。

阿笙那邊手機掛斷後。

又有持續不斷的手機鈴聲響起。

這一次,在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薛凜安的名字。

薑佳寧看著那不斷閃爍的名字,甚至驀地想起來前些日子,她曾經有過一念之差,差點就把薛凜安的名字備注改成“老公”。

但是她又覺得,這種稱呼,叫起來應該多一些儀式感,所以沒有改。

現在看起來,她的所有心理,其實早就被人玩弄在掌心裏,成了一個笑柄,無比的可笑至極。

薛凜安不斷地打電話,叫伍楷查了薑佳寧的定位。

車輛在公路上疾馳著。

最終定位在c市市內的一家大型醫院內。

在車輛尚未停穩,薛凜安就已經拉開了車門,朝著下麵飛奔跑了出去。

男人是從一個大型會議現場下來的,此時身上的西裝外套都沒有穿,身上襯衫滿都是褶皺。

這樣的薛凜安,從未有過。

那種穩重到隨時隨刻的氣定神閑,全都消失了。

他慌張到極致,甚至是看著手機上的那逐漸逼近的位置,放棄了走電梯,衝向那安全樓梯。

他看見了蜷縮在角落裏的女人,頭發低垂下去,遮擋住了她的麵龐。

“薑佳寧!”

男人因為奔跑,呼吸劇烈的急喘著,定型過的發型都亂了,鬢邊有汗水浸透。

為了平複呼吸,他放緩了腳步,使得自己在心愛的女人麵前,不必顯得過於焦慮狼狽。

男人快步走到了薑佳寧的麵前,他蹲了下來,看她麵色,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她卻別開了臉。

她的臉色是毫無血色的白。

“是不是發燒了?身體不舒服麽?哪裏不舒服?檢查過了,孩子還好麽?”薛凜安要去抱她,“怎麽在地上坐……”

薑佳寧擋開了他的手臂。

看向他的目光,裹著一層他看不分明的疏離失望,還有幾分自嘲的笑。

“沒有孩子。”

即便到現在,他在她的麵前,都還在演戲麽?

她本以為,薛凜安留下阿笙和兩個男保鏢,其實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可實際上呢,他是為了掌控她,是為了控製她,是為了把她圈養在那樣一個別墅裏,甚至不惜給她編造了一個“懷孕”的美好童話。

薑佳寧的喉嚨痛的厲害,開口嗓音沙啞,“你……要結婚了?”

薛凜安瞳孔輕顫。

她……知道了?

薑佳寧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那你打算怎麽辦呢?按照婚約,和徐詩穎發生關係,再去娶了她,然後把我養在那邊的別墅民宿裏,騙我懷孕騙我生下孩子?”

她笑了起來,“不可能的,薛凜安,”她扶著牆站了起來,“沒有孩子,今後都不可能有了。”

她怎麽可能那麽天真呢。

她的身體已經垮掉了,她無意中聽到過的,方姑姑都對方柏深說過,就算是調理她有孕的可能性也很小。

她竟然還天真的以為,二十幾年的生命裏,她終於被命運之神垂憐眷顧,能有自己的孩子,甚至都被懷孕衝昏了頭腦,忘卻了仇恨,把所有的喜怒哀樂思緒全部都係在一個男人身上。

她真是傻。

她的小腹痛的厲害,嘴唇都一絲血色都沒有,背抵著牆麵,才勉強踉蹌了幾下沒有摔倒。

男人的手即將觸碰到她。

女人的嗓音沙啞到撕裂:“別碰我!”她的雙眸是泣血的紅,盈滿淚光,“我嫌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