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是人為的

薑佳寧後背緊繃,盡量控製著自己的目光,環視著這客廳內周遭,從廚房那邊還能聽到些鍋碗瓢盆的輕微聲響。

還有別人。

“這是我家。”

不等薑佳寧發問,賀漣就已經先開口解惑了,“你在下樓梯的時候暈倒了,我幫了你。”

薑佳寧撐了一下額頭,驀地就想起來暈倒前發生的事情,她出來之前,像是剛剛喝了一杯紅酒……

惡心和暈眩是突如其來的,也是源自於在大廳內的氣息逼仄憋悶,她本以為是在室內太暖,再加上身邊坐著徐詩穎的環顧,才會選擇出來透透氣。

可現在出現在賀漣的家裏,她就忽然隱約察覺到,應該不是純粹生理性的。

是人為的。

她撐著頭,勉強緩了緩,“我現在好多了,多謝賀少,我先走了。”

她扶著沙發扶手起來,猛地站起來,暈眩的感覺再度襲來,她眼前有些發黑。

賀漣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

薑佳寧感覺到冰涼的手掌心貼著她的小臂,雞皮疙瘩自下而上蔓延,攀上了她的脖頸,她猛地甩開他,又重新跌回到沙發上。

賀漣背著光站在沙發前麵,低頭俯視著眼神難掩恐懼的女人,慢慢的俯身蹲下來,直視著她的眼睛,“你很怕我。”

他笑著,將襯衫的袖口向上卷起,露出了手臂。

手臂上,經年新生皮肉的生長愈合後,尚且留著一個淺白的牙印,“你還記得這個麽?”

薑佳寧死死地盯住那淺白色的牙印,呼吸都不太通暢。

就好似是有一隻冰涼的手,緩緩地撫向她的脖頸,手指輕柔的緩緩收緊,徹底掠奪掉她的所有呼吸。

她的腦海中,有一個冰涼的男聲:“我從一數到十,你求我,我就停下來。”

“一。”

“二。”

那是一種比生理上的痛苦更加難忍的精神折磨,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肺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甚至死神已經抓住了她的裙角。

她記不清楚數到幾了。

以她抓住他的衣角求他,徹底暈倒在她的麵前作為結束。

那是一個漆黑的房間。

她醒來的時候,伸手不見五指,她的五感似乎都被蒙蔽上了,唯獨隻剩下了疼痛。

那疼痛,是來自於肩背。

她伸手去觸碰。

火辣辣的疼。

忽然,頭頂的燈光大亮起來,所有的一切都無處遁形。

她抬起手去遮擋這眼前的光亮,被男人握住手腕拉開,她適應了光亮,也終於看清楚了麵前蒼白膚色的男人。

賀漣手裏拿著一麵高清的鏡子。

鏡子是朝向她的頸肩處的。

他微笑著看著她,像是看著一個終於臣服於自己的最終的勝利品,“好看麽?”

薑佳寧從那高清鏡麵中,看到了那是一個紋身,是一朵花的形狀。

“喜歡麽?”賀漣說,“剛開始還會很疼,不要沾水。”

薑佳寧紅著一雙眼睛,像是一頭被馴化失敗的小獸一樣,用力的去咬住了扶著她肩膀的手臂。

她用力的咬住,口腔內彌漫了一陣陣濃重的血腥氣。

最後她是被人踢踹下卸掉下巴給拉開了,有人已經飛快的上前來給賀漣做傷口的緊急處理了。

賀漣卷起衣袖任憑醫生處理,口中還說:“輕點,別弄傷了她。”

那時,薑佳寧被按在地板上,目光所及,隻能看到前麵一片很小的區域內,有賀漣的鮮血流淌滲透了木質地板。

有那麽一瞬,她忽然就釋然了。

再痛苦的事情,她都已經經曆過了,現在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薑佳寧收回思緒。

她渙散的瞳仁,重新聚焦在麵前的和賀漣的麵孔上,眼神中依然是控製著的絲絲恐懼,卻較之剛才要好很多了。

“宋澤說你變了,詩穎也說你變了,現在看來,”賀漣站直了脊背,拍了幾下手掌,“你比我想象的變得更好了,是在朝著更好的方向變化。”

他又重新坐下來,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喝點蛋花湯吧。”

薑佳寧沒動。

賀漣便先將蛋花湯盛出來一半,自己先喝了,“現在放心了?”

薑佳寧依舊沒動。

賀漣嘴角始終的笑就慢慢的收斂了,“要我灌你?”

薑佳寧伸出手來,端起麵前的小瓷碗。

她倒不是怕賀漣會在這湯碗裏麵下什麽藥,隻是她現在惡心的很,確實是沒什麽胃口。

“我喝完了,能走了麽?”薑佳寧將小碗放在茶幾上。

賀漣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從茶幾下麵拿出來一個小型的沙漏,倒轉後放在桌上。

“再等等,就快來了。”

薑佳寧默默地凝視著那沙漏向下漏的細細的藍色沙子,不動聲色,就這樣,等到那沙漏下麵堆積了一小堆。

已經過去幾分鍾了。

他撐著雙手,側頭端詳著薑佳寧的麵龐,“你不好奇,我在等誰?”

賀漣本以為,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薑佳寧就會問。

薑佳寧:“薛凜安。”

賀漣挑了挑眉,“哦?”

薑佳寧看向賀漣,語調平靜的闡述道:“你和徐詩穎提前就已經算計好了,你們要試薛凜安。”

試他究竟能為她做到哪一步。

“所以,徐詩穎先是刻意表演了一出驚喜的獻唱,對於提前安排人齊聲起哄,你知道薛凜安肯定不會理會,所以叫她在我的酒杯裏下了些迷魂藥,好叫我因為頭暈而提前退場。”

賀漣的眼神裏倒是更加欣喜了。

在極度恐懼中,腦子卻依舊這樣清晰,能這樣準確的條分縷析。

薑佳寧的目光看著那窸窸窣窣輕輕掉落的沙漏,“你故意和徐詩穎一同出現,可後續提前離場,薛凜安肯定會有所察覺,但就算這樣,也不能保證他就會來問你要人,他不知道。”

她也沒打算說。

賀漣望著薑佳寧的目光,始終是帶著些笑的,“他不知道,可有人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