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叫他

夜色濃重。

黑色將所有的詭譎醃漬一同遮蓋掉。

薛凜安忽然腦袋裏蹦出一個念頭,他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麵,有一瞬間都沒動。

伍楷注意到薛凜安的目光,話都沒從腦子裏過,就脫口而出:“寧姐不是跳湖了吧?”

他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妥,再察覺到老板的視線,又及時改口:“肯定不會的,寧姐性格就不是那種。”

人工湖邊圍繞著一圈白色的欄杆,越過欄杆是一圈人工橋,是用來走動觀賞的,再外圍,是大片草坪和灌木叢。

那嗡鳴的手機震動,就是從黝黑的灌木叢後麵傳出來的。

伍楷循著手機震動聲,低頭看見了投射在那草坪上的一小塊光斑。

借著湖邊的探照燈燈光,薛凜安看見了那幾乎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靠坐在樹幹旁的小小身影。

伍楷自覺地沒有跟上來。

薑佳寧抱著自己的雙腿,目光有些呆滯的落在前方一片空地上。

觸目,男人一雙皮鞋映到眼簾中。

她的眼波就像是那粼粼的湖麵,微微動了動,眼光輕輕移動在他熨帖的褲腳上。

男人緩緩地蹲了下來。

“薑佳寧。”

薑佳寧抿了抿唇,低首沒動,抱著膝的動作亦沒動。

薛凜安握了一下她的手。

女人瑟縮了一下,本能的去避開了他的觸碰。

薛凜安眼神陡然晦暗,扣住她的手腕,將她一雙冰涼的小手納入到他的大掌之中,“我去花房找過你了。”

薑佳寧的情緒不對勁。

薛凜安看出來了。

他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給薑佳寧裹穿在身上,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小伍,去把車開過來。”

伍楷立即小跑著去開車,把車停在了鵝卵石小路的入口。

薛凜安將薑佳寧放入車內。

伍楷問:“用不用去跟徐少和杜女士說一聲?”

“不用。”

薑佳寧側著頭靠在薛凜安的肩膀上,眼睫輕輕地顫著,半闔著眼瞼。

薛凜安帶薑佳寧回了長島。

明明她的手已經暖起來了,但是依舊在渾身發抖。

“冷。”

薑佳寧冷的上下牙齒都在打顫。

薛凜安蹙著眉,明明已經到了有地暖的房間內,他甚至將空調也打開了,可薑佳寧卻依舊冷的臉色發白。

冷白的膚色,更加襯著一雙瞳仁黑的驚人。

薛凜安直接抱人進了浴室中,熱水放滿了浴缸,把人直接放進去,等她渾身都被熱水浸透了,才去剝她身上的衣服。

薑佳寧掙紮了起來。

薛凜安對上薑佳寧的眼神,她此時好似是一頭瀕臨危境的小獸,怒目而視,拚死捍衛著屬於自己的領地。

“薑佳寧!”

薛凜安用力去箍住她的雙臂,不留神被女人的手指撓了一下。

薑佳寧沒有留長指甲的習慣,她的手指甲剪的很平整,卻還是在薛凜安的側臉上留了一道紅痕。

薛凜安側過臉,臉上有薑佳寧掙紮迸出來的水。

兩人之間似乎是靜止了一秒鍾。

薛凜安先動了下,繼續幫她脫衣服。

她望著他的眼圈,越來越紅。

眼淚從一雙大眼睛裏滑落下來,流入唇角,帶來一絲鹹澀。

薛凜安手中的動作停了。

他沒有強迫人的特殊癖好。

不管是**還是床下。

薛凜安直接起身,“你自己洗,十分鍾後出來,醫生叮囑你還不能泡澡。”

他直接轉身,出了浴室。

他換了一套家居服,靠在牆邊抽了一支煙。

手邊手機在嗡嗡作響,屏幕上徐詩穎的名字明了再暗,暗後再明,他也一絲一毫沒有去理會。

他給周景潤撥了一個電話。

熟料,周景潤沒接。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鍾,他索性就放下手機,進去浴室裏撈人。

他推開門進來的時候,薑佳寧剛扶著牆麵,從浴缸邊緣出來。

熱氣氤氳著整個浴室,空氣中都彌散著揮之不盡的纏綿水汽。

薑佳寧的眼眶依舊很紅,聽見聲音,轉頭朝著這個角度看過來,他扶著門框站在牆邊。

薑佳寧就這樣站在浴缸邊頓了幾秒鍾。

她的思緒根本就不在這裏,導致現在動作都十分遲緩。

算起來,兩人自從西城回來後,就沒有過很親密的肌膚之親了。

薛凜安的胃病手術傷好,薑佳寧又是因為刀傷在醫院住了小一個月。

此時,女人被熱水泡的發粉的肌膚,朦朧著周遭熱氣的氤氳,讓男人的眸光陡然晦暗了幾分,喉結都上下動了動。

她的腹部上,有一道手術留下來的疤痕。

疤痕結了痂,在光潔的肌膚上,有些破壞美感的突兀感,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薛凜安撈過一條浴巾,給她包裹起來,抱她出來。

薛凜安幫她擦了身,又吹幹了頭發。

薑佳寧自始至終,都一句話不曾開口,她仿佛是被忽然間抽去了靈魂的木偶,任憑人去擺弄。

他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躺在他的身側枕邊。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薛凜安。”

她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

薛凜安應了她一聲。

頭頂的暖黃色燈光傾撒下來,也落在男人脖頸上垂落下來的那一枚翡翠吊墜。

紅的編織繩和綠的翡翠,交映在男人硬朗的胸膛心口,滑成了最漂亮的弧線。

“薛凜安。”

“嗯。”

“薛凜安。”

“嗯。”

男人的眼眸,在嬌軟小聲的喚聲下,隱忍著的那一層薄薄的水霧,漸漸地彌散開一片濃重的深暗,就似是點燃了一簇紅色的火苗,逐漸燎原染紅了整片黑暗。

薑佳寧反複叫他的名字,薛凜安在數不清楚第幾次應答的時候,忽然翻了個身,將人給桎在身下,大掌貼著她的小腹。

“為什麽叫我的名字,嗯?”男人的呼吸粗重,他低頭凝著她的雙眸。

薑佳寧眼神裏呈現出片刻的怔忡,似是在思索他的問題,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隻是下意識的去叫他。

本能去叫他的名字。

叫一遍仍覺得不夠,就願意再多去開口叫幾遍。

這樣懵懂的眼神和真摯的口吻,倒是叫薛凜安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