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就跟死了一樣

她無視手機上的幾個未接來電顯示,直接叉掉,翻照手機裏的舊照片。

這是周翰越給她提供的一條治療思路。

她的手機一個加密的相冊裏,拍的是一些舊照片。

那個年代,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快照,隻有照相館裏洗出來的一張張老照片。

這是一整套八張照片的全家福。

小縣城裏麵的照相館技術有限,衣服,布景乃至於照相機的像素都有限。

盡管如此,拍出來的卻是那個家庭裏最美好融洽的氛圍。

一張公園假山人工湖的布景前,擺放著一張白色的長椅。

年輕的父母坐在椅子上,小女兒坐在爸爸的膝上,大女兒坐在媽媽的身旁。

攝影師:“看鏡頭,一,二,三。”

“茄子。”

看著看著,薑佳寧就哭了。

她趴在方向盤上,肩膀都在顫抖著,小聲的嗚咽出聲。

如果爸爸在,爸爸一定不會讓她這樣委屈。

爸爸會狠狠地揍死那個欺負她的男人,把他的牙齒都給打掉。

她沒能發現,被拉開的前車門。

男人就站在駕駛位旁邊低頭,看著哭的像是個小孩子一樣的女人。

“薑佳寧。”

他叫她的名字。

薑佳寧聽見叫聲,轉頭看向打開的車門門外。

今晚的月色很好,在男人身上的毛呢大衣,自肩而下,像是渡上了一層銀色。

女人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又紅又腫,抬眸映著月光看向他的時候,瞳仁裏像是盛了一片星光盛景。

她似是辨認了一下,才認出來這人是薛凜安。

她伸手摟住了他的腰身,輕輕地貼在他的腰腹處,這裏是他動手術的部位。

他本能的抬手,在聽見她的哭聲的時候,手放在了她的頭頂。

伍楷來了兩趟都沒能把薑佳寧給帶回去,這叫薛凜安心中不免橫升躁動,他打發了阮清秋後,就叫伍楷開車載他來到了薑佳寧的公寓。

回到公寓內,薑佳寧已經哭到不能自己控製的抽噎了。

她坐在沙發上,接過薛凜安遞過來的紙巾,擤了擤鼻涕。

男人的大衣下擺上,還有薑佳寧蹭上去的。

他把大衣脫了,“每次去了都不開心,還偏要去。”

薑佳寧帶著哭腔:“人又不是不開心就不去做了,我不開心上班,我不開心活著,可我還是要上班,還是要活著。”

“老板。”

伍楷從衛浴間裏擰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出來,遞給薛凜安。

薛凜安攜著毛巾,站在她的麵前,抬起她的下巴幫她擦臉。

“別哭了。”

這女人幹練自持的時候,對誰永遠都是一副微笑臉,而現在哭起來,眼淚又止也止不住。

薛凜安以前想要扒掉這女人的偽裝,刺她的脆弱點和軟肋,叫她流露出除了冷靜之外的真實情感。

可現在,他不想了。

薑佳寧從毛巾上方露出一雙水洗般的眼睛,“薛凜安,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出息的。”

薛凜安不置可否,把毛巾丟給身後的伍楷。

伍楷又認命的拿著毛巾去到衛浴間清洗。

他一定要要求老板漲工資。

這是另外的錢!

薑佳寧的情緒緩和了一下,她靠坐在沙發上,拉了拉薛凜安的衣角,叫他也坐。

薛凜安的腹部傷口還沒好,剛緩慢的坐下來,身側的女人就把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說:“我隻是想到了我爸爸,我已經有將近二十年都沒見到他了。”

薛凜安問:“他在哪裏?”

薑佳寧說:“我媽媽說他出差了。”

父親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母親帶著她和姐姐搬了幾次家,又早出晚歸,直到姐姐出事,警察上了門。

後來,有些事情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隻是,自從出差到現在,他沒有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就跟死了一樣。

如果說薑佳寧的童年,前半段是一段美好的童話故事。

那後半段,就是以被送福利院而淒慘結束。

薑佳寧笑了笑,“我媽那個時候帶我去過幾次寺廟,去求神拜佛,告訴我要積攢功德,做好事,做夠九十九件好事,我爸爸和姐姐就都會回來了,都是騙人的。”

她寫了一整個日記本。

每一張每一頁,都流水賬般記了她做的好事。

她做了一百零三件好事,可最後,不僅僅爸爸和姐姐沒有回來,就連媽媽也不要她了。

也許,杜清齡做的最後一件對她好的事,就是把她送去了院長奶奶開的那家福利院,並且一次性結清了十年的食宿費。

“知道我為什麽喜歡機器貓麽?”

薛凜安本以為薑佳寧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她還真就睜著大眼睛等他回答,足足等了他十幾秒。

“……能七十二變?”

“那是孫悟空,”薑佳寧知道他是故意不正經回答,瞪了他一眼,“那是因為因為機器貓有時光機,能回到過去,那時候我爸爸和我姐姐都還在,家還是家。”

“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江……”

女人的聲音戛然停住,“江河。”

薛凜安:“……”

一聽就是她臨時改口胡謅的。

這一夜,薛凜安沒有回醫院。

薑佳寧拒絕叫薛凜安不洗澡直接上她的床,端了一盆水出來給他擦身。

薛凜安躺在這張大**,蓋著薑佳寧沾染著香甜沐浴乳味道的被子,枕邊躺著的是三隻大型玩偶熊。

他側頭看著薑佳寧在打地鋪。

“如果你把你的熊扔下去,這張床躺下你綽綽有餘。”

“那不行,”薑佳寧鋪好床,躺在枕上,“把你扔下去都不能把我的熊扔下去。”

薛凜安:“你膽子大了。”

薑佳寧撐著腮看向薛凜安,“那得多虧了薛少給我底氣。”

她做側身撐腮這個動作的時候,睡裙領口下滑,薛凜安自上而下,一眼就盡收眼底,他覺得喉底有些幹癢,喉結上下滾動。

薑佳寧注意到男人陡然變的沉暗的眼神,攏了下自己的領口,“你想要麽?”

想想也有小一個月沒有過了。

除非薛凜安在外麵偷吃過。

薛凜安抬手把燈給關了,背過身去,“睡覺。”

薑佳寧已經盤腿坐在了地鋪上,看著男人從被子下露了一半的堅實背肌,“薛凜安,你不是不行了吧?”

薛凜安:“……”

薑佳寧回想起來剛才她給他擦身的時候,貌似都沒什麽反應。

不會吧。

做了個手術,做出毛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