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慘死重生
夜,大慶安宮。
身形消瘦的女子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微微起伏的身子證明她還活著,血肉模糊的身體也證明她活不了多少時候了。
陳瑤姬掙紮起身,望向身前一身鳳袍的女子。
女子居高臨下,甜美的聲音深藏惡毒:“我會代你登上皇位做女帝,姐姐就安心赴死吧。”
陳瑤姬鬼魅般搖搖晃晃。
“是你和顧長安利用我嫡長公主之責、對他的感情,驅使我成為一個一心複國的瘋子傀儡,背負著萬千罵名是嗎。”
女子殘忍一笑:“是啊,姐姐終於聰明了一回。”
陳瑤姬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作為陳國嫡長公主,陳瑤姬從小被捧在皇帝手心長大,享受著世間所有美好。
直到陳國滅國。
父皇慘死後她被顧長安鼓勵著撐起皇室責任。
她保護著成為俘虜的陳國國民,保護著皇室和宗室所有的血脈,一個人撐起所有,因為手段毒辣下作被萬人唾罵。
而她做的好事都被陳佩兒冒領了。
顧長安告訴她,成大事需得行非常之手段,而陳國人也需要一個精神支柱,陳佩兒便是那個精神支柱。
陳瑤姬明白了。
隻有這樣,她的死才不會激起民憤,陳佩兒也能順利繼承她的一切,成為陳國未來的女帝。
一口鮮血噴出。
陳瑤姬再也撐不住,但她卻固執地不想在陳佩兒跟前倒下,搖晃著靠向大殿的柱子。
看著她,陳佩兒眼裏劃過狠厲的嫉妒,抬腳狠狠把她踩到腳下。
“你這樣肮髒不堪的人,穆琤他真是瞎了眼,竟對你癡心一片,我有哪點比不上你?為了獲取情報,你這身子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染指過吧?你怎麽配得上穆琤那樣的人物!”
猙獰著俯身,陳佩兒殘忍道:“你這個傻子,少時救你的不是顧長安,而是當時還在陳國做質子的穆琤,這麽多年你的癡情可是錯付了人了。”
什麽?
陳瑤姬怔住。
她眼前劃過一張冷峻,時時掛著厭惡的臉。
怎麽可能呢。
陳佩兒適時開口,嬌笑道:“不然以我們的人脈能力,怎可能刺殺穆琤成功呢,他可是大慶國的太子殿下,隻是因為送他毒酒的是姐姐啊,他再不舍得懷疑你的,更不允許別人傷害你。”
她聲音漸漸縹緲。
“所以,他臨死替姐姐掃去了首尾,好個癡情的眼瞎人,他既看不上我,那便隨著你去死吧。”
“噗!”
“哦還有呢,當年我母妃蟄伏多年才毒殺了你母親,如今我有樣學樣,蟄伏多年奪走了你的一切,你們母女倆還真是一樣的傻呢。”
陳瑤姬耳朵嗡鳴,胸口驟然一痛。
她吐出胸口血後重重砸到地上。
圓睜的眼睛滿是悔、恨、不甘心。
……
“穆琤!”
陳瑤姬猛地坐起。
著桃紅宮裝的小宮女愣了一下,捧著茶碗小跑過來。
“殿下醒啦?您放心,奴婢已經吩咐下去了,叫人好好收拾那個膽大包天的質子!”
福兒?
她不是在宮變那日被殺了嗎?
不,不對,這是十歲時的福兒。
恢複神智的陳瑤姬漸漸覺出不對勁。
這是她在陳國時的宮殿——長安宮,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是她午夜夢回也回不去的地方。
她狠心掐了掐自己。
“嘶!”
胳膊的疼痛讓她的心都飛起來了,不管不顧地跳下床狂奔出去。
福兒驚呼一聲跟上去。
銅鏡裏。
陳瑤姬怔怔捧住了自己的臉。
圓圓的臉蛋兒銀盤一樣,烏溜溜的雙眸下是挺秀的鼻子、殷紅的嘴唇兒,可愛得仿佛麵團捏的小人兒。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五歲時!
因為五歲那年她忽然生了怪疾,臉上長出了好大一塊斑。
此刻她臉上就長著雞蛋大小的一塊斑。
也是因為這斑,她性情大變。
刁蠻任性、殘忍易怒,但凡有人多看她一眼,她都想挖掉那人的眼睛,更因此做出許多叫民眾非議的事。
陳瑤姬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
她坐回**,板著的小圓臉兒。
如今距陳國滅國還有幾年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她一定要扭轉局勢,保住父皇和陳國。
福兒的心一下就軟了。
隻見公主團團一道人影坐著,像個小大人一樣抿著嘴兒,偏偏她滴溜溜的眼睛溜圓可愛。
除了臉上的斑,簡直像年畫上的娃娃一般。
粉雕玉琢,惹人憐愛。
忽地,陳瑤姬想起了什麽,跳下床急急道:
“對了,福兒你方才說穆琤怎麽了?”
福兒重重哼了一聲。
一臉憤懣的氣憤道:“奴婢叫人好好收拾那個小質子了,他竟敢把公主您推到湖裏,雖說是秋天可湖水多冷啊,奴婢就叫人打了一桶的冷水,伺候他洗一下午的澡!”
陳瑤姬腦袋“嗡!”的一聲。
這便是她和穆琤結仇的緣故。
第一次見到穆琤時他直勾勾地看著她,陳瑤姬被他直白的眼神激怒,以為他在嘲笑自己,便奪走了他最重視的玉佩砸碎。
七歲的穆琤像個暴怒的小獅子,把陳瑤姬推進了湖裏。
因為得罪了陳瑤姬,穆琤在陳國就沒過上過好日子,直到回到大慶那日陳瑤姬的人還在欺辱他。
這樣的人。
這樣受盡她屈辱的人。
死在她手上,卻在死前還替她籌謀。
陳瑤姬提著裙擺衝了出去。
昭陽宮是陳帝賜給穆琤的住處。
那裏不算偏僻,可也不算頂好的住處。
這時的大慶還是下等國,不能引起陳帝的重視,作為質子的穆琤,處境可想而知,不會好到哪去。
陳瑤姬趕到的時候,昭陽宮正熱鬧。
“對對對,就這麽收拾他!給我使勁摁住這小子!!”
“水不夠冰,再去使人拿些冰來!”
幾個小太監激動歡呼著,雙手拚命地摁在浴桶裏。
瘦骨嶙峋的小廝跪在地上涕淚橫流求饒:
“求求公公們了,我家主子水土不服身子才好,公公們饒了他,實在生氣就打奴才解氣吧!”
陳瑤姬呼吸一窒。
隻見浴桶裏的穆琤渾身濕透,臉色煞白,他時不時被摁進水裏,喘息的空檔卻咬緊牙關,一句求饒也不曾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