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撥霧
甄汨珞看笑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對便宜爹還是有幾分了解,並不是個蠻橫專權的,多年來死抓著兵權不撒手並非有什麽反心,反而是透著一股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清高勁兒,總認為庶衛營那些人都被練廢了,他不想交出手裏的兵。
說他跟金國有勾結,甄汨珞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便宜爹連個兒子都沒有,金國許再多的榮華富貴也無人繼承,死後還背著個謀逆叛國的惡名,傻子才會認為他想造反。
大多是一些民間學子不知官場情況,私下胡亂猜測的風言風語,不足為人道矣。
但是這個跟前鬧出官員和金國謀逆……
“皇上,金國近幾年就在我朝西域邊境**,此番也不知是不是要大舉進攻,臣輕皇上即刻調兵前往西域防守,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還有勾結金國之人,必須嚴懲以振朝綱!”
“方禦史此言差矣,兵部尚書府中雖抄出與金國來往的書信,但尚無確鑿證據,身為我朝尚書,位極人臣,王大人有何理由與金國私相授受?”
“還有國公爺,隻是與曲大人說幾句話便打為同黨的話,那滿朝文武就都可以算得上拉幫結派了!”
方禦史不服:“鄴王殿下身為甄國公爺的貴婿,自然是向著他說話。”
秦湛瑛冷笑:“用人不避嫌,舉賢不避親!清者自清!”
甄國公默默地看著兩人爭吵,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他自己這個當事人都沒說什麽,鄴王先跑上去給自己“爭辯”,當真是閑的沒事幹。
每當想起秦湛瑛做得那些事,他就嘔得慌,哄著他的兩個女兒團團轉,有什麽事不說開了,背地裏搞小動作,最可惡的是,他嫌長女不好看,大可以拒婚,還找幾個流氓無賴……
秦湛瑛就是說出花來,他也不會跟這樣的人有什麽來往。
不慈不善之人,不可為明主。
鄴王這邊說得口沫橫飛,他那維護的老丈人就在武將那一行人中沒有半點表示,就連晟王都替他覺得尷尬。
四弟這個老丈人明顯是拉攏不過來了,也不知道他腦袋裏在想什麽,死咬著這口肉,甄國公的勢力就這麽香?他已經不想為這個蠢蛋做事了。
皇帝冷著臉聽幾名禦史你來我往,如往常一樣下了朝,煩躁地向禦書房走去,他腳步一頓,不知想起什麽來,又拐彎衝著尚書房而去。
“《春秋·宣公十二年》有雲:舉不失得,賞不失勞。”
“此言便是告知後人,用人之道,推舉人才不要遺漏有德之人,賞賜不可忘記有功勞之人,賞罰不明,則會出現爭端。”
許久之後,聲音漸漸停息,幾位年紀小的皇子早就坐不住衝出尚書房,卻撞見站在大門口的皇帝,嚇得灰溜溜站成一排,如鵪鶉般低垂著頭。
皇帝哼笑一聲,叫幾個小皇子離開去玩。
尚書房中隻有八皇子領著十皇子在詢問課業。
兩人見到皇帝之後,紛紛行禮告辭離去。
“祁探花,你覺得朕這幾位皇子怎麽樣?”皇帝似是不經意地問。
祁忪戊淡然一笑,自然不去觸碰幾位及冠皇子的眉頭,隻是朗聲回答:“臣以為十皇子勤奮好學,十一皇子聰穎卻頑皮,性子還有的磨,待到日後必成大器。”
十皇子才九歲,十一皇子不足五歲,都是讀書的小破孩。
皇帝歎了口氣,“愛卿整日做教書先生,尚書房倒是清靜,前朝卻吵得朕頭疼,想當初幽州軍餉一事還是愛卿出奇招,才得以撥亂反正,那時候你還是個平頭商人,如今都高中探花郎了,愛卿母親克滿意了?”
祁忪戊打哈哈說:“誰家兒子高中探花郎都是喜事一樁,家母自然樂得天天給祖宗燒高香,吃齋念佛給陛下祈福,整日說陛下慧眼識珠……”
這一番話倒是把皇帝逗笑了:“好你個祁探花,麵上誇朕,實則是誇你自己是‘珠玉’呢。”
“沒有皇上火眼金睛,臣這個珠玉也得蒙塵。”
祁忪戊拍著馬屁,倒把皇帝哄得高興些許,上朝時那點不愉快也收了回去,忽然意味深長地說:“前朝有些人真是該死,誅九族不足為國,國家正與南邊越國蠻子打仗,他們竟然敢勾結金國,難不成是想再來一場楚王之亂?”
祁忪戊跟在皇帝身後,似笑非笑地挑眉。
楚王乃是開國皇帝手下一員大將,兩人情同手足,太祖皇帝登基之後,更是將其冊封為異姓王,甚至麵聖都不必跪拜。
也是這樣,一點點把楚王的野心都養了出來。
太祖皇帝十年,東方水寇作亂,在海上劫商船,殺百姓,裝作魯國百姓潛入東萊、青州、徐州等地引起戰亂,而楚王則在後方勾結金人,從西域發起戰爭,本朝兩麵夾擊,險些失去半壁江山,好在太祖皇帝禦下有方,英明神武,平息戰亂。
那位楚王也是本朝唯一一個“誅十族”的罪人,太祖皇帝念其凶惡之心,將其好友、門生列作一族,隨親眷同誅。
如今同樣是兩麵夾擊之勢,也難怪皇帝提起楚王之亂。
祁忪戊蹙眉想了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皇帝轉身正好看見他皺眉頭,便好笑地說:“祁探花瀟灑不羈,一向有什麽說什麽,今日怎麽不說話了?”
祁忪戊抱了抱拳,唇齒輕啟:“臣不敢欺瞞皇上,隻是臣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皇帝目光一沉,“你細細說來。”
“皇上,西域邊境並未傳來戰報,五年前,淩王重挫金國,取得大勝,臣以為金國休養生息起碼也得十年,而且當下風聲正緊,越國呈大敗之勢,金國若想趁亂發動,何不早些發兵,非要等到越人再無反擊之力?”
“難不成金國打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皇帝腳步一頓。
祁忪戊輕笑:“皇上,金國若真能勾結上兵部尚書、禦林軍副統領,也不必等到現在才露出獠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