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典迷雲 中

正義感十足?

陸慕搖頭,心中卻有些無奈,正義感是好事,但僅憑一腔熱血行事,那又與莽夫何異?

有勇無謀。

這溫秋水的心性,相比較於他家父溫二河,也實在差太遠了。

一旁,一直寡言的許道鬆忽就伸出了一隻手,攔住了陸慕的去路。

眯縫的笑臉,令人毛骨悚然。

“江本兄,可是打算今晚行動?”

“哦,你都看見了?”

陸慕抬眉,麵具遮擋,雖看不清他的臉色,可那犀利的目光,卻也著實讓人膽寒。

“算不上,猜的。”許道鬆輕笑。

“我等得起,大典等不起,在大典之前,恐怕也隻有這一晚上的時間了吧?”陸慕也是一笑。

“那麽,江本兄,今晚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話落,人去,陸慕邁開步子,大步朝著驛站走了去,紫萱緊隨其後,咋咋呼呼地喊著、追著。

看著那二人的背影,許道鬆那眯縫的眼睛終是裂開了一絲弧度,他自言自語,低聲道:“好小子,明麵上是將人打暈,實則卻順手將本宗追蹤符塞在了那人身上……江本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居然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變化如此巨大,你這也實在太令我感到驚訝了!”

入夜,風微涼。

寂靜的街道上,隻有些許塵埃飄過。

偌大皇城,竟如一座死城,黑暗籠罩,隻剩幾盞孤寂的油燈,在那黑夜之下無助地搖曳。

“江本師兄,這麽晚才出來,看來是花了不少功夫哄那清幽穀聖女吧?”

許道鬆靠在牆頭,眯縫的眼中閃過些許精光。

麵具下,陸慕歎息。

要說這清幽穀聖女還真是令人頭疼,說什麽也不願回去,好在她年紀尚小,這驛站之中別的不多,偏偏酒多。

兩壇酒下肚,管你是清幽穀還是飛星門,終歸是得躺平!

“別提他了,溫秋水呢?”

“那家夥早就耐不住性子,獨自調查去了,倒是你,江本師兄,你好像也不是那種古道熱腸的人,怎麽就突然會對這件事感興趣了?”

許道鬆嘴角的笑容,越發詭異,仿佛要將一切都看穿一樣,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這大半天的時間,他可沒閑著。

據他所知,‘江本’這趟來了後,可是怪異至極,明明從來都不是心懷天下之人,卻對這皇城怪事,如此上心。

有那麽一瞬間,許道鬆都有些懷疑,眼前這個‘江本’是否是他人假冒頂替……

“沒什麽,丹比你也知道,‘雲來大典’在即,這皇城若發生劇變,你覺得,我還能順利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麵對聰明人,最好的辦法,從來不是說謊。

許道鬆緩緩點頭,心中也對這‘江本’多了一絲信任,起碼就眼下來看,他所知的情報與‘江本’所言,倒是並無差距。

“那麽,江本師兄,接下來?”

“先換裝唄,難道你還穿著縹緲宗的製服,大搖大擺地去?”

陸慕說著,順手就丟了一套行頭過去。

片刻後。

這二人卻是大變一身,陸慕身穿黑色勁裝,頭戴鬥笠,背後背著一柄利劍,十足的江湖氣。

許道鬆換好了那一身書生服後,卻是有些傻眼,他舉著手裏的判官筆,問:“江本師兄,我就拿這個?”

“都是縹緲宗弟子,拿什麽不都一樣?”

鬥笠下,陸慕燦笑,說罷,已是一躍而起。

許道鬆頓感無奈,好歹你也給他一把像樣的兵器麽!

搖頭間,他也緊隨其後追了去。

皇城大,分東南西北四門。

石砌的大道上,幾隻小貓扯著嗓子,那聲似哀嚎,又似孩童慘叫,令這本就死寂的皇城,更添了幾分詭異。

陸慕單手掐訣,追著自己那令牌是一路而去。

不多時,他眼前便漸漸浮現出一片石林。

這石林是怪石林立,一座座天王之像,殘破不堪,明明仿佛是荒廢已久,仔細看去,卻又皆乃新雕的石像。

“怪了。”

“江本師兄,可是有什麽情況?”

大樹茂密,陸慕站在了那樹杈上,眉頭緊皺,他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卻是搖頭:“我有感,追蹤符應該就在前方不遠,但你看著四下,雖有些雜亂,卻也空曠無人。”

追蹤符乃縹緲宗的靈符,雖是一品,但也有追蹤定位之能。

白日裏他明明將這靈符塞進了老漢身上,如今明明有感,卻始終不見其人,實在奇怪。

風,輕輕吹過。

雲,漸漸散去。

一輪明月,高掛星空,那慘白的月光照耀而下,將整個皇城都照得雪白一片。

“呀咿呀!”

突然間,伴隨著一陣瘮人的女人聲,一道幽幽之曲,飄然而起。

似笛非笛,古怪卻又駭人。

“這是……”

許道鬆皺眉,眼中忽閃過驚色,急忙小聲道:“江本師兄,快運轉心法,封耳!這是魔門失魂曲,有震懾、蠱惑人心之能!不可小覷!”

失魂曲?

他是從哪裏知道這曲目的?

來不及多想,陸慕已覺眼前的世界有些扭曲,他隻得趕忙運轉《縹緲道》心法,以靈封耳,護住本心。

曲聲,婉轉連綿,越發凶險。

饒是這二人以靈封耳,那聲也似直擊靈魂,好在陸慕本就修有《丹經》,精神力之強,遠超常人,這才沒被蠱惑。

他悄悄回頭看去,卻見那許道鬆也是目光清澈,並未受那影響。

怪了。

方才兩人趕路之時,他便已察覺,許道鬆修為稀疏平常,進入內門這些時日,也不過才堪堪氣海一層初境。

老實說,就這等修為,能參加‘雲來大典’已是奇怪,如今更能在這靡靡魔音之下堅守本心,更是怪哉。

“難道說,許道鬆仍還有所隱藏?”

喃喃自語,陸慕突然想起了在南岸外門大比上的那些事,這許道鬆,著實可疑……

紅布,飄。

古樂,響。

黑暗之中,漸漸走來了兩支隊伍。

一方身穿紅衣高抬花轎,直將那喜樂吹,抬轎之人個個是大紅花臉,瘮人的慌。

一方白綾裹身,披麻戴孝,淒淒慘慘戚戚,更抬著一口沉重的黑棺。

“師兄!”

“嗯,我知道。”

陸慕微微點頭,眼神也越發的凝重。

鬼迎親,送喪人。

民間傳說,此乃不祥之兆,倘若撞上,生死難料。

可他們本就是修仙問道之人,對於這點花樣,卻並無半點懼怕。

隻是……

陸慕抬眉,往那隊伍後方看去,果不其然,在那黑壓壓的隊伍中,那老漢赫然在列。

隻是那老漢此刻卻如同丟了魂一般,雙眼呆滯,行屍走肉,完全猶如提線木偶,見不得半點活氣。

“師兄,要動手麽?”

“明知故問,別再試探了,盯著點,以免有變。”

陸慕將自身氣息壓得很低,心中更升起了些許不耐煩。

這許道鬆,來來回回試探自己,你不嫌煩,他都嫌煩。

被人當麵戳穿心裏那點想法,許道鬆卻也不怒,他隻笑眯眯地轉過頭,靜靜地盯著那兩支怪異的隊伍。

“國運連綿,有衰有漲,今奉天運,以這新婚燕爾,祭祖求運。”

瘮人的女兒聲,再次響了起來。

伴隨著天空中落下的卷卷紅布,一身材高挑,肌膚慘白的瘦弱女子,卻是輕輕的落在了那殘破的天王相上。

“這位……這不是蒼藍帝國的國師麽?”許道鬆眯著眼,有些奇怪地說著。

“認識?”陸慕疑惑。

“談不上,聽說過而已!十年前,蒼藍帝國老國師因泄露天機,遭雷劫而亡,這位名叫琳琅的女子便繼任了國師一職!傳聞中,她修為不算高,但卻極其精通占卜求運之道,也曾為蒼藍帝國解決過不少大事,據傳八年前京北之變,便是由她解決的!隻是,按理來說,她應該是一位善待百姓的奇人才對,為何卻會抓這百姓,行這詭事?”

京北之變,陸慕也曾聽聞過一二。

乃京北遭受氣節反噬,整個京北城,地水風火四湧不熄,縱使修仙之人前往鎮災,也難有奇效。

厲害!

他觀這女子,聚靈初境修為,卻將無數修仙人也束手無策的災厄當年鎮壓,端是厲害!

沉思間。

送喪人已將棺木放下,月光灑向,裏麵竟是一具毫無生機的俊俏男兒。

此刻迎親大隊已將那花轎給放了下來,那些個打扮詭異之人掀開紅簾,溫秋水一身大紅婚紗,赫然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