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歸為平靜
陳無道手中握著尚方寶劍，站在林周身前，將陳二錢想要攻擊的動作給擋住。
陳二錢怒目橫飛，看他的目光多是不解和心痛，他咬牙一字一句道：“你當真要背叛義父我麽？”
“不是背叛，隻是眼下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陳無道不願意解釋太多，他目光平淡，看陳二錢時有幾分平息。
沒有血緣的父子倆便這麽無聲的對峙，誰也不肯相讓一步。
微黃的燭火將屋子裏襯得都有幾分暗淡，雲熹瞧著他們這副模樣，忍不住雙眼發紅，她鼻尖發酸，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回不了頭了。”
林見鹿深深歎息。
她知道熹貴妃在宮裏的日子並不好過，她年少與陳二錢便被人棒打鴛鴦。
她走上前，想用對付陳無道的方法一樣用在她的身上，試圖拯救反派完成任務。
她拉過熹貴妃的手，帶著安撫性的意味拍了拍她，道：“娘娘，你若擔心，父皇可以給你們免死金牌。”
這樣，熹貴妃就不用擔心皇室出爾反爾，在他們背後下黑手。
熹貴妃卻仍然不鬆口，隻是看著陳二錢。
若自己現在收手，他會同意麽？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並不希望這些事僅僅是自己做決定。
她眼底的千言萬語都在看向他時，盡數傾瀉而出。
然旁人看得並不懂，唯有陳二錢，隻見他滾了滾喉嚨，眉頭緊皺，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握緊成拳，艱難的道：“你若想收手，我便都依你。我永遠是娘娘的臣，為娘娘死，亦為娘娘生。”
熹貴妃因他這句話，隻覺喉頭發緊心口發疼，她上前拉住他手，緊緊一握，千言萬語盡在這一握之中。
陳二錢抬起手來，描摹她柳葉眉的形狀，道：“你若想留在京城，我便陪你。你若不想留，我也陪著你。”
“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可以不離開親人，我想我願意選擇這一條路去走。”
熹貴妃到底是鬆了口。
林見鹿心底裏隨之而鬆了一口氣。
隻要謀逆沒有開始，元午皇宮沒有被盡數死在陳無道父子手中，不論他們是否是真心實意想要改過，林見鹿都算是任務成功。
元午帝也在心底裏鬆了口氣，至少這般元午又能少血腥的一戰。他指了指林周，道：“朕已是行將就木，明日便宣布禪位。朕可在此立下聖旨，往後任一帝王，都將不會對你們二人動手。”
如果早些是這樣的結局，也不用再死那麽多人，他也不至於多有周旋幾番，落得這般田地。
熹貴妃始終認為他惡心，她與陳二錢離開之前仍不願看他一眼，隻是背對著他冷冷道：“陛下成全來的太遲，我與二錢，不會再為元午效力。還請陛下說到做到，在京城郊外賜給我們良田與住宅。”
比起強行謀逆與陳二錢遠走高飛四處流浪且要背離所有親人而去，熹貴妃更願意與他光明正大的一起生活。
她與陳二錢相挽著手，離開養心殿。
他們拉開養心殿房門的時候，林見鹿敏銳的察覺外麵的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宮燈微黃下，他們二人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陳二錢撐傘，攙扶著熹貴妃一步步踏雪離開。
仿佛歸於一片平靜，所有人的計謀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在一夜之間便全部歸為平靜。
養心殿中安靜襲來，陳無道坐在一旁沏茶，保持沉默的看著這皇室一家人多日不見的互訴心腸。
心裏不免在想，自己南疆的家，也會是這般的嗎？
林見鹿心中還惦念著皇後的事，問道：“父皇，母後她現在何處？”
提起皇後，元午帝蒼老病態的麵容上浮現出了幾分笑意和溫柔，他道：“你們放心，我已將她安置在京城郊外的一處宅子中。”
“我不過是擔心陳二錢謀逆，會對她不利。便隻能用這種假死的法子將她送出宮去，如今她安然無恙。”
林見鹿心裏的明天得以解開。
可不是麽，她之前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就總覺著不可能，元午帝二人感情深厚，養了三個子女，怎會一朝便因此生出隔閡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元午帝給了林見鹿一個地址，道：“父皇老了，動不了了，明日你去這地方，能見到你母後。”
她點了點頭，將地址牢記於心。
元午帝似乎疲憊極了，一雙眼裏已經沒有什麽光彩，他閉上眼，沒再說話，傳出來的呼吸均勻而淺薄。
林竹拍了拍林見鹿的肩膀，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父皇這兒我陪著。”
林見鹿點了點頭，到了這種時候，元午帝必然有許多關於移交龍椅的事要跟林周說。
她從龍榻旁邊站起身來，對一旁坐著飲茶的陳無道使了個眼色。
陳無道上前，大喇喇的拉住她的手，與她共同離開養心殿。外麵夜色正深，天空雪已經不再下，隻有地麵堆積起來厚厚的積雪，兩人走在上麵，便留下一串串的腳印。
兩人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內的陳設並沒有任何改變，連宮人也還是原來的那幾批，可見陳二錢即便將勢力轉移到宮裏來，他也沒有管過公主府。
裏麵幹幹淨淨，並沒有落灰塵，是有人定期來打掃過的跡象。
陳無道坐在案幾旁邊，拿著茶盞蓋子輕輕敲擊茶壺，靜靜看著虛空之處，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他才開口道：“之後你會去那裏？”
林見鹿以為他是在說自己終身大事，道：“不是說了嗎？你答應不謀逆，我便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陳無道聞聲，靜靜看著她，眼裏帶著層層的熾熱，“我是說，你上次所說，你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做任務。若你任務完成後，會去何處？”
林見鹿搖了搖頭，她還不知道下一個世界的劇情是什麽，又處於何處。
“總之，就算我去了下一個世界，那兒的人也隻是你。不會有旁人。”
“我若不記得你，”陳無道抿抿唇，認真的說：“我並不記得我什麽世界，若下一個世界我不記得你，你一定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