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後誰敢要你

書杬被丟到了軟沙發上,不見得有多疼,她裝模作樣地揉著腰,大聲朝茶幾前的背影喊道:“我才不吃你的嗟來之食!”

將桌子上的菜盒蓋子都打開,陸見淮寵辱不驚地說著:“吃完飯再發你的脾氣,不然菜都要涼了。”

也就是給麵子的瞥了一眼,不知道是哪家新開的意大利餐廳,牛油果吐司和三文魚班尼特都做的很誘人。

書杬抬著下巴,吊兒郎當地評價了一句:“喲,夥食還不錯嘛。”

陸見淮已經坐下戴上手套了,拿起大蝦剝著,聞言扯了扯嘴唇,低聲說道:“跟個山匪頭子似的。”

哪裏有漂亮小姑娘的模樣。

一抬眼,看到書杬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瞪他時,更覺得好笑,寵溺說道:“怎麽跟我家圈圈一摸一樣啊。”

想到那個叫“圈圈”的是個什麽物種。

書杬眉頭都簇緊在一起了,當即反駁道:“滾啊你!”

嘴巴一張開,猝不及防地就被塞進了一隻蝦肉。

咀嚼兩下,味道很鮮美。

第二隻白花花的蝦肉來時,她努了努嘴說道:“我要蘸那邊那個醬。”

陸見淮拎著蝦尾在桌邊那盒醬裏均勻地滾了一圈,等書杬張嘴咬掉時,他才笑罵道:“大小姐,你可真難伺候。”

一個認真喂,還有一個偶爾刷著手機漫不經心地張嘴吃。

最後喂的那個再把剩餘的食物殘渣卷進肚子裏。

午飯就這麽過去了。

沒過一會兒,前台敲門進來送快遞。

陸見淮接下,瞥了眼物件信息,輕輕踢了踢沙發上坐沒坐相,躺沒躺相的書杬說道:“看看,是不是你買的東西?”

“我的?”書杬狐疑地起身。

暴力拆開快遞盒子後,從裏麵拿出了兩個手機殼,她對其中一個黑色的尤其愛不釋手:“這過海關過了一個多月,我都差點兒忘了。”

陸見淮也瞥了一眼,看到書杬隻拿黑色的那隻手機殼時,心裏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要是沒記錯的話,那黑色的是他當時選的。

下一秒,一粉一黑兩個手機殼都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書杬笑著對他問道:“見見,你選一個呀?”

陸見淮毫不猶豫地指了黑色。

書杬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她又坐得離男人近了一些,語氣愈發溫柔:“不對,你重選。”

陸見淮:“……”

他選個屁。

他哪有選擇的餘地?

粉不拉幾的手機殼被丟到懷裏時,他還是掙紮了一下:“哪有大老爺們用這破粉紅的?”

書杬已經套上了黑色的那隻,一聽這話,狠狠瞪了過去,凶巴巴地喊道:“那你別用!”

要不是這個牌子必須兩個起賣。

哪裏輪得到他啊!

真是煩死了。

陸見淮舔了舔嘴唇,聲音略低一些:“狗脾氣,我看以後誰敢要你。”

話雖然這麽說,他還是把那粉殼子套在了自己的手機上。

多看幾次還是挺順眼的。

驀地,書杬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見她猶豫幾秒還是接起時,陸見淮收斂起了唇角上放浪的笑意。

聽到她嗚嗚咽咽地答著“嗯”、“哦”之類的詞匯,撩了撩眼皮子去看她時,果不其然一隻手又繞起了耳邊的碎發。

下嘴唇也咬得緊緊的。

這是她覺得不開心時的顯著表現。

電話掛掉之後,陸見淮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怎麽了,你爸的電話?”

世上也就那位能一秒激怒這小姑娘心裏所有不悅的情緒了。

書杬懨懨地“嗯”了一聲,回答道:“又打電話催我去相親,說我天天這麽不著調的話,還不如早點嫁人算了。”

心猛的一掐緊。

陸見淮咽了咽口水,掩飾掉一股莫名其妙的緊張情緒後,他靠在沙發上反問:“那你不去吧?”

“當然不去了!”書杬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鬆了口氣,陸見淮懶洋洋地應和著:“真乖,就不該見那些個不三不四的人。”

有些話他不好明說。

但耗子的眼光確實不可能認出什麽好東西來。

再一擺弄懷裏的手機時,他覺得這粉殼竟然還挺搭他的黑色手機。

書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哈氣連天地伸了一個懶腰之後,轉頭說道:“我要回家睡一會兒了,你呢?”

“掙票子。”陸見淮也起身,他走向了辦公桌:“不然怎麽給你買好吃的啊。”

“那你加油。”書杬頗為禮貌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陸見淮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光靠眼光投資了幾部有市場的電影,就讓他一個人不靠家裏一分錢成立了這家公司。

雖然原創的電影還一部都沒拍出來。

拒絕了陸見淮要親自送的意圖,書杬自己在手機上打了車。

結果一到公司樓下,看到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時,她就有些煩躁了。

車牌號清一色的“8”,是她爸的車。

副駕駛上下來的是在書家工作了快有二十幾年的管家,一見到她,彎腰恭敬地說道:“大小姐,是老爺派我來接您去相親的,咖啡廳就約在這附近,請您上車吧。”

書杬直接就想走開,“麻煩您轉達給他,我死都不會去的。”

管家抿了抿唇,在她走出去三四步之後,才繼續開口:“老爺說您要是不去的話,就再也別想拿到你想要的那個東西了。”

書杬怔在了原地。

後座車門已經被拉開,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頂蓬鬆的發絲,脅迫之下也隻能將就上了車,留下一句:“算你們狠。”

等拿到東西,她遲早要離這個家遠遠的。

相親的另一方已經在咖啡廳裏等候了,書杬坐下之後才發現他有些麵熟。

估計以前在哪些宴會上見到過吧。

反正這個圈子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沒有絕對的敵人,也就沒有永遠的朋友。

男人為她點的是一杯鮮榨果汁。

書杬不假思索地推開,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想說。

本來她就很困。

季硯辭並沒有生氣,遞上一份菜單,他輕聲說道:“書小姐不必對我抱有敵意,我也是受父母之命才來相親的。”

“真的?”書杬抬起了頭,一想確實不應該對無辜的人亂耍小性子,“那就太好了,我們這樣也算是見過麵了,各自回家吧。”

手機連響了兩聲。

是陸見淮發來的信息,問她有沒有到家了。

書杬不想多解釋,便隻回複了一個【嗯】字。

對麵的男人喝了口水後才微笑著提醒:“可是剛才送你過來的司機和管家好像還沒走,正盯著你呢。”

書杬回過頭去一看,果真如此。

她真的氣到想翻白眼了。

季硯辭仍然笑得如沐春風,舉手投足之間都滿含溫文爾雅,“既然如此的話,書小姐不妨和我一起坐下,好好聊聊?”

“聊什麽?”書杬反問。

對方給她點了一杯咖啡後才繼續開口:“我們可以在一起試試。”

“我聽說書小姐是做模特這行的,家裏貌似挺反對你,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事情,包括你的交往圈、各項人際關係等等。”

書杬愣了幾秒鍾。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他們以在一起為條件,彼此互相利用?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是怎麽回事?

季硯辭輕輕動了動鼻子,“你覺得怎麽樣?我們不必非得走到訂婚結婚的那一步,至少與我在一起的期間,你可以不受家裏人的影響,自由自在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砰”的一聲放下手裏的杯子。

書杬眨著眼睛回答道:“我心動了!”

“心動什麽?”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油腔滑調的聲音。

緊接著,一張熟悉的臉就強行湊到了書杬的麵前。

郝二用力一拍桌子,興奮喊道:“陸見淮他姑奶奶,真的是您啊!”

一長串奇怪的稱謂,書杬“啪”的一下推開了眼前的腦袋,擰緊著眉頭問道:“你誰啊?”

捂住心碎了的胸口,郝二很誇張地離開了咖啡廳。

然後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和陸見淮告狀。

痛斥書杬竟然忘記了她,明明昨晚一起喝酒喝得那麽開心!

陸見淮本來沒想搭理的,手機自動滅屏的時候,又彈出了一條消息。

郝二:【你姑奶奶還在咖啡廳裏和你姑爺爺說她心動啦!】

怔了半秒鍾,一要到那間咖啡廳的地址,陸見淮就抓起外套,冷著臉離開了辦公室。

季硯辭沒忍住,笑了一聲,愉悅地說道:“我想你應該不是對我的人心動,隻是對我的提議心動了吧?”

“啊?”書杬倒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安靜了好久好久,她不停地轉動著左手食指上戴著的戒指,抬起頭說道:“總之,我覺得你給出的提議真的很棒,我想我會好好考慮一番的。”

太陽好像躲進了雲層裏,頭頂上方的光芒不見,倏地籠罩下一片陰影。

還有點寒氣。

季硯辭再次抿起了嘴唇,低聲說道:“我想,你應該先考慮一下你身後站著的人。”

“什麽?”書杬不解,緩緩轉過了頭。

一看見陸見淮時,她瞳孔都放大了,“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話音剛落,陸見淮就拽著她的手腕起身,深邃狹長的眼眸染上了幾分冷漠之後,仿佛喪失了焦距。

他步子很大,書杬有些跟不上。

但架不住手腕又被拉著,生疼生疼的。

直到拐進咖啡廳旁邊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裏時,書杬才忍不住爆發,甩開了那條手臂之後說道:“陸見淮,你放開我,你都弄疼我了!”

她的右手腕上很深一道紅色的指印。

半晌後,也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時,書杬才緩緩抬起了頭。

陸見淮正死死盯著她,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他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漠與疏淡。

風吹在臉上,就仿佛被利刃刮著。

書杬張了張嘴,心髒莫名像是被一隻大掌攥緊了一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