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幹嘔

翌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書杬其實醒得很早,甚至早於她昨天晚上自己定的鬧鍾,一睜開眼睛,白色的臥室天花板撞入眼簾,腦袋有些“突突”的疼。

離中午吃飯時間還有好一會兒,她換了一條白粉色的裙子,棉質的蕾絲花邊,軟糯慵懶,看上去很乖很乖。

妝容也是淡淡的,自然輕薄,微卷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肩頭,柔順地像一匹綢緞,充滿光澤。耳垂上戴著半圓形的珍珠,貴氣溫婉。

她先開車去附近的商場拿昨天晚上定好的禮物,畢竟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親自上門去拜訪二位長輩了,空手去總歸是不太好的。

等拿完禮物,書杬想著隨便找個地方磨蹭一會兒,去了可以直接吃午飯,不和任何人聊天交涉,這任何人的其中就包括了陸見淮。

但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商場因為昨天晚上的暴風雨漏水了,不能正常開門營業,書杬隻好在手機上聯係店鋪銷售。

好在對方很負責,特地從分店給她調了一個來。

書杬拿著禮物,沒想到去花店的路上又出了連環追尾車禍,整條路都堵得不行,她隻好繞開,花費了不少功夫。

花店老板也包錯了她想要的花束,得重新現紮。

總之一整個上午雞飛狗跳的,就沒有一件順心事,書杬坐到車上之後都有些想回家了,一路上都是不好的預兆,像是在特地阻攔她一樣。

可惜退堂鼓的信號被迫終止在了陸母的來電鈴聲催促中,她隻好解釋:“伯母,我一會兒就到了,路上有點堵,耽擱了。”

書杬抵達陸家建造在半山腰上的世外桃源別墅之後,發現大花園裏竟然停著好幾輛沒有見到過的車,還都是外地號牌。

她挑了挑眉,拿著兩件禮物走進去,才發現眾人都已經坐到餐廳裏了,正交談甚歡著,因為她的出現而在同一時間停下,轉過頭來看她。

一桌人裏,書杬隻一眼就看到了陸見淮。

黑色衝鋒衣向兩邊解開著拉鏈,他的皮膚在燈光下,冷白幹淨。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散漫的氣息。

興許是察覺到了她突兀的視線。

陸見淮也抬眼,突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隻停頓幾秒鍾就視若無睹的瞥開了。

“是我們杬杬來了呀!”陸母第一個離開座位,激動熱情地迎接了上來。

書杬和她輕輕抱了一下,笑著遞出手裏的紫色鬱金香,“這個花送給您。”

書母眼中滑過了一絲驚喜,低下頭聞了聞花束,打趣道:“我就說是女兒好吧,兒子養到那麽大,除了節假日以外,哪次送過我花?”

“陸伯父,這個草藥枕頭是送給您的,我聽別人說這對脊椎很好,您平常工作忙,晚上回來可以睡這個試試看。”書杬乖乖雙手奉上第二件禮物。

惹得這對夫妻真的是笑得合不攏嘴了。

長桌上,本來靠著陸見淮的那個座位,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書杬的專屬位置,但是現在上麵坐了個陌生的短發女孩,五官精致,唇角微揚著。

在陸母要開口說話之前,書杬先一步禮貌地繞到了後桌,一坐下發現自己旁邊竟然是郝二,他賊眉鼠眼的:“巧啊姑奶奶,我上午正好跟淮哥在一起,就一起過來蹭頓飯了。”

“聽說今天請的幾個廚子,身上都有三四顆星星呢……”

書杬沒什麽心思聽這些話,夾了一筷子麵前盤子裏的涼拌海帶絲,不知不覺,糖醋魚、牛肉片什麽的也轉到了她的麵前。

她正低頭吃著菜,忽然,餐桌前方響起了幾個長輩嘻嘻哈哈的聲音:“小穎真的很貼心啊,這種女孩子到了誰家做新媳婦,不得是祖上積光?”

一抬眼,書杬看見了那個短發女孩正在剝蝦,白花花的大蝦肉都放進了陸見淮的盤子裏,她的笑容很甜美,胸不小心蹭著男人的手臂,輕聲說道:“陸哥哥,你要多吃一點喲。”

書杬微微蹙了蹙眉。

大概想起來了,這個女孩子應該是陸家曾經資助念學的幾個孩子之一,她是最聰明的,考上了國外名校,現在學成歸國,直接在陸家的公司任職了。

緊接著接話的人是陸母,一臉的欣慰:“是啊,小穎真會照顧人,而且我們家見淮也確實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了,我就希望以後孫子孫女能各抱上一個。”

“……對兒媳婦也沒有什麽太高的要求,懂事溫柔體貼一點就好了,我們家見淮脾氣差,要是再來個脾氣更差的,這家裏恐怕要沒個安穩的一天了。”

親眷的哄笑聲很刺耳。

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理,書杬埋下了自己的腦袋,手中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白米飯,她一口都感覺吃不下去了。

倏地,一旁的郝二用胳膊肘推了推她,以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靠,我淮哥給這個女孩子夾菜了,他們不會真的有可能吧,我要有嫂子了!”

書杬有點想嘔。

手一動,她不慎打翻了邊上的水杯,好在裙子沒有濕太多,不過“砰”的一聲清脆落地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母站起身問道:“杬杬,你沒事吧?”

“沒事!”書杬急急忙忙回答,然後起身就往一樓的衛生間跑,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清,她在上一秒鍾感到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陸見淮用公筷把碗裏最後一隻蝦肉夾還給了旁邊坐的女孩子,他的聲音不痛不癢,不帶任何感情:“你自己吃就行。”

而後也起身,離開了餐廳。

他同樣往衛生間的方向走。

水流聲“嘩啦啦”,很大。

書杬一隻手撐在洗手池上幹嘔,她本來就沒吃什麽東西,這會兒再一吐,那股酸味都要把喉嚨口給腐蝕了。

嘔了好一會兒,她才漱口,緩緩站直身體。

並沒有注意到衛生間的門打開,又“啪嗒”一聲落下門鎖。

一抬頭,她看見了鏡子裏的男人。

眼眸漆黑深沉,靠在白瓷牆上,整個人的線條都淩厲冷淡,那雙薄唇微微抿著,半晌之後,透過鏡子,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十分篤定地說道:“書杬,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