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包養我的人?
明亮的攝影棚內。
半空中用銀線懸吊著純白色玫瑰,地上蔓延著青綠色苔蘚,有隻一半生鏽了的浴缸中,躺著個身材妖嬈的女人。
黑色的長卷發慵懶得披散在背後,她的五官明豔漂亮,尤其是那雙杏眼,淺褐色的瞳仁裏仿佛藏著美好春光。
吊帶的真絲白裙泛著淡淡珠光,襯得書杬的皮膚更為細膩,幾根隨意的線條勾勒出她的細腰,不盈一握。
當聽見麵前不斷摁著相機快門的攝影師說:“再躺下一些時”,書杬隻是輕微地皺了皺眉頭,本著敬業的精神,配合了下去。
肌膚貼在白瓷浴缸壁上,又冰又涼。
害怕胸口會走光,她用手擋了擋。
沒想到這個舉動換來了攝影師的暴怒,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專業的小模特,就是大街上隨便拉來一個野模也比你會拍吧!”
一旁,原本在打瞌睡的小助理聽到動靜聲立馬清醒,擦了擦口水走到攝影師麵前道歉:“文老師,對不起啊,不然今天我們杬杬的拍攝就到這裏吧,下一組團隊就要來了。”
男人鄙夷地“哼”了一聲,走遠了。
書杬沒多說什麽,走進休息室裏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二月的天還不算溫暖,她在襯衫裙的外麵還套了件針織毛衣。
驀地,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那人直接推門而入。
看著擅自闖進來的男人,書杬低下了頭,很有禮貌地喊道:“文老師。”
攝影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隨手拿過桌上的一隻眼線筆把玩著,滿是胡渣的下巴輕輕抖動:“書杬,我聽說你上大學的時候就入模特這行了,到現在都還是個名不經傳的平麵模特,就沒想過走走捷徑?”
“捷徑?”書杬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乖巧反問道:“文老師的意思是?”
些許是她過於安靜地反應更激發了眼前這個男人的不懷好意,朝她步步逼近後,男人還大膽地摸起了她的手。
“這圈子裏人人都知道的規則,你也不要裝了,跟我半個月,我給你推薦品牌方代言怎麽樣?”
差點兒就打了個寒顫。
眼看那隻手又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書杬幹脆靠在了櫃子上,笑著反問道:“文老師,您知道您現在腳下踩著的地是哪兒嗎?”
沙發、桌子,哪怕是個小小的電燈開關上都畫著“O”。
男人心猿意馬地回答道:“知道啊,圓圈影業。”
他在這兒的攝影棚裏工作過很多次了,對這裏也熟悉的很,京城第一豪門陸家的那位太子爺開的電影公司。
一年似乎都沒拍出來過一部戲,可進進出出的頂流明星倒是不少。
書杬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張嘴,休息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毫不留情地踹開了。
走進來一個桀驁不馴的男人,紅色西裝敞開著,裏麵穿的襯衫也解了兩個扣子,露出荷爾蒙爆棚的喉結與鎖骨。
陸見淮眯著眼,漫不經心地將目光看向休息室裏的兩個人,他一隻手插進兜裏,走近後才痞痞地問道:“幾個意思?”
攝影師立馬低頭喊人:“陸總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逼到了牆角,額頭上蒙出一層細汗之後才結結巴巴地回答:“沒什麽……我就是在和今天拍照的模特交流一下心得。”
聞言,書杬不安地捏住了衣角,楚楚可憐地問道:“文老師,您不是說讓我跟著您半個月,就給我品牌代言嗎,您不會是騙我的吧?”
陸見淮的目光頃刻之間變得更加鋒利。
左耳耳骨上的小圓環閃爍了一下,他撩了撩眼皮子,低聲發問:“知道我最討厭哪種事情吧?”
攝影師腿都軟了,癱倒在牆角。
誰不知道這位平日裏行事囂張總沒個正形兒的太子爺在公司倒是正義公平,把潛規則之類的事情視為眼中釘。
得罪他,這輩子都別想有什麽好果子吃。
想到這兒,他特別憎恨地瞪了瞪不遠處一臉無辜的書杬,不斷地舔著嘴巴說道:“不是的…陸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見淮蹲了下去,不耐煩地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子。
他從口袋裏抽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裏,半晌後才挑起唇角,邪肆的眉眼裏充斥著一股野勁兒,懶洋洋問道:
“想包養我的人,你幾個媽啊?”
攝影師都感覺自己要被嚇到尿褲子了,還沒回過神來,那根香煙就豎著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睜開眼,陸見淮已經起身,將書杬摟在了懷裏。
這小模特真是……他的人?!
肩膀上剛沉下力度,書杬就驚慌失措地大喊了起來,她推開那條手臂,咬緊著嘴唇:“陸總,您別這樣,我不是見錢眼開的那種人!”
陸見淮很不爽地“嘖”了一聲。
隨即在懷裏鬧騰的女人屁股上拍了一下,啞著嗓子說道:“書杬,你給老子安份點。”
攝影師就這麽看著兩個人一起離開了休息室。
冒著冷汗的身體都沒辦法動彈一下了。
—
電梯直下專屬的私人停車場。
白色橫線框上停著一輛很騷包的紅色蘭博基尼。
一坐上副駕駛,書杬就色眯眯地打量起了整輛車的豪華內飾,她把座椅加熱打開,對後上車的陸見淮說道:“你什麽時候新提的跑車呀。”
“坐著可真舒服,請送給我吧。”
陸見淮冷笑了一聲,啟動車子後,才回答:“土匪還當的挺有禮貌啊你,這股勁兒也往別人身上撒點啊。”
扯下右邊的安全帶,書杬跟個二世祖似的躺靠著,輕蔑開口:“你懂什麽,我在圈內的人設就是這麽一朵我見猶憐的溫柔小白花。”
陸見淮甚至嫌棄到都不想轉過頭去看一眼。
不過這話,他還是從心底裏認同的。
這小妮子要是敢拿真正的家庭背景出來混,整個模特圈不得震三震,她還玩個屁。
第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陸見淮將胳膊肘撐在了玻璃窗上,他揉了揉眉心,習慣性地反駁道:“你是吸渣人設吧,從小到大身邊圍的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
“書杬,真的不是我想多說你,你高中那初戀有多渣……”
“不準你說我的初戀!”書杬氣到都從椅子上彈起來了,她抬起下巴,聲音提高了好幾分貝:“初戀都是青澀懵懂的年紀裏,很美好的存……”
話還沒有說完。
陸見淮猛地向右拐彎,漆黑的眼眸裏充滿了譏諷,不屑一顧地打斷道:“美好個屁。”
紅色蘭博基尼在快速車道上一路狂奔。
抓緊了車把手,書杬一說話,嘴巴裏都被灌滿了風,耷拉下眼睛,她很委屈地哭訴:“見見,你今天幹嘛對我這麽凶。”
陸見淮不以為意,語氣還更重了一點:“就凶你這種腦子不好的。”
“啪──”
今天是陸母的四十五歲生日。
這位保養的看上去隻有三十出頭的女人,性格溫婉嫻淑,她不喜歡大費周章的奢靡生日宴,所以早在兩個多月以前就說好了,今年的生日隻要家裏人都回來吃個飯,聚聚即可。
而她過去二十幾年以來,常常後悔隻生了陸見淮這麽一個混世魔王,所以對大院鄰居家裏那個總是乖巧伶俐,從不闖禍的書杬更為寵愛。
寵愛到想把她占為己有,當自己的女兒。
這次生日也說得明明白白的了,兒子可以永遠不回家,但是寶貝女兒一定要來陸家和她一起吹蠟燭。
一小時的車程之後,這輛顯眼的紅色蘭博基尼停在了風景秀麗的半山腰上,陸家的新別墅就隱在這片桃花源裏。
書杬一下車就伸了個懶腰,身上的裙子都睡出了褶皺痕跡。
瞥了眼從駕駛位上下來的陸見淮,她問道:“我準備的禮物你去我家裏拿了吧,都放前備箱了嗎?”
話音剛落,別墅門就打開了。
身穿一襲墨綠色古法旗袍的陸母從屋內走出,她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優雅與端然,看見書杬後,忍不住小跑了起來。
“杬杬,你終於來了!”
書杬笑著轉身,伸長手臂迎接這位婦人,和她抱了一會兒,將腦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拖著尾音撒嬌道:“伯母,好久沒見,我好想你呀。”
陸見淮因為這刻意夾起來的音色而打了個寒顫。
手中剛提起的一盒燕窩都“砰”的一聲掉在了草坪上。
很顯然,他敬愛的母親也因為這聲不小的動靜聲而有些生氣,埋怨他打破這一刻的溫情,從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陸母轉而挽住了書杬的手臂,看著前備箱裏滿滿當當的禮盒,笑得都合不攏嘴了,“杬杬,你這怎麽和回娘家一樣,買這麽東西來幹嘛呀。”
陸見淮扯了扯唇角,繼續拿著車子裏的東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敢情我還是個倒插門唄?”
然而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過了好久才有傭人來把草坪上的這些大包小包給拎回家裏。
他走進客廳時,書杬都已經舒舒服服地喝上剛泡好的花茶了。
陸母到底也是給家裏的這位“客人”倒上了一杯泡好的花茶,也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兒子的右臉上竟然有個很深的巴掌印。
她蹙緊著眉頭詢問:“誰打你了?”
要說也不應該啊,從小到大,都隻有她家這位逆子打別人的份,而且還一次都沒打輸過,要不是家裏真的有點底子,哪夠賠償的。
所以怎麽可能有人還敢往他臉上這麽招呼一下呢?
聞言,書杬並攏起雙腿,緊張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越過陸母的後腦勺,她的目光和陸見淮短暫地交錯上了,後者朝她挑釁地挑了挑眉,一副準備告狀的小人模樣。
書杬抿了抿唇,默默將放在胸前的雙手貼緊合十,對他乞求了起來。
二十三年青梅竹馬的默契,她相信陸見淮一定懂的。
當看見對方仰起身子慢慢靠到沙發上時,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陸見淮跟沒了骨頭似的懶散,他吊兒郎當地用手拍了拍自己臉上的那個巴掌印,過了好久,才從馬上都要緊張到起身離開的書杬身上收回眼。
到底是沒有在母親麵前揭穿她這麽久以來假扮乖巧的真麵目,歎了口氣後,對著客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說道:“沒有,野貓撓的。”
顯然,陸母不夠關心自己的這個親生兒子。
根本不管他回答什麽,又繼續拉著書杬的手聊起了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