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扭曲掙紮的花蛇

周成海掌心忽地一空,斂眼看著笑得恣意的人兒,有些晃了神,忍不住問道。

“就這麽開心?”

秀兒笑夠了彎著杏眼仰臉看著周成海,回得大大方方的:“開心呀!看見不喜歡的人吃癟的樣子當然開心啊。”

她不介意明晃晃地告訴周成海,反正在他麵前,她也從沒掩飾過對李三的不喜歡:“不過既然你剛才說了要陪我上後山,可要說到做到才行。”

鄰村屠宰場這幾天沒有什麽活兒,周成海才能在家的時間多了一些,秀兒想著周成海的藥本來就已經用得差不多,之前的又昨天拿去鎮上的藥鋪那裏換了鹿茸來。

趁著今天天氣好,周成海也在家,她便想讓周成海一起上山再挖上一些藥材,至少搬搬扛扛的也有個人手能照應下。

而奶奶聽說他們倆想要一起去後山的時候,自然也是樂得不行,隻盼著他們能天天堆一起才好,所以在奶奶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下,周成海才背著竹簍,帶著秀兒一起往後山的方向走。

這不是秀兒第一次去後山,卻比先前一次去的時候更加輕鬆了不少。

這個時辰已經不算早,山腳下她又碰見上回帶著姐妹團去撿柴火的張嬸子她們,隻不過這回那些個平時潑辣的村婦在看到周成海也陪著來的時候,立刻就跟鵪鶉一樣低頭悶聲不響地做著手裏麵的事,讓秀兒切切實實的體驗了一回嫁給村裏村霸糙漢的好處。

上山的路周成海自然是認識的,之前為了家裏的生計,早在這狼山還沒對外開放的時候,周成海就帶著幾個兄弟們上山偷偷淘野貨去黑市裏麵賣,他隻是沒想到黃成秀怎麽專往狼山的陰麵走。

陰麵潮濕的山麵容易打滑,還有比陽麵的山脊處蝸居著更多的蛇蟲走蟻,所以就算是他也很少來這邊。

秀兒上次來過,所以一開始上山的路可謂是走得駕輕就熟,周成海怕她打著肚子腳下打滑,特意走在她前麵給她開路。

狼山本來就鮮少有人上來,更何況是這片不向陽的陰麵。

萬籟俱靜下的深林顯得尤為空曠可怖,而今是深秋的時節,想要在這處深山野林中行進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更何況秀兒還挺著大肚子。

抬頭是足以遮天蔽日的粗壯樹枝,腳下是鋪了滿滿一整個深林的枯枝腐葉,一腳就能讓人陷下去半個腳掌,而深的地方卻能埋進人的半條腿。

周成海嘴上不說,卻總是有意地放慢了步子,他長手長腳地在前麵開著路,等確認後麵秀兒的腳步聲後才會繼續往前走。

秀兒因為總是要停下來看兩邊樹幹,試圖尋找著上次經過的路徑,所以走得並不快,況且時值深秋,這密林裏麵的山況那是一天一個樣。

起先她還會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周成海說上幾句話,或是告訴他前麵應該再往那邊走,而後慢慢便再也沒有力氣,隻能扶著肚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上去,盡量不成為周成海的負累。

周成海走在前麵,聽著後麵的腳步聲時而近一些,時而遠一些,還有越來越明顯的喘息。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聽見黃春秀說話了。

他望了望前麵依舊幽深可怖的密林,在原地停下,對著後麵的秀兒說:“在這裏歇歇吧。”

肚子越來越沉,秀兒為了跟上周成海的腳步已經吃力不少,而今聽著周成海終於說要停下,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才靠著旁邊的樹幹休息。

周成海知道秀兒累了,將隨身帶著水壺遞了過去:“既然累了,先前怎麽不說。”

秀兒灌下快小半壺的水,有些狼狽地看了看周圍的地勢,她總不能說自己越來越沒有把握這路有沒有走對吧?

不是她的記憶力糊塗成這樣,而是上次上來的時候林子裏可沒這樣多的落葉,直接將所有的路徑還有兩旁的植被都遮擋了個徹底。

周成海抬眼看向她,原本整齊利落的布衫在行進中被周圍橫出來的枝丫給劃破了些,束起來的額發也淩亂地垂落了幾縷在肩膀上,整個人看著有些狼狽。

但是先前兩人在走的時候,自己卻始終沒有聽到黃成秀一句“慢點”或者“等等我”的服軟,一路咬緊了牙關跟著自己,全然憑借骨子裏的倔強跟不屈撐著。

周成海瞬間就有些心煩,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生出一股躁意。

“要不你直接告訴你要找的東西在哪裏,等我去給你尋來,你就在這裏等我。”

“不用,我歇歇就好,應該是這條路沒錯。”

秀兒出聲拒絕著,別說沒法兒跟周成海描述藥材長什麽樣子,就算告訴了,深山裏葉莖相似的植物那樣多,周成海也不一定能采對,然而會更加浪費時間。

看著她的堅持,周成海也沒再多的話可以說,隻拾撿了條趁手的樹枝給她,將平滑的那端遞過去給她。

“山路崎嶇樹葉又容易打滑,我在前麵拉著你走。”

秀兒深知這密林的危險跟自己眼下的身體狀況,也沒有一味的逞強,稍作休息後兩人就一前一後地繼續行進在這樹林裏。

周成海一手撥開兩旁容易刮人的樹枝茅草,一手緊拽好樹枝拉著秀兒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有了周成海在前麵的帶路,秀兒走起來省力了很多,眼看著就要到達潮濕麵陰的山坳,忍不住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前麵就到了,我們走快些。”

周成海感覺到秀兒的雀躍,嘴角也忍不住跟著勾了起來,眼看著又有一根橫著出來的斷枝擋住前麵的路,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沒想到手還沒碰觸到斷枝,他就聽見有什麽東西在幹枯的茅草叢裏竄滑過來的聲音,他瞳孔一縮像是意識到什麽,連忙抽回手。

幾乎同時,右手食指的指尖上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身形一頓,看著指尖上傷口心下一沉。

是蛇!

周成海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隻是立刻就拿起斷枝,利用那鋒利尖銳的枝麵,撲哧一聲就用力刺進那蛇的七寸之內。

秀兒跟在他後麵,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隻覺得枝椏的另一端頓了片刻:“怎麽停下來了?前麵沒路了嗎?”

周成海垂眼看著茅草叢裏被攻到七寸卻仍然扭曲掙紮的花蛇,一腳就將那還沒僵硬的蛇身給踢遠了,隻淡淡了回了句。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