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奪人妻

葉嬌知道自己的缺點,仗著有蠻力,武藝好,做事就毛躁草率,容易惹出亂子。

就像她用計把傅明燭抬去禦街,卻差點被對方毀謗;打暈發狂的狗,卻險些被肅王求娶;驗屍房被劉硯抓住,煉丹又炸掉爐子。

她做不來小心謹慎,但好在她記得,出門要帶兵刃。

比如現在,夜色沉沉中,葉嬌把匕首藏進衣袖,對麵前突然出現的男人笑了笑。

“這麽巧,”她問道,“肅王殿下也上山采藥啊?”

鬼都能看出肅王李瓏殺氣騰騰,但葉嬌就是笑著走過來,分花拂柳般腳步輕盈,臉上帶著淺笑。

“我那些護衛去打水了,山路難行,肅王也在這裏歇歇?”

其實她是跟護衛走散了,但是麵對可能居心不良的人,葉嬌不能暴露弱點。

她身後有一處山洞,洞口點一堆火,堆一半石頭,留下的空間剛好夠兩人進出。

李瓏常年待在軍營,知道葉嬌這是在提防野獸。

他原本不想到驪山來,他該避嫌,該派下人除掉張黎。但是因為在就藩路上折返回來,跟隨他的護衛,都是張黎的部下。

李瓏信不過他們,便隻帶了幾名隨從,親自跑來驪山。

他命令下屬前去搜尋,自己找一處山洞暫且安身。

遇到葉嬌之前,李瓏準備殺掉所有見過他的人。

但眼前的女人似乎懵懂無知,倒也不必急於擊殺。

“葉小姐怎麽在這裏?”李瓏邁步走進山洞,脫掉披風丟到一邊,大大咧咧坐在篝火旁,隨口問道。

“采集草藥啊。”

葉嬌手裏拿著一根狗尾草編的小狗,坐得距離李瓏遠些。她的視線掃過李瓏的腰刀,見刀柄滑出寸許,說明他在見到自己之前,曾經想要拔刀。

葉嬌心念電轉閃過無數個念頭。

肅王來這裏幹什麽?司馬承恩的案子牽扯到了肅王,皇帝命肅王回到京都待命。他來這裏,難道跟案件有關?

李瓏悶哼一聲。

他知道葉嬌沒有說實話。

國公府的小姐,怎麽需要親自采集草藥?想到葉嬌同李策的關係,李瓏更加心生不爽。

那個男人真是粗心。

怎麽能讓如花似玉的美人,獨自宿在這杳無人煙的山洞呢。

或許不必殺死葉嬌,趁機把國公府納入手中,才是良策。

女人都是很好哄的。

“你來為楚王尋藥吧?”李瓏寬大的手掌放在篝火上,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聲音溫和。

葉嬌沒有答話,她坐在最利於反擊或者逃走的位置,靠著石壁緩慢呼吸,保存力量。

“我那弟弟真是可惜,”李瓏又道,“當年他中毒後,太醫都說活不到束發之年。如今看來,太醫說短了。但即便如此,他也熬不了多久。”

“是嗎?”葉嬌淡淡道。

“不如……”李瓏扭頭看著葉嬌,眼中掠過猛禽伏擊獵物的愉悅,“小姐把楚王的婚事拒了,嫁給我吧。我沒別的意思,我是看不得小姐守寡。”

葉嬌的手探進衣袖,按住匕首的刀柄。

她沒想到會有人如此寡廉鮮恥,強奪人妻,且是弟弟的妻子。

葉嬌看向李瓏寬廣的肩膀、厚實的脊背,和肌肉虯結的胳膊。

她明白自己打不過李瓏。既然打不過,那就——

“不太好吧,”葉嬌微微垂頭道,“我不想做背信棄義的人。”

她雖然在拒絕,聲音卻沒有底氣。

她的軟弱猶豫,給了李瓏希望。

“怎麽是背信棄義呢?”李瓏笑道,“良禽尚知擇木而棲,小姐如此聰慧,反而要嫁給活死人嗎?”

葉嬌攥緊雙手。

她討厭別人這麽稱呼李策,折辱他,像是在折辱她自己。

那人守護皇陵二十年,換來沉屙難愈的身體,卻沒有人疼愛,沒有人認可。真是白瞎了他的付出。

守個屁的陵,還不如守著自己的小命。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葉嬌卻道:“請王爺容我想想。”

李瓏起身向葉嬌走來。

他高大的身影在山洞投下暗影,伸出手,探向葉嬌。

葉嬌猛然起身,李瓏已拔下一根發簪。

那是一支金絲鑲多寶鳳尾簪,做工精細、價值不菲。

“這個,”李瓏道,“算是我們的定情之物。”

“接下來,”他的手攬住葉嬌的腰,低頭道,“我同你……”

他的動作很蠻橫,臉頰雖然還算俊朗,卻帶著一種莫名的自信。那自信帶著攻擊性,好像是個女人,都要臣服在他的腳下。

毫無尊重,沒有憐愛,隻有**裸的占有。

忍不了了。

葉嬌迅速握緊匕首,心道幹脆玉石俱焚吧。可她手中的兵刃尚未刺出,外麵忽然亮起火光,一個聲音喚道:“王爺,我們尋到張黎了。”

那聲音透著局勢危急的緊張。

李瓏立刻收手。

他來不及同葉嬌再說什麽,轉身便離開洞穴,向外走去。

葉嬌身體僵硬腳步踉蹌,走了兩步才恢複力氣。她小心向外探頭,見李瓏消失在洞穴口,或許是怕她聽到什麽,離得遠遠的。

火光灼灼,烘烤著她幾乎濕透的衣服。

短短一刻,她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葉嬌搬起幾塊石頭放在篝火上,在忽然變暗的光線下,一點點摸出去。

李瓏正壓低聲音同部下說話。

“人在哪裏?”

“劉硯先一步抓到張黎,但他們困在山溝裏,幹脆歇下,到天亮才會走。”

葉嬌仔細聽著,李瓏卻半晌不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用極緩慢的聲音道:“落葉紛飛,天幹物燥,劉府尹畢竟不常在野外,怎麽能住在山溝裏呢?”

這句話沒什麽意義,葉嬌卻聽得心生恐懼。

夜空裏傳來鴞鳥的慘叫,她向後退了一步,腳踩卵石打滑,險些摔倒。

“什麽人?”一聲厲喝傳來,葉嬌向山下飛奔而去。

她走過許多難走的路,但山路最險。

在沒有火把的情況下摸黑下山,無異於自尋死路。

李瓏沒有追葉嬌,他隻做最重要的事。

葉嬌磕磕絆絆跑了數丈,轉身見山崖上數點火光,向一處山溝靠過去。

臨近中秋的月光很圓,她停下腳步,猶豫該早些逃命,還是去救劉硯。無論是劉硯還是張黎,都跟她沒什麽關係。

她是來給李策尋藥的,不是來送命。況且李策昨天還嫌她膽子大呢,他嚇人的樣子,葉嬌不想再看到了。

但葉嬌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她空****的發髻。

她想起李瓏拔掉她發簪的樣子,便覺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又惡心,又氣惱。

“我不是為了救人,”葉嬌轉身向下,走一條她白天走過的小路,“我是為了要回東西。”

她的東西隻能她來送,不能由別人搶。

這是葉嬌給自己找的理由,萬一李策再生氣,就這麽解釋。

但葉嬌還是慢了一步。

山路難行,天亮前,葉嬌聽到兵刃相擊的聲音。

看來李瓏準備先殺人,再縱火。

葉嬌向山溝跑去。好歹救幾個人吧,盡她所能。

劉硯是個好官,不能死在荒山野嶺。

他死了,司馬承恩的案子就破不了了。

葉嬌撥開密林,不顧草木劃傷她的手臂,隻想著要快些,再快些。葉嬌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心跳聲,看到遠處地麵上散開的血。

但是她還沒有衝到下麵,忽然聽到一個顫顫的聲音道:“施主?施主?”

葉嬌轉過頭,看見密林深處,探出一張驚惶的臉。

那人滿臉鮮血,手裏死死抓著一個人。

被他抓的人雙腿被綁無法行動,手裏握著木棍,拚命打向說話的男人。

“你們是誰?”葉嬌拔出匕首。

她不認識這兩個人。

誰是好的,誰是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