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傅則奕撐傘來住月閣下接的遇辭。
從南園出去，去前庭，時間尚早，家丁無幾，隻有幾個起早的見二人出來，趕緊布置了早餐。
遇辭難得在老太太之前先用早餐，還有些擔心，低聲問：“要不要等祖奶奶起了再一起吃啊，或者和她說一聲？”
傅則奕拿起筷子，“不用，這個點她應該在小佛堂。”
老太太潛心禮佛，早起奉香是頭等大事，遇辭倒是忘了。
低低應了聲：“哦。”
可最終遇辭也沒吃多少，晨起過早，食欲不是很好。
家丁臨來收桌時，傅則奕看了眼她碗裏幾乎沒吃幾口的糖粥，站起身接過家丁遞來的外套，低聲道：“走吧。”
遇辭有些心虛，也暗戳戳瞄了眼自己沒吃完的糖粥。
以前在家中，席上不訓子，但在席位上的犯的錯長輩都會記下，下席後會被叫過去訓話的。
浪費糧食也算一樁錯事。
她已算是小輩中犯錯較少的了。
後來年長些小輩開始不與長輩同席，因飯桌禮儀被罰的次數就是更少了。
都是年紀相仿的“同病相憐”之人，相互之間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也不會飯後告知長輩席間對方有無失禮之處。
久而久之也就鬆懈了不少。
但在她固有的思想裏，還是覺得傅則奕是長輩，若不是在裕園，老太太疼愛她，加上人丁少，她大抵也是要隔著幕簾和他分席吃飯的。
但發現他也隻是看了她碗中的剩粥一眼，再沒別的反應。
於是她才跟著起身，離席。
*
沈旻沒來，傅則奕自己開車。
坐進車裏時，他抬眸看了看車窗外朦朦朧朧的煙雨，略微遲疑。
遇辭扣好安全帶，回眸看了駕駛位上的人一眼，發現他的滯怔後，低低問了聲：“怎麽了？”
傅則奕默了片刻，轉頭看過來。
幾秒的靜默後，開口道：“讓沈旻來開車，可以嗎？”
遇辭被詢問的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件事還要征詢她的意見。
神色茫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啊。”
傅則奕無聲頓了片刻，還是開車門下了車，給沈旻打了個電話。
接到傅則奕電話的時候，沈旻剛起床，看了眼來電顯示，便急忙接了起來。
“傅總。”
傅則奕語調些許抱歉，開口道：“今日休息打擾你實在抱歉，你如果沒有安排，可以來裕園開個車麽？我要去趟玉珩山。”
聞言，沈旻看了眼窗外的天，急忙道：“可以，您什麽時候出發？”
傅則奕道：“現在。”
他看了眼腕表，“好的，我現在出門，您等我會兒。”
收了線，沈旻換好衣服出門，抬頭看了看天。
雨勢其實不大，看起來更像是在空中漂浮的水汽。
這種天氣在蘇陵是常態。
想到這，沈旻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
以往這種雨勢時，有時傅則奕都是自己開車的，沒有太大的影響。
今日倒是有些奇怪了。
*
傅則奕回車裏時，遇辭正在連車內的藍牙。
他換車了，她搗鼓了半天才搞明白，聽見開門聲，盯著中央的顯示屏，嘀咕了句：“你換車了啊小叔。”
身旁倏地靜默，她愣了一下。
叫習慣了，她還是沒有辦法開口叫他的名字。
幾秒後，聽見低低的一聲：“嗯。”
她抿著唇，悄悄偏頭看他。
倒是見他神色沒什麽變化，已低眸看手中的手機了。
有些悻悻地努了努嘴。
而後神思有些遊離，忽然也不確定，他們現在是個什麽關係？
想到這，又偏頭看了駕駛位上的人一眼。
他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看著手機在處理事情。
於是她隻得將視線又收了回來，忽然覺得有些低落。
*
沈旻來時，先是敲了敲駕駛位的車窗，在傅則奕降下車窗後，他半彎下腰，“傅總您去玉珩山是——”
話沒說完，就看見了坐在副駕上的遇辭，頓了片刻，還是先打了招呼：“小辭小姐。”
遇辭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傅則奕開車門下車，回答他先前沒問完的問題：“去精玉坊取東西。”
沈旻想了起來，看了眼車裏的遇辭。
大抵是取先前托精玉坊做的掛繩，應了聲：“好的。”
沈旻上了車，遇辭也跟著坐去了後排。
啟動車子前，沈旻看了眼車前的後視鏡，眉頭也跟著疑惑地皺了皺。
是他的錯覺嗎？
怎麽感覺今天氛圍不太一樣。
而且——
他又抬眸看了眼後視鏡。
遇辭今日穿了件淺灰色的旗袍，蘇陵刺繡款，看起來白淨溫婉，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隻是——
他又看了眼遇辭身旁的傅則奕。
白襯衫，黑色休閑西褲，淺灰色風衣，一如既往的矜雅溫潤，也和往日不同。
但為什麽坐在一起，會讓他聯想到——“情侶裝”這三個字？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沈旻急忙將視線從後視鏡上移開。
放肆！
他怎麽可以有這麽“大逆不道”想法！
急忙收了這個想法，推了推檔把，啟動了車子。
*
老太太到正廳用早餐時，家丁都隻備了一份餐。
瞧著一副碗筷，她微微頓了頓，抬頭詢問：“小辭和則奕今日不用早飯？”
一旁上餐的一老家丁笑嗬嗬道：“沒，兩人一早就吃完飯出門了。”
老太太疑惑，“出門了？”
家丁點了點頭，“是。”
老太太又問：“去哪兒了？”
家丁笑嗬嗬地搖了搖頭，“倆孩子沒說。”
老太太神情頓了片刻。
恰逢此時，去南園叫倆人起床的珅伯從廳門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連聲道：“快快快！小辭這丫頭我在門外怎麽都叫不醒，昨晚屋子也是一夜沒熄燈！小秦！你趕緊進去瞧瞧去！”
秦姨站在老太太身後，見珅伯這反應，沒忍住笑了起來，打趣似地道：“瞧給你急的，去叫則奕了沒？”
珅伯現在哪有功夫顧及這個，“沒，小辭怎麽叫都不應聲兒，可給我急壞了，你怎麽還在這兒笑呢！”
看樣子是真的急壞了。
秦姨便也不逗他了，“出去啦！一早就出門兒啦！”
珅伯微微一怔，“出門兒啦？”
秦姨笑著瞧了他一眼，“倆孩子一早一起出門兒啦。”
珅伯又是微微一愣，瞧了眼桌前的老太太。
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頭，拿起餐具，獨自用起了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