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

行程至一半,路遇服務區。

恰好也到了飯點,遇辭想下半程她來開車,就說想去服務區吃個飯。

南方地界的服務區大多繁華,像是大型商場。

選一家中餐館吃了午飯,出來後又隨便溜達了一下,路遇一家掛飾店,遇辭瞥了眼門口的展示台,而後就被一個小豬掛件吸引了注意。

鵝黃的橡膠掛繩,下麵墜了個粉粉嫩嫩小香豬,一旁還掛了個小牌子——「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依舊是可可愛愛的圓潤型字體。

傅則奕也順著她的視線看見了小掛件。

忽然想起那晚她給他發的表情包,也是個小豬。

她好像很喜歡這些可可愛愛的東西。

“要買嗎?”

“小叔,這個好看嗎?”

他剛開口詢問,遇辭就忽然提著小掛件轉了身。

手臂微微提高,和額頭齊平,眼睛含著笑意,亮閃閃地看著他。

他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

遇辭揚著嘴角笑了起來,拿著掛件去收銀台付了錢。

*

遇辭先上車了,傅則奕去接了電話。

將小豬掛墜從包裝袋裏拿出來,四下看了看,本打算掛在他車鑰匙上的。

但轉念一想,他平時要是拿出鑰匙,上麵還帶著個粉粉嫩嫩的小豬,對少有點不符合他的氣場,於是便放棄了。

抬眸看了看車前的後視鏡,忖度了半晌,覺得這是好地方。

左右看了看,尋了個地方掛了上去。

傅則奕的車跟他人一樣,車型常規穩重,內飾也簡約大氣,忽然掛上了這麽個小東西,說實話有點違和,但卻莫名的有點戳萌點。

遇辭笑著戳了戳小豬的肚子,而後將那個印了“平安喜樂,萬事勝意”的小牌子翻了過來。

不一會兒,傅則奕回來了。

他電話還沒打完,舉著手機,走過來敲了敲車窗。

遇辭還在欣賞剛掛上去的小豬,聞聲回頭看去。

剛降下車窗,傅則奕就忽然將另一隻手遞了進來,手裏還拿著個保溫杯。

剛買的。

純白色的杯體上用粉漆印了好些小兔子的圖案,蓋子上還豎著對兔耳朵。

遇辭愣愣地看了杯子幾秒,才伸手接了過來。

傅則奕看了她一眼,就又拿著手機走遠了些。

她頓了半晌,晃了晃杯子。

擰開蓋子後,看著從杯口緩緩升騰起的熱氣,遇辭眨了眨眼睛。

這是專門買了個杯子,給她裝了杯熱水?

這是什麽個意思?

這天氣雖說沒太回暖,但她這個年紀好像還不至於抱著保溫杯行天下。

抬眸看了眼站在車前不遠處的人。

舉著手機微頷首,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讓他鎖了眉。

須臾,他忽然拿出了煙盒,單手頂開封蓋,食指推出一支遞到唇邊,輕輕銜住。

煙霧從口中吐出時,他抬首看了眼。

在觸碰到遇辭的目光後,稍頓了片刻,看了眼她那側尚洞開的窗戶,又往遠點的地方站了些。

須臾,電話接完,他在風裏站了會兒才回來,側身坐進車裏,順手將手中的煙盒放在扶手箱上。

車裏霎時多了股雅淡的煙草氣,不濃,和遇辭平日聞見的家中叔伯長輩抽煙時的味道不同。

於是她有些好奇地看了眼扶手箱上的煙盒。

煙盒是純白色的,很簡約,帶著點雅氣,上麵的字跡都是英文,盒蓋上印了名字「PARLIAMENT」。

百樂門?

不是國內產的,她沒見過。

正打算拿起來看看,身旁的人忽然問了聲:“味道很濃嗎?”

她愣了愣,抬頭看向他,思忖了片刻,才意識到他大概是說煙味。

趕忙搖了搖頭,“沒有,不濃。”

傅則奕點了點頭,但還是打開了他那一側的車窗。

聽見車子啟動聲,遇辭急忙說:“我來開吧,你都開一上午了。”

傅則奕聞聲側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勾了勾唇,沒拒絕,隻說了句:“好,下個服務區。”

然後,遇辭就真當到下一個服務區就讓她開了。

可是接下來就沒停過。

直到她在高速指示牌上看見了“海州方向”。

都快到了。

“……”

於是暗暗回眸看了眼駕駛座上的人,叫了他一聲:“小叔!”

他抬眸看了眼後視鏡,才忽然發現上麵掛了那隻小豬,幾秒後才定睛看向後視鏡裏的人,“嗯?”

遇辭一臉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不敢坐我開的車?”

傅則奕被問得頓了半晌,而後再次笑了,偏頭看了眼後視鏡,打了方向盤和轉向燈,拐進了“海州方向”。

他答:“沒有。”

遇辭不信,眼睛眯得更狐疑了,“真的不是嗎?”

他扭頭看了她一眼。

天幕已經黑了,車內隻有氛圍燈和電子顯示屏的光,他的眼眸在這般映襯下很亮。

嘴角勾著淺笑,再次答:“沒有。”

見他這般認真作答,遇辭努了努嘴,“好吧。”

進入海州市區時已經近七點了。

雖同屬於南方,但和蘇陵比起來海州商業氣息更濃些,也少些“煙雨濛濛”與“烏篷畫橋”。

到學校時,遇辭本想叫傅則奕在一起吃個晚飯的,但看了眼他倦意明顯的眉眼,終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臨下車前,問了聲:“小叔,你今晚不走吧?”

她真怕他腦子一熱,又連夜開回去。

傅則奕這會兒的確有些疲憊,聞言看向她,答:“不回,明天再走。”

遇辭“哦”了一聲,抿著唇頓了幾秒,還是解了安全,“那我走咯,小叔晚安。”

傅則奕頓了片刻,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遇辭下了車,在進校門前又回頭看了眼。

傅則奕的車還停在校門口,隔著擋風玻璃,他微微偏了偏頭,應該是問她怎麽了。

她抿了抿唇,而後笑著揮了揮手。

傅則奕微頓,輕輕點了點頭。

*

遇辭到宿舍時,裏麵沒人,這個點舍友應該都去體育館自主練舞了。

收拾完東西,她準備去洗澡。

將換洗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前,她挨個摸了摸口袋。

最後在上衣兜裏摸出了那個金紋小布袋。

還好摸了摸,不然就一起洗掉了。

又看了小布袋幾秒,扯開了拉繩,將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陣碰撞聲“叮叮當當”作響,東西落入了掌心。

而後倏地愣了愣。

玉扣還是她那個玉扣,可是掛繩不是原配的樣式了。

紅色絲帛的編織繩。在靠近玉扣處的兩端各串了個白色的珠子。

她頓了頓,將兩枚珠子捏在指尖看了看。

上麵刻了好些金燦燦梵文,像是經書上的字,在那些梵文的包裹下,每顆珠子上各刻了個漢子。

她挨個念了出來:“長、生。”

長生。

而後倏的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