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刀兩斷

殿內女子,麵容不清,可一身腰板當真是直。

“就是你大言不慚要寡人替你做主,斷了與楊小將軍的親?”

“臣女幼時喪父,逼不得已懇求陛下。”

“喪父。”文帝呢喃,不由想起一位故友,神色複雜,他也不願為難故友之女,“你先起來吧。”

“不管怎麽說,你與楊淮相識已久,切記意氣用事,寡人見過他,是個好將領。”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更是因為楊淮剛立大功,尚有可用之處,文帝不想推開楊淮。

“皇上認為臣女來之前未經人勸?正是心意已決,故鬥膽麻煩陛下,還望陛下成全。”

“楊淮是個好將領,但不會是好夫君,薛喬已喪父,不願再經喪夫,父親征戰是他忠於陛下,子女不會怨生父,薛喬不求其他,隻想過好此生。”

文帝眸色變化,似在沉思如何勸說。

“陛下,臣女收拾家父遺物,發現一令牌,今獻於陛下……”

殿內,文帝問話薛喬,殿外人立於前堂。

張公公臨時有事走開,回來沒多久就瞧見楊淮麵色焦急,他就差踹上一腳門。

一把拂塵牢牢攔住人,“楊小將軍,怎麽這麽著急,可不要殿前失儀啊。”

楊淮喘氣,急忙開口,“勞煩公公讓我麵聖。”

“嗐,能有什麽大急的事。”張公公顛了顛袖子,“前不久,薛家女就進去了,你可要等等。”

楊淮臉色蒼白,“薛喬進去了!”

“是啊!今日真是奇怪,太子就在薛喬進殿前出來,喔,對了,太子也是快馬加鞭的回宮,險些撞到不長眼的奴才。”

張公公故作謹慎的打量一圈,拉著楊淮走到一旁,“太子進宮麵聖與薛氏女似乎有關,進去前我還聽見“退婚”二字,小將軍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得罪人還不知道。”

“怎麽可能?”

“難不成是老奴哄騙你。”張公公頓時不悅,掃興的甩動拂塵。

楊淮訕笑,“公公誤會了。”

說話間,殿門再次打開,皇上瞧見楊淮,“正好你在,進來。”

文帝開門見山,“楊淮,你可願意退婚。”

厚重的聲音一節節敲打楊淮的脊背,他忍不住看向身邊人,薛喬神色淡然,她的掌心之物吸引了楊淮。

平陽侯的令牌,楊淮苦笑,為了退婚,薛喬竟然都搬出薛承遺物。

想到殿前張公公的話,他陷入困境,難道真是太子動的手腳。

如果是真,一介臣子的他如何與太子相爭。

殿內一時安靜至極,兩人都在等楊淮的選擇。

“砰砰砰”

楊淮在殿內狠狠磕下三個響頭,地磚瞬間染上血汙。

寂靜下,楊淮認命般闔眸,“回稟陛下,臣願退婚。”

疼痛麻木了心痛,楊淮選擇放手。

他堵不起,賭輸了,前程盡失。

上位的文帝幾分失望,沒有了勸說的動力,順著薛喬的梯子就下來,“薛喬,朕準了,你與楊淮一刀兩斷!”

大殿內,楊淮隻聽,“依太子所言,日後加強軍營管理,切莫助不良風氣。”說完,文帝看向楊淮,。

太子進殿主張縮減軍妓,鎮軍心於正氣,方提軍隊士氣。軍中受不當影響的就有楊淮,文帝原以為楊淮隻是逢場過戲,尚知輕重,沒曾想真應下與薛喬退婚。

悔意恍若潮水瞬間淹沒楊淮,他痛恨自己的軟弱,如果他爭一下,如果他爭一下……

“啪嗒”殿門開,陽光照亮了薛喬。

殿外,楊淮忍不住攔住薛喬,自虐般開口,

“薛喬,你真就這麽討厭我,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

薛喬似笑非笑,一雙眸子說盡了嘲弄,“楊淮,你以為你真的愛我嗎?不,從始至終,你最愛的都是你自己,什麽都比不上你的前程,你的名譽。”

“不是的。”楊淮下意識否認。

“是嗎?”薛喬諷刺噙笑。

“那你告訴我,你娶正妻進府,日後外出打戰會帶走她嗎?不會,你會把她扔在楊府十餘年載。”

“當你的祖母脅迫你新婚納妾,你反抗嗎?不會,你會以孝為名,一個個的納進來,毫不顧及正妻。”

“當你的祖母故意為難夫人,你敢為了她違抗老夫人嗎?你歸京一共三日,老夫人讓你在她房歇三日,故意隔走正妻,你會為她出聲嗎?”

“不會,你全不會,你隻會做一個旁觀者,坐享孝子讚譽,百勝將軍盛名。殊不知,你的夫人卻在陰暗處備受欺壓,最後淒慘離世,你的故不作為會害死她!”

楊淮喝出聲,“胡說八道,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薛喬麵露諷刺,這笑裹著刀子一樣割傷了他。

楊淮急紅了眼,微顫嘴唇,“你又沒嫁給我,怎麽會知道我怎麽做,你這是在潑髒水,我堂堂八尺男兒,怎麽這般負心且無情!”

“那請楊將軍讓路,不要擋了我的路。”

薛喬沉靜如水,讓楊淮一腔怒意無處安放。

見楊淮沒反應,知藍生氣,果斷上前,用力推開楊淮,楊淮像是丟了魂,搖晃的倒在路邊。

“勞煩楊世子注意,我家小姐尚未定親,可別壞了她閨譽。”說完,知藍就扶著薛喬離開。

楊淮倒在路邊,雙目失神,“尚未定親,尚未……怎麽會…這樣呢?”

兩人再次走上禁軍宮道,知藍滿心雀躍,“恭喜小姐,如願以償,陛下還是記得侯爺的。”

薛喬神色不明的抬起手,掌中靜躺一塊令牌,令牌盡是刀傷劃痕,看得出它的主人很是危險。

“爹爹。”薛喬忍住眼眶酸意,內心一萬個難過。

爹爹,你可知,你一生效忠的君主如何對待你的妻女?

看到令牌,薛喬勉強勾起笑意,這枚令牌是父親用來保護她與母親的,憑借它可找到父親的暗衛。

上輩子母親將令牌一並作為嫁妝,她將令牌帶到楊氏,贈與楊淮後才知暗衛早已離世,動手之人就是文帝。

文帝不要它,哪裏是念舊父親,暗衛已經離世,令牌已經毫無意義,隻能作為退婚的籌碼,畢竟皇上不會承認他痛下殺手。

漫長的宮道變得窄短。

“轟轟”

宮門再次被小太監吃力的推開,熾熱的陽光照了進來。

“薛喬,薛喬!”

宮門外,嘉玉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