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錯亂的記憶
薑無與繁星對視一眼，兩人默契般的點了點頭，薑無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就在繁星緊跟其後之時，卻被那隻枯手擋住，對著繁星擺了擺，意思是讓她退出去。
繁星滿眼擔心的看了眼薑無，見她對自己點點頭，隻能無奈地退了出去，看著門一點點的關閉。
當門完全關閉之後，薑無才看向地上的手。
那真的隻是一截手，它後麵延伸出的一小段胳膊上麵印著一個法陣的圖案。枯手在薑無腳下轉了一圈後，向屋子的北方走去。
它走了一小段路，轉過去發現薑無並未跟上，它又走回來，拽了拽薑無的褲腳，似乎是在告訴薑無，讓她跟自己走。
這屋子中陰暗得很，唯有牆壁上掛著的幾支短燭散發著幽暗的光。屋中的家具上都掛滿厚厚的灰，牆壁和房梁上也滿是蜘蛛網。
薑無環視一周後，頂著屋中難掩的腐臭的味道，跟上了枯手的步伐。
枯手走得極其緩慢，且時不時地停下，生怕薑無跟不上一般。
兩人走到內室的門口處，枯手敲了敲門，過了一小會，裏麵才傳來一聲極其微弱且蒼老的“請進”。
枯手推開房門的一角，扯了扯薑無的褲角，又指了指裏麵，示意薑無進去。
薑無推門而入，更濃重的腐臭味撲麵而來，薑無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屋內並不比外麵好到哪裏去，也是昏暗無比的房間，隻不過燭台要多上幾個，可燭芯上的光卻是搖搖欲墜的，就好似薑無的呼吸聲稍微重一些，它便會熄滅般。
屋子裏掛滿了黑色的帷帳，是這個屋子看起來更加黑暗且壓抑可怖。層層帷帳之後傳來一道有些低啞且蒼老無比的聲音，“姑娘，過來。”
薑無瞥了眼帷帳，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些東西很危險。於是薑無刻意避開，繞了過去。
薑無走的小心翼翼，且手邊凝出長劍，在這詭異的房間裏，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當兩人之間還差一道帷帳便可以相見之時，那道聲音卻阻止了薑無的腳步，道：“可以了，姑娘，我們還是不要相見的好，老身這副樣子隻怕會嚇到姑娘。”
說罷，她竟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一聲接著一聲，且聲音越來越大。透過燭光倒映在牆上的枯瘦的身影也隨著咳嗽大幅度地擺動，就好似是一根搖搖欲墜的枯樹枝般。
薑無識趣地沒有向前走去，而是將目光緊緊地盯在牆上的倒影之上。
那倒影有些奇怪，看起來像是一個年邁且骨瘦如柴的老人，但是身體比例卻不似常人。雖然那道影子彎腰駝背，可薑無還是能看出那時一個二八分的身體比例。而且影子裏手腳的位置也有些奇怪，就好似影子中的手腳才是正常方向的。
薑無握緊手中的長劍，凝了凝眸子，身上散發出冰冷的氣息。若是情況不對，她不介意大開殺戒。
咳嗽聲終於停止，那道蒼老的聲音才繼續說道：“老了老了，身子不好，姑娘別見怪。”
薑無沒有接話，而是聽那聲音接著說道：“姑娘此次前來想必是為了蠱蟲的吧。姑娘麵生，想必是第一次來，老身便宜些賣給姑娘。”
薑無清冷的開口問道：“‘纏生’和‘食髓’是不是都出自你手，你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害這城中之人？”
“哈哈哈，姑娘可真會開玩笑。老身隻不過是一個行動不便、風燭殘年的可憐老人，靠著賣蠱蟲討生活罷了，又怎會起害人之心呢？”
蒼老的聲音笑了幾聲，可那笑聲卻不似平常般，反而給人感覺很陰險。
“蠱蟲本就是邪物，它給城中人帶來多大的困惱你不會不知道吧。”
薑無才不信她的鬼話，而是提劍隔著帷帳指向那人質問道：“說，你的目的是什麽，都有誰向你買過蠱蟲。”
那人幹笑了幾聲，陰森森地說道：“姑娘，老身隻是為了討口飯吃。若是你能給我一些水和幹糧，我便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薑無不知道她想要耍什麽花招，便在懷中拿出饅頭和水袋扔了過去。食物和水掉在地上，可那人並沒有彎腰去撿，而是吹了一聲口哨，本應守在門外的枯手得到命令般，快速爬了進來。
枯手走到帷帳後，撿起地上的東西，順著床榻垂下的簾子爬了上去。將饅頭和水遞到那人的嘴邊，一點點喂她。
薑無看向牆上的影子，那人雙手建在卻一動不動，任憑枯手喂食。而且她吞咽的動作在影子中也看不出，甚至連咀嚼聲都沒有，就好似所有東西都是直接吞咽的。
那人吃的很慢，半刻鍾之後才吃了一小半。那人又吹了吹口哨，枯手拿著剩餘的食物離開了。
那人吃飽喝足之後，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她十分滿足地說道：“這是我吃過最好的饅頭了，說罷，姑娘，你想知道些什麽，老身全都告訴你？”
就這麽簡單？
薑無才不會相信她的話，反而更加警惕起來。她試探地拋出一個問題問道：“‘纏生’是不是你投放的？”
牆上的影子終於不再是彎腰駝背地僵在那裏，而是輕微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老身是建城之後幸得城主收留才來到這裏的，我雖然養‘纏生’，但這裏的東西卻不能和我養的小家夥相提並論，它們都太稚嫩了。”
薑無不會完全相信她的話，便保持懷疑的態度繼續問道：“那‘食髓’是你養的吧，你為何要把它賣給小環，她又是怎麽知道你的存在的？除了小環，是否還有別人同你交易？”
“你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既然別人付了錢，老身為何不能賣呢？而且老身的顧客可不止一個人哦。”
那人長笑幾聲，有些怒意的說道：“老身還以為你會是不一樣的孩子，沒想到也是個沒有腦子的家夥。你還是不要耽誤老身的時間了，回去吧。”
說罷，薑無便感覺到一股強勁的風透過帷帳吹向自己。薑無發現牆上的影子越來越虛幻，於是她便揮劍砍向帷帳。
帷帳緩緩落下，露出裏麵人的真麵目。
那並不能稱之為一個“人”，而是由千百隻蠱蟲拚湊而成的一個人的形狀。難怪薑無在看見影子時覺得這人的身體極其不協調。
蠱蟲們見事情敗露，便四散逃開，“人”一下子便散架了。
“人”不再了，可那道蒼老的聲音卻依舊充斥在房間之中。聲音中充滿了被薑無揭露身份的怒氣，道：“真是個討人厭的家夥，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嗎，那就等著吧，三日之後，老身會給你送上一份大大的驚喜的。”
說罷，又是一陣強風來襲，吹得薑無不得不閉上眼睛。待她再次睜開時，卻發現自己又回到陳舊的屋子裏，周圍沒有枯手、蠱蟲的痕跡，隻有繁星一臉的擔憂的看著自己，時不時的拿著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薑無，你好些了嗎，薑無？”
繁星一遍遍地呼喚著，甚至還將臉湊到薑無的麵前，輕輕向薑無的臉上吹氣。
薑無立刻向後躲去，且推開繁星，聲音染上幾分冷氣的說道：“你在幹什麽？”
繁星有些驚喜，雙眼立刻亮了起來，她拉起薑無的手說道：“天啊，薑無你回來了。你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魂魄被勾走了呢。”
薑無掙開繁星的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說道：“你不是被關在外麵嗎，那隻枯手讓你進來了？”
“什麽枯手，薑無你在說什麽？”
繁星一臉疑惑地看向薑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最後單手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的說道：“難道，你現在不是薑無？快說，你是何方妖孽，膽敢勾走薑無的魂魄。”
薑無有些無奈地看向繁星說道：“我沒被勾魂，你和我說說，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繁星狐疑的看著薑無，說道：“你忘了嗎？我們進入院子之後，我率先推門進來了。我查了一遍屋子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便喊你進來。可是你一進來，便跟丟了魂魄似的，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裏，我怎麽喊你都沒有回應。”
說罷，繁星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地說道：“嚇死了，我還以為事情沒查清楚，你的命就要搭進去了呢。”
？
為什麽繁星所言與薑無所經曆的完全不一樣？
薑無瞥了眼屋子，細細嗅了嗅空中的味道，並沒有記憶中的腐臭味。
薑無沉了沉眸子，難道說自己陷入了幻境？
“你還好嗎，薑無？”
繁星見薑無的臉色不是很好，便關心的問道。
薑無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麽，我們先回去吧，這裏著實詭異。”
……
回到繁星的屋子後，薑無把自己所經曆的告訴了繁星，誰知繁星一臉吃驚的說道：“天哪，薑無你知道嗎，從我們進入這個院子開始，記憶便開始出錯了。”
繁星告訴薑無，她們並沒有看見大祭司的身影，也沒有薑無給枯手饅頭一事，更沒有薑無獨自進屋。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們兩人並沒有去廚房拿過饅頭！
“所以說，記憶出錯，其實早在我告訴你小環與枯手交換一事便開始了。”
誰知薑無說完，繁星又是吃驚的說道：“什麽，你說小環和枯手交換？那時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等等，繁星不知道？
所以兩人的記憶是從何處開始出現偏頗的呢？
薑無一臉嚴肅地問繁星，二人去偏院查探的起因是什麽。繁星十分自然地說道：“那是因為你偷偷潛入明城主的房間，回來後便和我說要去偏院一趟，裏麵藏有明城主的秘密，和解決事情的方法。”
？
薑無疑惑不解，她什麽時候去過明城主的房間了，難道說自己已經見過明城主了？那自己和繁星記憶錯亂一事，是不是和明城主有關係呢？
薑無深吸一口氣，她從沒想過事情會變得越來越複雜，而且，兩個人之間的記憶偏差太大，這讓薑無不得不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身處幻境之中。
薑無對繁星打起了提防，但繁星又何嚐不是呢？
自打薑無在偏院中回過神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奇奇怪怪的，說著一些有的沒的，甚至還扯到了大祭司身上，她們可從來沒見過大祭司啊。
薑無覺得此事蹊蹺，便沒有再多說什麽。若是眼前的繁星當真是敵人設下的圈套，那自己透露得越多，越對自己不利。
繁星也想到了這一點，兩人都巧妙的避開了這個話題，而是狐疑地打量著對方。
兩人就這般大眼瞪小眼，不一會，繁星便堅持不住，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起水來。誰知，杯子卻被薑無一把奪過。
薑無臉上帶了些慍色，說道：“這水中有蠱蟲，你怎麽還喝！”
繁星的眉頭都快皺到一起去了，她也有些不悅的說道：“薑無，你在瞎說什麽啊，什麽蠱蟲不蠱蟲的，你這個人怎麽從偏院裏出來便怪怪的，說的話也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繁星又拿起一個杯子倒水喝。
此時薑無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用元素之力探測一番，並沒有蠱蟲的蹤跡。她不信邪的眨眨眼，再一次查探，裏麵真的隻是單純的純淨水。
薑無拉過反繁星的手，驚奇地發現她體內依舊是火毒之症，但卻沒有蠱蟲的蹤影。
“薑無！”
繁星掙開薑無的手，神色不悅地揉著有些泛紅的手腕說道：“你真的很奇怪，我看我們現在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說罷，繁星便起身向裏室走去，徒留薑無一人看著空空的座位，神情嚴肅。
薑無深吸一口氣，她現在腦子有些混亂。她喚了喚芽芽和種子，可他們沒一個回答自己。
此時，薑無的心頭染上一絲慌張與不安，她趕緊閉目，將意識轉移到自己的丹田處,卻看見傷痕累累且陷入沉睡的芽芽。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