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教場

眼前倏的一暗,風妃閱轉過臉,隻見君隱已經穿戴整齊後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頭及腰的黑發被簡單箍起,劍眉隱入了散下的發絲中,黑色冷傲的衣衫將他整個人凸襯出幾分不羈。

落在外頭的鎖骨,隱約間能看見幾條清晰的抓痕。

風妃閱見他擋在自己的身前,便蓮步輕移,將路讓了出來,微仰起的下巴昭示出一種堅毅,眸光淡定,卻是滿含譏笑與諷刺之味。

君隱麵色沉靜的與她對視,不急,也不惱,絲毫不將她眸中的鄙夷放在眼裏,唇角一勾,便與她擦身而過。

一片死寂的房間內,隻有君宜那滿滿壓抑的抽泣聲,風妃閱呆站在原處。

一時間,分不清自己這樣闖進來,究竟是對是錯了。

她走上前去幾步,見地上的衣衫已經被撕成了條狀,女子的腿上,還殘留著情欲之後的痕跡。

風妃閱來到榻前拿了一條毛毯,蓋上了她的身子。

滿腦子的,都是她的哭聲,風妃閱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走了出去,一腳剛跨出去,便折身,將那門給帶上。

望著門縫間逐漸縮小的身影,這才丟出去一句話,“有什麽好哭的,不過就是一副身子,越是弱勢,就隻能心甘被人欺”。

‘砰’,重重的,將門合上,一道勁風隨著門的碰撞而迎麵撲來,風妃閱眨了下眼睛,將雙手放了下來。

大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屋內早就備好了膳食,她早就將白天所學的禮儀忘了個一幹二淨,大快朵頤地用起了晚膳。

隔壁,隱隱得還有哭聲,隻是小了很多。

風妃閱冷漠的動手夾菜,二人本是遭受了同樣的待遇,而自己,卻是沒心沒肺,既然阻止不了,那便隻能安然接受。

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抗,那就隻能任人魚肉。

用完膳後,她便自顧上了榻,錦被一裹,等著明日的到來。

天還未放亮,風妃閱隻覺著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那敲門聲給吵醒了。

“吵死了,”她暗自嘀咕,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去,朦朧的雙眼在觸及到屋內的擺設之後,便彈跳著坐了起來,掀開錦被下了榻。

這裏不是現代,沒有人會給自己時間。

門被推開,兩名嬤嬤進來,依著慣例行禮請安之後,就伺候她梳洗。

今日,並未讓她再換上那繁蕪的宮裝,而是挑了一件水色的便裝,衣領處繡著一排火焰圖紋,灼灼的,像是就在自己的頸間燃燒一樣。

腰上,一條銀白色的腰帶將她整個身形勾勒的近乎完美,換上軍用的馬靴之後,便被帶了出去。

君隱已經在府外侯著,見到她過來,手一伸便將她撈上了馬背,策馬揚蹄,向著君家的教場趕去。

過了許久,遠遠的,風妃閱便望見前方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空地,隻是以幾丈高的青磚圍了起來,穿城而過。隻見裏麵黑壓壓地擠滿了,隨意一瞅,竟都是些女子。

有練馬術的,有練射箭的,錯綜複雜的道路一條條交叉,君隱緊勒著馬韁,隻見前方一抹黑影閃動,他長臂一揮,手上的鞭子便甩了出去,“滾開……”

一名女子吃痛的單手撫著自己的肩膀,馬兒也在此時停了下來。

風妃閱低目,視線與那人不期而遇,隻見她的眸底快速閃過一抹不屈,在望見馬背上的君隱後,便默默的退開身子,將道路讓了出來。

風妃閱放眼望去,教場裏麵全是這樣的女子,衣衫襤褸,卻是貌美如花,模樣絕色。

原先的訓練,也在聽到這邊的聲響後,一一停了下來。

女子們被編排成隊,每一隊,都有負責訓練她們的彪形大漢,手拿鋼鐵玄鞭,風妃閱暗暗咋舌。

這一鞭下去,怕是足能讓人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繼續,”君隱沉聲下令,自顧下馬,將風妃閱也帶了下去。

“是,將軍,”那些個大漢接令,手上的鐵鞭一甩,咻的一聲帶起一陣冷冽,“訓練”。

原先呆楞下來的人群,在聽見鞭聲之後,均回過頭來,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中。

頎長的身子跨過先前的那名女子,風妃閱跟在身後,腦袋一側,便與她再度對視。

貌似波瀾不驚的眸底,實則,卻是驚濤駭浪,女子不甘心地一遍遍撫著自己的傷口,雙眼,死死的緊盯著二人。

風妃閱跟著君隱來到一塊空地前,前方,擺著一人高的箭靶,中央處,塗著紅色的標識。

“知道皇上最喜歡什麽麽?”君隱取過木架上的弓箭,朝著邊上的風妃閱問道。

看著他搭弓拉箭,那根弦被慢慢拉開,風妃閱望向前方的靶子,搖了搖頭,“不知道”。

嗖的一聲,離弦之箭張力十足地朝著前方躍去,君隱看著那箭通的一下正中靶心,尾端的羽毛在強風中張揚反彈,卻是搖了下頭,“皇上最喜歡的便是,雙箭穿心”。

雙箭穿心?風妃閱一下便想到了那日在露台上,女子的死狀……

“要接近皇上,首先便要投其所好,”君隱將手中的弓箭交到風妃閱的手上,她會意,隻是拉了幾下,都沒有拉開。

身後的君隱見狀,兩手各自包著她的柔荑,身子緊抵著她的後背,一下便將那張弓給拉開,“一個月的時間,我會讓你成為君閱!”

男子的野心,男人間的爭奪,而當有一日,金戈鐵馬之時,他是否還會如今日一般,將她拱手送出,成了那人的牢中禁奴。

風妃閱強忍著手上被弦割開的疼痛感,頭頂著君隱的下巴,一雙美目微眯,睨視了身側的男子一眼,那日晚上的人,難道真的是他?

眸光一掃,卻見他的脖頸處,幾條被抓傷的血痕已經幹涸,而自己則是朦朧的記得,當日晚上,她牟足勁道甩出過一掌,隻是模糊的,記不清楚落在了哪。

“看什麽!”君隱望著她的腦袋,手上的力忽地收回,啪的一下,那緊繃住的弦彈了回來,風妃閱一個始料不及,那張弓便掉落在了地上。

“一個月的時間,你以為就是給你這樣浪費的?”見她彎腰,君隱長腿一踢,將那張弓箭踢出了老遠,“你的命隻有一次,以為這麽隨便彎彎腰,就能再活一次?”

風妃閱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君隱的話語雖然很毒,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要的不是機會,而是活命。

一個月的時間,她所受的苦,比這輩子受的都要多。

她的武功都是君隱親自教授的,包括射箭、馬術、等等。

她從未想過,會那樣苦,那樣累。可最終,不還是被自己一樣樣熬過來了?

手中的長鞭,最開始練的時候,每一下都會打在自己的身上,鑽心的疼痛,就連晚上睡覺都不能翻身,隻能側著身子,壓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管白天受多大的傷,集訓完畢後,君隱一定會讓管事嬤嬤拿了藥膏來,紅色的血痕一道道觸目驚心,為了不留下丁點的疤痕。

每一次,她沐浴的水中都放了粗鹽,洗過之後,那些傷口早就血漬斑斑,再塗上特製的膏藥,過了一晚,保管沒有一點點受傷的痕跡。

眸中,一道凜冽而來,劍端一團急促的火焰迅速劃過劍身,咻的,朝著前方的男子刺去。

對方的手中,隻有一柄劍鞘,狂沙舞動中,煙霧彌漫。

叮的一聲,二人手中的武器碰撞在一起,風妃閱收回手,再度刺去之時,隻見君隱手腕一個翻轉,將那刀鞘迎了上去。

唰的……

整個刀身被那劍鞘包入其中,天衣無縫的契合,風妃閱神色一冷,一手擊向他的手腕,乘著躲閃之際,快速抽身而出。

躍起的身子,手中的劍端卻被君隱伸出的二指給鉗製住,隻見他修長的手指一彈,那把軟劍便被彎曲了過來,將風妃閱的半邊身子給包圍住。

君隱放開手,將手中的劍鞘交到風妃閱的手中,“爹已經將奏折上報給了皇上,明日,就是你進宮的日子。”

將劍歸入鞘中,在這一個月內,風妃閱已經大體對宮中的人有了一些了解。

走出教場之時,她頭也不回地跨在一匹白駒上,前方,晚霞如火,將整個炫朝籠罩其中。

更像是在她的肩上,披上一件華麗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