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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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同行
她這裏吃驚,對麵的季竣灝卻是比她更為詫異。雖然師父去得早,但一身武功也是盡得真傳。自打回京以來,同輩之中,從來不曾逢過敵手。便是穆嘯,對他也是多有讚譽之辭,許他為小輩之中第一人。他雖非自大之輩,但心中要說沒有幾分自矜,卻也未必。況他心中又知道冼清秋其實卻是一個女子,心中這份訝異更是莫可名狀。
二人交了一回手,旁邊已圍了一群看熱鬧之人。這些京中之人對冼清秋雖覺陌生,卻頗有幾個識得季竣灝的,不免在一旁竊竊私語,更有好事的,竟大聲喝彩起來。
季竣灝見此情景,自然無意久待,咳嗽一聲,解釋道:“我今兒無事,出來走走,不想卻見冼兄獨自一人立在街心,便想過來攀談一二,誰料……”
冼清秋聽了這話,麵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她雖素日常做男裝打扮,但畢竟是個女兒身,對某些較為親昵的肢體動作自然也更敏感一些:“原來如此,卻是我唐突了!”
季竣灝一笑,經了這一事,他心中畢竟有些驚疑不定,當下一拱手:“此事是我冒昧在先,原也怪不得冼兄,冼兄若是有事,在下就此告辭了!”言畢,深深一揖,便要離去。
冼清秋怔了一下,竟脫口道:“且慢!”
季竣灝暗暗叫苦,這些日子以來,他之所以與冼清秋套近乎,不過是想攀些交情,待混得熟了,再尋個機會,讓她吃上一回虧,幫季竣廷出口氣。今兒忽然發現冼清秋竟有一身好功夫,看來之前的計劃是難以成行了。因此才想匆匆辭去,另外想個法子來。此刻被冼清秋一口叫住,難免有些心虛,一時不知該說甚麽好。
二人對視了片刻,冼清秋才揚眉笑道:“街頭偶遇,也是緣分,此刻已將至午時了,不知季兄可用過了飯沒有?”她也不知季竣灝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隻是一時無處可去,便想索性約他吃個午飯,消磨一番時光。
季竣灝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心拒絕,卻又覺得有些不好出口,想了一想,才道:“我正要去前頭醫館看一個人,冼兄若是有空,不妨同去!”
這話其實已有推脫之意,但冼清秋顯然沒能意會到這種委婉的說辭,隻點頭道:“好!”
季竣灝愕然半晌。也不好再說甚麽,隻得苦笑道:“冼兄請!”
這條街離著秦家醫館並不很遠。二人繞過這條街。又橫穿小巷。不過頓飯工夫便已到了天橋。雖已將近午時。天橋之上,仍是熱鬧非凡。吆喝聲夾雜著喝彩聲。此起彼伏。
二人並肩走著。既無話可說,又覺有些尷尬。季竣灝搜索枯腸,半晌才尋出話來。笑道:“冼兄真是好武藝。不知師出何門?”
冼清秋也正後悔自己怎會一時失措。竟打算請季家人吃飯,弄得此刻好不尷尬別扭。聽見他這一問,心中不由一鬆。想也不想的答道:“我打小兒便從胎裏帶了一身毛病來。我母親為我求醫問方。費了許多氣力,才得了一張方子。那方中其他藥物倒也罷了,那味主藥卻偏長於海中。又不耐貯運,因此我從小在海邊長大。皇外祖將我小舅舅封於海邊為王。又賜了他幾名侍衛,我地武功便是同他們學地!”
季竣灝恍然點頭:“是了,我看你一身武功輕靈迅捷。倒很有些昔年大內第一高手‘迅雷手’萬德成地神韻,莫怪萬大人這些年不見蹤影。敢情是去了南海!”
冼清秋訝然望他,倒也並不隱瞞,爽然道:“我這一身武功確是萬大人所傳!”
季竣灝原是嗜武之人,一聽這話,當即欣然道:“改日有空,願與冼兄好好切磋一番!”
冼清秋挑眉一笑,英氣勃發:“故所願也,不敢請爾!”
這一番話說了下來,二人說話便也熱絡隨意了許多,冼清秋便問起季竣灝的師承。季竣灝想起幼時之事,不覺擺了擺手:“說起來,我的經曆與冼兄倒頗相似,我也是自幼體弱,爹娘沒法子,聽人說習武可以強身,便送了我上武當山,可真苦死我了!”
冼清秋笑道:“難怪,我正奇怪季家代代書香傳家,怎麽到了你,竟會去習武!”
二人一路走一路說,待到了秦家醫館門前,各覺言語投機,大有傾蓋如故之感。冼清秋抬頭看見“秦家醫館”的金字招牌,不覺脫口笑道:“說起來,今兒我小舅舅也來了醫館一回,還抓了兩包藥回去,我問他時,他卻說去哄小孩,隻不知這抓藥與哄小孩有何幹係?”
在寶親王府時,她其實還想追問,隻是林培之卻將話題轉移到了她的婚事上頭,她大感不耐,這才甩手走人,卻想不到繞了個圈,居然又撞上了季家人。
季竣灝錯愕的看著她:“抓藥?哄小孩?”
他這一問,冼清秋才忽然想起,林培之所謂的哄小孩,哄的可不正是季竣灝的妹子,隻是這話,跟人家兄長說起來,似乎實在是有些不成話。她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岔開話題道:“時候不早了,快些進去看看,一會子我請客,就在附近吃個飯罷!”
季竣灝滿頭霧水的應了一聲,舉步進了秦家醫館。
秦家醫館裏頭,荼蘼懶洋洋的趴在櫃台上,時近午時,自然沒有什麽人過來抓藥,因此她也就閑了下來,正在神不守舍的斟酌著林培之這個人。
季竣灝才一進門,便瞧見了自家妹子,因笑著走過去,伸手一敲櫃台。
那櫃台原是上好楠木製的,既厚且沉,他伸指一彈,便是好大的一聲脆響,荼蘼嚇得一顫,身子晃了兩下,險些摔下椅子。再抬頭時,小臉已被嚇得煞白。
她雖聰慧玲瓏,此刻畢竟也還是一個小小孩子,猝不及防之下,怎能不驚。
季竣灝見妹子臉都嚇白了,不覺暗暗後悔,忙伸手扶住她:“呃,小廬,你沒事罷?”
荼蘼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心口,壓壓驚:“三哥,你怎麽來了?”話音才落,目光卻已看到了季竣灝身後的冼清秋,不免睜大了眼睛,又朝左右看了看。看到季竣灝不奇怪,看到冼清秋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這兩個人居然會是二人行。
季竣灝嘿嘿幹笑了兩聲,解釋道:“我來看你,恰巧在街上遇到冼兄!”
荼蘼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茫茫然的點了下頭。冼清秋前些日子見過她一回,也知她在秦家醫館學醫,此刻再見,倒也並不奇怪,衝她點了點頭,並沒開口說甚麽。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醫館後頭卻有人跨步走了出來,叫道:“小廬,可以吃午飯了!”
荼蘼答應了一聲,不覺拿眼瞧了對麵的二人一眼。季竣灝卻忽然想起甚麽似得,說道:“一會子我與冼兄一道吃個便飯,你可想去?”
荼蘼想也不想,衝口道:“好呀!”
冼清秋怔了一下,但季竣灝既說了這話,她自然也不好當著荼蘼的麵出言反對,因點頭道:“小廬既要去,便一道去也好!”神色卻是淡淡的,看不出歡迎的意思。
荼蘼哪裏在乎她的想法,她隻是好奇,自家三哥是怎麽會跟這冼清秋混得這般熟的,如今看起來,竟頗有幾分相敬如賓的意思。
相敬如賓?她皺了皺小鼻子,覺得自己真是太過辭不達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