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聯姻

‘連理枝’的製作本就接近尾聲,溫冉用了三天時間收尾。

戒指不是常見的白金顏色,比K金偏亮,比玫瑰金偏暗。

近兩克拉的橢圓形鑽石四爪鑲在正中,戒臂像是樹藤纏繞,上麵有純手工的木製紋理,隨意點綴兩顆碎鑽,莊重中帶著俏皮。

連理枝,連理枝…

想必是用來求愛的戒指。

真讓人豔羨。

溫冉完成‘連理枝’後,立馬聯係翟程敬,匯告之後隨口問和SJP的合作怎麽樣了。

翟程敬沒有透露詳細,隻讓溫冉別擔心。

他沒有肯定的回複,溫冉就知道事情不順。

溫冉抽空去了趟醫院,得到醫生許可後進病房看白偉良。

他的頭上已經沒有儀器,隻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有好轉,安靜得像睡著了一樣。

但溫冉沒法欺騙自己他隻是睡著。

探視結束,溫冉調整心緒回家,把SJP的資料拿出來仔仔細細的研究。

顏望舒說過,不要管中窺豹。

而且大方向翟程敬肯定不會錯過,溫冉隻能一遍又一遍的翻看,思索,找尋能見縫插針的契機。

資料裏有條一語概括的八卦新聞,SJP負責人寵愛妻子無度。

溫冉思索片刻,放下資料,開始在網上查找相關新聞。

關於SJP負責人與妻子恩愛有佳的新聞,正規采訪和八卦花邊娛聞都有不少提及。

溫冉在想,能不能讓這位夫人吹吹枕邊風?

這成功幾率,大嗎?

溫冉又想起顏望舒說過。

——很多膽怯都來自於先去預知結果。

——去做,不吃虧。

溫冉查到SJP負責人妻子叫Jennifer(珍妮弗),兩日後會參加珠寶展。

溫冉當天很早起床,穿了平日裏不會穿的名牌小套裝,配了絲巾,還配了一件一點不防寒的高定外套。

她早早來到珠寶展,把所有的貨略略過了一遍,終於等來SJP負責人的妻子,珍妮弗。

珍妮佛大概四十來歲,身上的衣服與溫冉是同一品牌。

她先是在綠寶石區間閑逛,沒多久就感興趣的坐下。

溫冉故作不經意的走過去,坐下。

她把外套放下,這動作引起珍妮弗注意,珍妮弗在看到溫冉衣服與自己是同一品牌時,目光稍微在溫冉身上停留。

溫冉沒看珍妮弗,視線掃了一圈,纖細的指尖指了一下位置,用英文對接待小姐道:“麻煩幫我拿這顆哥倫比亞木佐。”

琳琅滿目的綠寶石,並未標注任何,但溫冉可以分辨具體名稱,引得珍妮弗再次側目。

接待小姐幫溫冉把指定的寶石拿出來。

溫冉仔細看,用英文喃喃自語:“約7.3克拉,老礦的顏色,濃鬱,近乎玻璃體,切割也不錯。”

她右手拿起寶石,左手手背朝上,把寶石放到指背之間,左右徐徐搖晃:“熒光感也很好…”

果然,珍妮弗上勾。

她友好熱情攀談:“這位女士,你真專業。”

溫冉笑著點頭:“謝謝你的誇讚。”

道謝後,她依然平靜的看著手上的寶石。

珍妮弗主動:“如果不打擾,你能幫我看看這兩顆寶石嗎?”

溫冉熱情應聲:“當然可以。”

珍妮弗正在一顆祖母綠切工的祖母綠和一顆祖母綠切工的沙弗萊之間猶豫。

溫冉仔細察看後,給出專業建議:“兩顆寶石品質都是上層的,但是色彩傾向不同。祖母綠顏色會發冷一些,會偏藍一些,沙弗萊會偏暖一些。我覺得祖母綠的熒光感沙弗萊代替不了,但是沙弗萊有自己的活力感、獨特感。夫人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

珍妮弗點點頭,豪氣的兩顆寶石都要了。

然後看著溫冉:“如果不打擾,能再幫我看看其他寶石嗎?”

溫冉點頭:“當然。”

兩人走到藍寶石區域。

溫冉指了一下位置,接待小姐拿出一顆藍寶石。

溫冉示意珍妮弗伸手,她把藍寶石放在珍妮佛指背上,輕輕握著她手腕:“這顆應該是產自馬達加斯加的濃鬱矢車菊,它的晶體狀態和克什米爾產的藍寶石很像,它的體色很亮,不會有明顯的暗域和亮域的對比……”

溫冉頓了一下,又讓接待小姐拿出另一顆藍寶石,放在珍妮弗指背上:“你看,這顆是標準的精品皇家藍色,它整體很莊嚴,但是矢車菊整體是溫柔的,像綢子光澤的那種藍色,光線照射進去有種被柔和掉的感覺,所以在皮膚上是很明亮的色彩……”

陪珍妮弗挑選完寶石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所有的流程都辦妥後,珍妮弗對著溫冉開玩笑:“親愛的,你不會是這場珠寶展的工作人員吧?我可是第一次一次性買了這麽多寶石。”

溫冉笑,對她伸手,自我介紹:“珍妮弗,你好,我是BNile珠寶設計師,辛西婭。”

珍妮弗對溫冉稍稍驚訝,然後和她握手:“wow!”

溫冉還未開口,珍妮弗搶先一步:“但我可能幫不了你。”

溫冉瞬間感覺一盆冷水下來,她做了那麽多準備,但正事還一句沒說。

她有分寸,隻能僵硬的笑:“沒關係,今天認識你很開心,我隻是想表達BNile對SJP有很大的誠意。”

珍妮弗點頭:“我也一樣,認識你很開心。”

她禮儀的抱了溫冉:“今天謝謝你,親愛的。”

溫冉送走珍妮弗,整個人精氣神都誇下來。

回程的路上,溫冉算了下時差給顏望舒發消息。

溫冉:【在幹嘛?】

顏望舒很快回複消息。

lune:【在家,你呢?】

溫冉重重的打字:【你說的不對。】

lune:【什麽不對?】

溫冉:【去做,不吃虧。】

顏望舒收到這條消息想了一會兒,才理解。

lune:【你吃什麽虧了?】

溫冉認真表達心裏的感覺:【也不是吃虧,就是滿懷期待的心,破碎了。】

溫冉:【難受。[大哭][大哭][大哭]】

顏望舒看著那三個哭泣的表情,大概猜出她此刻很挫敗。

顏望舒站在落地玻璃前,窗外是小區綠化,這個時間段,稀稀拉拉有人出來散步,遛狗。

他獨守空房,她的小女朋友還來撒嬌。

他還很受用。

然後,他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打算安撫。

跟他這邊的夜色不同,溫冉那邊是白日,但是天氣不好,能看見車窗有雨水滑落。

她今天穿得正式摩登,畫了精致的妝容,可那張臉還是清雅稚嫩的。

她唇微微抿著,眼尾聳拉,無精打采。

顏望舒覺得她嬌嬌的,催人哄。

於是他哄:“寶貝兒,別難受。”

‘寶貝兒’這個稱呼讓溫冉眼睫撲閃兩下。

他們吵架後,還是第一次聽他這樣叫。

溫冉微微坐直了一些,改口:“不難受了。”

顏望舒笑,開始正經安慰她:“風過就有痕,別看現在,看以後。”

這話太空,溫冉似懂非懂的點頭:“嗯。”

好幾天後,溫冉才切身明白顏望舒的話。

BNile和SJP重新達成合作協議,合作時間縮短為五年。

翟程敬還好奇的給溫冉打電話,問她是不是去找了SJP負責人的夫人做說客。

溫冉這時才知道,那天,她做的,真的留下痕跡。

事情解決,溫冉跟顏望舒分享好消息。

她躺在**,跟顏望舒視頻。

顏望舒聽出她的重點:“是要感謝我?”

溫冉:“嗯。”

他挑眉:“怎麽感謝?”

“你想怎樣都可以。”

“好。”他欣然接受,笑得像個狐狸,“你得好好記得這話。”

溫冉感覺到一點危險。

同時居然也期待他能對她做點什麽,要求點什麽。

於是點頭:“我會記著的。”

顏望舒問:“什麽時候回來?”

溫冉張了張嘴,剛才的高興之色全然散去:“我老師,還沒醒。”

沒醒?

顏望舒蹙眉,倒是不知道白偉良如此嚴重。

他不問了,也不催了:“我姐預產期到了,我走不開,等過了這段時間,去看你。”

溫冉是真的想他,點頭:“嗯。”

不知道為什麽,溫冉突然就心緒很低落。

大概是所有棘手的事情都解決,但是白偉良依舊沒有醒來,這才是最急人、焦心、無助的事。

顏望舒感覺到她的情緒:“寶貝兒。”

溫冉抬眸:“嗯?”

“白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溫冉點頭:“嗯。”

接下來,溫冉就常住醫院陪著白偉良,他跟著護工學習照顧白偉良,也聽醫生的話多跟他說話。

2019年的結尾已經來臨。

這天,溫冉在醫院照顧白偉良,突然接到翟程敬的電話,說‘連理枝’的客人要取戒指,讓她回家一趟。

這位客戶中旬並沒有詢問戒指,此刻突然要取,溫冉難免多想。

她匆忙趕回家,天色降下來,小雨綿綿。

原來定製‘連理枝’的重要客戶,是陸則言,陸先生。

溫冉之前沒見過他本人,但從翟芯頤那兒聽過他以及他家不少八卦。

溫冉取出戒指交給陸則言,稍稍緊張:“陸先生,白先生今日不在,您可以檢查一下,有任何問題我可以幫您轉達……”

“不用了。”他看上去有些急色,隻打開戒指盒了了看了一眼就放進衣服包裏,紳士頷首,“請幫我問候白先生。”

溫冉禮貌回應:“好的。”

隨即,陸則言離開。

事情比溫冉想象中順利很多。

溫冉幾日沒回來,打算回房間收拾一點衣物再去醫院。

她想起手機快要沒電,拿出來充電,看見新聞頁麵。

‘BNile’,‘白偉良’幾個字鑽入視線,溫冉立馬點開。

新聞上說,白偉良近日摔倒,昏迷不醒,情況嚴重,因此SJP方正在考慮是否取消與BNile的合作計劃…

後麵的,溫冉都沒看,立馬給翟程敬打電話。

電話沒撥出去,她切斷了,因為想著翟程敬現在應該無暇接電話。

溫冉隻好給翟芯頤打電話。

翟芯頤還在公司,閉上辦公室門,小聲道:“白爺爺的事情被泄露了,我哥推測是黃總,他這是釜底抽薪,也不懼兩敗俱傷。我哥幾個小時前開始公關,沒有封住消息,現在和公關部幾個信任的人在開會,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清楚。”

溫冉理了一下思緒:“好,那有消息,你立馬通知我。”

“好。”翟芯頤定定道,“我今晚就在這兒等著了。”

溫冉幫不上忙,收拾東西後,依然去了醫院。

顏望舒得到消息打來電話,安撫溫冉別急。

溫冉語氣還算淡定,自我打氣:“嗯,肯定能解決,肯定有辦法。”

網上對此事討論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關注、推測BNile明日股價會不會跌停板。

溫冉是後半夜才睡的。

早晨,她醒來,第一時間就是看新聞。

果然有最新新聞。

就在幾分鍾前,白偉良自主官方賬號發布聲明,表示自己無事,網上所說都是謠言,至於他這段時間沒露麵,是因為要為自己的兩個愛徒定製訂婚珠寶。

行內眾所周知,白偉良的兩個愛徒,一個是Mr.翟,一個是從未露麵的辛西婭。

而辛西婭的身份這次被曝光,是溫氏集團溫玉之女。

於是,八卦輿論紛紛淹沒商業輿論。

聯姻?

溫冉整個大腦空白,手都在顫抖。

一陣來電鈴聲拉回溫冉思緒,是翟程敬打來的。

溫冉接起來,努力壓抑情緒,質問:“師兄,這就是你的公關手段嗎?”

翟程敬一時沒說話,好一會兒才開口:“冉冉,這是權宜之計,股市開盤,不能崩。關於我和你之間,你知道的,我從不會逼你。”

溫冉可以讓自己去理解翟程敬的苦衷、難處,也可以讓自己去理解事態緊迫,但是她自己就變得有苦難言。

他都沒有提前跟她說一聲。

溫冉捏緊手指:“師兄,給我兩天時間。”

翟程敬立馬反應過來:“你要回國,找他?”

“對。”

“冉冉…”

溫冉大聲且強硬:“師兄!”

翟程敬默了聲:“好。”

溫冉掛斷電話,安排好醫院的事情,回家拿護照,定了最近一班飛機。

去機場的路上,溫冉接到顏望舒撥來的電話。

她心跳倏然加速,有種緊迫感。

她知道,顏望舒隻是縱著她,但他是自傲且強勢的人。

發生這樣的事,他肯定氣壞了,惱壞了。

溫冉順了兩口氣,接起電話:“喂。”

他聲音低沉,聲調平穩:“我問一句。”

盡管這樣,溫冉還是感覺得到顏望舒極力克製隱忍的情緒。

溫冉:“嗯。”

顏望舒語速極緩,狠狠咬字:“在我和你的家人之間,你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家人,所以這次,也是,是嗎?”

溫冉下意識搖頭。

家人最重要,是溫冉一直認定的。

可她現在莫名說不出這個答案。

這個答案,好像不對了,但是錯在哪兒,她此刻無法分析。

她感覺很亂,她感覺無從說起。

她隻能撿最重要的點。

因為急,她有些吞吐:“我、我定機票了,顏望舒,我馬上回來,好不好?”

那邊默了幾秒,沉氣道:“乘機信息發給我,我去機場接你。”

「明天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