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滿腦子都是他

溫冉很清醒。

所以,她不會認為顏望舒糊塗。

可是他不糊塗,他又怎麽能在她拒絕之後說出這樣的話呢?

溫冉手不自覺捏緊行李箱拉杆,看了眼紅玫瑰:“我不要你的花。”

顏望舒稍稍不虞。

溫冉沒管顏望舒的不高興,腦袋裏想著他的話,想著應對之詞,反駁之詞。

她微微仰著頭,自認為很有邏輯性的攻擊:“我的話,怎麽在你這兒就不成立了?”

顏望舒倒沒想過,她比他想象中還意誌堅定。

配上柔弱無辜的小臉,他都不忍心下手。

盯著她小臉思忖半秒,他收回想法,並沒有不忍心。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和氣:“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

溫冉唇瓣張開,她想強調,自己意思不在喜歡,而是沒那麽喜歡。

但她還沒說話,玫瑰花動了動,湊近她。

顏望舒已經捷足先登,問:“或者你有其他感興趣的男人?”

“……”

看她說不出話,顏望舒笑:“你自己想想你說的話,如果我不在意你的喜歡有多少,是不是就不成立?”

溫冉頓了頓,目的性極強的提醒他:“我沒那麽喜歡你,給不了你什麽,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不會覺得吃虧嗎?”

溫冉對感情的理解,是雙向奔赴的美好。

若是隻有一方願意付出,那不就是卑微嗎?

在感情的世界裏,卑微的人數不勝數。

在那些數不勝數的人裏,絕對不會有顏望舒。

他是高高在上的。

“公平?吃虧?”顏望舒輕輕笑了一下,語氣沉沉的,“自卑的人才這樣認為。”

“……”

“我,怎麽會?”他神色自信又自然。

溫冉啞言,仔細一想也是。

顏望舒真正想做的事,肯定是不會乎公平或者吃虧的。

她真不應該用普通常理去反駁他。

但她想不到對策,心好亂。

因為站在小區門口,時不時有人經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捧玫瑰花的原因,總會瞧上他們兩眼。

就像,他們是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溫冉注意到,心更亂了。

趁她怔愣之際,顏望舒微微抬手,用手上的花輕輕掃她鼻尖,她微微往後仰,抿著唇臉更紅了。

他語氣浮**,低低的聲線像這玫瑰引人瞎想:“再說了,你說昨晚的事你要道歉,我要什麽補償,隻要我開口,你都盡力。”

溫冉眼睫一顫,這確實是她說的。

是因為她本來就該道歉,並且是為了鋪墊後麵要說的事,先擺好的真誠的態度。

可是此刻,她為自己說的話頭皮發麻。

總覺得他會提出非分的要求,視線竟然不自覺就瞄著他的唇。

顏望舒斂著笑意,故意引著她思緒,埋頭靠近了些。

溫冉在濃鬱的花香裏,依舊聞到了屬於他的雪鬆味。

她隻覺得呼吸都要窒了,卻又因為他說話聲音太輕,僵持著沒動。

顏望舒些些氣音:“你看看你這態度,再看看我這求而不得,你覺得我會提什麽要求?”

溫冉咬著牙往後退了一小步,拉開距離,眼睛又羞又怒的盯著他。

什麽求而不得?

得什麽?

不能得!

她使勁捏著手上的拉杆作勢,找補反駁:“我說的肯定是正經的,其他的,你想都別想!”

“我想什麽?”他悠悠的反問。

溫冉說不出話,隻剩一頓一頓的呼吸。

“嘖。”顏望舒別有深意的剜她一眼,“看來你確實看的挺多。”

???

溫冉有些迷茫。

他貼心提示:“那種片。”

三個字,溫冉反應過來,心境徹底變成碎渣子。

她臉頰緋紅一片,微圓的眼睛心虛的不知道該看哪裏,但背脊挺得直直的,咬著唇不說話。

她是真的可愛。

他一逗,就可愛的無法無邊。

他都懷疑,她的拒絕,是她拿捏他的手段了。

畢竟,他感覺,他的心,被拿捏的死死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結果就是這樣了。

顏望舒看著這樣的她,很坦然的接受了。

他站直身子,把玫瑰往前推了推。

“這花有些重。”他看著她的行李箱,體貼問,“你東西太多,我送你上去?”

溫冉才不要他送。

她還沉浸在‘那種片’的羞愧中,左手抬起來,一臂彎摟過花束,仰頭看著他,定定道:“我能拿,我自己拿。”

說完,她就轉身,敷衍了一句:“再見。”

溫冉走的很快,等進了電梯,已經出了一身熱汗。

她臂彎有些酸,因為花束好有分量感。

也是這時,溫冉腦海裏閃過自己剛才說過的一句話。

——我不要你的花。

電梯門拉開,溫冉走出去,這裏的燈光比電梯裏昏暗一些,嬌豔的紅玫瑰變成暗紅色。

溫冉心裏好挫敗。

溫冉回家後,把玫瑰花放在餐桌上,又去衝了個澡。

洗澡時,她馬後炮地想。

應該在顏望舒問她,‘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的時候,直接說我不喜歡你。

或者應該在他問她,‘你有其他感興趣的男人’的時候,說對啊,比對你感興趣多了。

又或者在他調侃她‘那些片’時,說怎樣,我就是看得多。

更應該在他問她,‘東西太多,要不要我送你上去’的時候,懟他,你是我的誰,我為什麽要你送?

明明有那麽多機會,可她當時怎麽就錯失良機呢?

溫冉好鬱悶。

鬱悶過後,溫冉穿著薄薄的衣衫躺在沙發上。

遠處,是那捧漂亮的玫瑰。

突然,她屁股下的手機震動。

溫冉摸出來,是顏望舒發的微信。

內容是給李婉安排的就診醫院地址和就診醫師的個人資料,還有一些具體事宜。

溫冉摁滅手機,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

房間裏靜靜的,隻能聽到微弱的中央空調出風口的聲音,還沒溫冉趴著時的喘氣聲大。

沙發是皮質的軟包,在這樣的夏天皮膚直接接觸一點也不舒服。

溫冉想起撲在顏望舒懷裏時,那種安全感和舒適感。

意識被牽引,她想起那個被動的、激烈的舌吻,頓時身臨其境般心跳如雷。

溫冉撐著沙發跪坐起身,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了。

下一秒,她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那捧玫瑰。

如她所說,顏望舒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不止外表。

被這樣的男人熱烈追求,真的很難不動心。

再說,她本來就已經動心。

溫冉閉上眼睛,長長的沉了口氣。

她提醒自己,這趟旅途隻是花絲香盒而已。

溫冉睜開眼睛後,直接拿出包裏的平板去了工作室。

工作,能讓她心無旁騖。

等溫冉滿意手上的圖稿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她感覺有點兒餓,拿出手機點晚餐。

點了外賣,溫冉給李婉打了個電話。

如她所料,李婉並沒有把那件事告訴蔣宇博,而是問她明天能不能陪她一起去做心理治療。

溫冉答應了。

第二天上班,溫冉端了杯熱牛奶進辦公室。

她先看了眼李婉的工位,她還沒來。

艾薇來得早,已經坐在工位玩手機了。

溫冉跟她打招呼:“薇薇,早上好。”

艾薇已經一周沒見到溫冉,很興奮的站起來抱了抱她,抱怨:“公司怎麽把你們多留幾天啊?你們不在,我無聊死了。”

溫冉敷衍:“就是留下處理一點瑣事。”

艾薇不疑有他,高興地攤開雙手,問:“特產呢?你們給我帶的特產呢?”

特產?

完全忘記了這事。

艾薇看溫冉臉色就知道這事兒被她忽略了。

艾薇不高興的嚕嚕嘴,失望的坐回椅子上。

溫冉很抱歉,把東西放在辦公桌後,站在艾薇旁邊彎著腰道歉:“薇薇,對不起,中午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溫冉頓了一下:“明天也請你,後天也請你…下周都請你……”

艾薇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想著你們肯定是忙忘了。”

溫冉是真的很抱歉,又說了句:“真對不起。”

艾薇側頭,看溫冉在很認真的內疚,於是大度道:“好了,我不生氣了。”

為了表現自己不生氣了,艾薇拉了一把溫冉,湊近她耳朵:“我給你講個八卦唄。”

溫冉很配合:“好。”

“‘卡萊爾’這次在蘇城的晚宴,銷售額曝光了,比去年低了15%,也是近五年最低的一次。”

溫冉有些驚訝:“低了這麽多?”

艾薇用手遮住嘴:“聽說調過去的高級珠寶訂購量隻占70%,去年可是近80%呢。”

“……”

說到這裏,艾薇好奇:“冉冉,展廳環節是發生了什麽嗎?”

展廳環節?

溫冉這時候還能想起來,秦霄大驚失色說的那句:顏總,展廳環節,你不能不在。

可是,他還是跟她去酒店救李婉了。

後來,他半夜提著粥來醫院看她,她問他展廳那邊怎麽樣,他回答的是:沒出差錯。

這麽大的數值差,怎麽叫沒出差錯?

艾薇看溫冉說不出話,回過神擺了擺手:“我倒是忘了,你和李婉沒資格參加展廳環節,這事兒你們肯定也不知道。”

溫冉抿了抿唇,問:“這件事現在影響很大嗎?”

溫冉難得接艾薇的八卦,這導致艾薇有點小興奮,小道消息說的有津有味:“這本來就是‘卡萊爾’一年一度的大事,行內都盯著呢,加上顏總剛上任,全權接手‘卡萊爾’,是吹是捧,是貶是詆,都看著這次的成績呢。”

溫冉不會不懂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卡萊爾’,這麽龐大的企業,公司內部的,行業內部的,行業與之相關的,厲害紛爭肯定少不了。

再深思一下,顏望舒方肯定致力封鎖這種不利於他的消息,而它依舊被傳出來,那便是本來站在暗處觀察時局,懷有不軌之心的人,找準了時機對他的進攻。

溫冉不知道顏望舒為晚宴具體都做了什麽,但她肯定,他能做的都做了。

對於那麽久的準備和籌劃,為了她,他放棄了。

他決定跟她走的時候,肯定想到了後果。

他那麽精明,肯定能想到。

她現在好像明白那晚,他說‘我幫你’這三個字的重量。

溫冉眸色沉下去,眼睫輕輕顫了兩下。

她回到工位上,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然後拿出手機,打開和顏望舒的微信聊天頁麵。

消息停留在昨天他發的關於李婉心理治療的幾則相關提醒,她都沒有回複。

所以,他昨日麵對她的時候,是已經知道晚宴消息被透露,他當時已經在困局裏。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沒有對她有一絲責怪和不虞,甚至答應幫李婉找心理醫師的事,他也是放在心上,說到做到。

溫冉用手指滑動聊天頁麵,往上。

並不多的聊天對話中,她的回複更是屈指可數。

她覺得自己有點壞。

她無法用那都是顏望舒自己的選擇來開脫愧疚感。

除了愧疚感,她還擔心,擔心他的處境…會不會不好。

明明今早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他,可現在滿腦子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