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又親又抱,上下其手

九月初的早晨,陽光很刺眼。

不遠處的自動噴水裝置正在澆灌綠化區,水霧曲線妖嬈得像是在跳舞。

顏望舒給溫冉把拖鞋穿好,拍了一下她腳踝的位置,揶揄:“也就這點能耐。”

嗯~

不痛不癢的教訓,讓人心頭酥麻。

溫冉臉紅了一道,咬著唇,快速把腳收回。

顏望舒蹲在她麵前並沒有站起來。

他今天沒穿正裝,一身白色的休閑家居套裝,頭發軟軟的。

平時覺得強勢立體的骨相,此刻卻格外溫和。

真的很像一隻大金毛,讓人想撲進他懷裏蹭蹭。

他微微仰著頭,由下至上看著她,語氣戲謔:“行李不要了?包不要了?衣服鞋子都不要了?打算穿著睡衣靠腳走出‘檀苑’?”

“……”

“還是說,明天公司也不去了?”

他這話就一個意思:不管是初一,還是十五,躲不掉的。

溫冉哪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她能怎麽辦?

她現在腦子很亂,昨晚的事也沒有完全複盤,一點一點的回憶起來,每個畫麵都讓她不想見人,特別是他。

顏望舒見她不說話,一針見血:“逃避有什麽用?有事兒說事兒,才能解決問題。”

他真的好理性,仿佛就是來同她,並且客觀幫她解決問題的。

因此,溫冉抿了抿唇,很難為情:“這種事情怎麽說嘛?”

顏望舒聽出點撒嬌意味兒。

他想起昨晚她也撒嬌,扯著他衣服欲拒還迎的撒嬌,或是撲他懷裏軟綿綿的蹭著撒嬌。

顏望舒輕笑一聲:“昨晚怎麽做的,今天就怎麽說。”

!!!

溫冉結結巴巴,蒼白道:“我…我喝醉了。”

“你昨晚說,你沒醉。”

她眼眸睜大,雙手不自覺放在腿上,挺了挺腰,故作理直氣壯:“喝酒的人,說的話,當不得真。”

“酒後吐真言。”他輕鬆應對,“再說了,你是成年人,喝了酒做的事就能不負責?”

負責?

誰對誰負責?

怎麽負責?

溫冉滿腦子疑問,可唇瓣張了張,沒吐出一個字。

好半天,她才弱弱的說:“我都不記得了。”

顏望舒收斂神色,看著她,語氣極緩:“你再想想?”

溫冉被他盯得心裏發怵,不知所措。

回味一下,還覺得‘你再想想’四個字威脅意十足。

她視線徐徐失焦,腦袋裏浮現一個畫麵。

昏暗曖昧的酒吧,顏望舒把她抱在懷裏,說,如果你明天起來,不記得,我就……

他當時的話沒說完,被她打斷了。

她說不會不記得。

所以,她現在說她不記得了,他就…

他就怎樣?

溫冉憋了口氣,垂眸,柔順的發絲垂在肩膀上:“我不記得了,你會怎麽樣?”

語氣可憐兮兮的。

但顏望舒沒縱著她,語氣耐人尋味:“你忘記什麽,我就幫你回憶什麽。”

“???”溫冉沒反應過來。

顏望舒嘴角上勾,一抹壞壞的笑,一字一頓:“重、演、一、遍。”

重演一遍?

溫冉緩慢的思索,腦袋裏都是昨晚的片段,她感覺渾身發麻。

然後她的視線定在他唇上,眼睫快速撲閃幾下,像是想起了什麽,臉紅了,耳根也紅了。

她驚慌失措的抬手撫上自己的唇。

被吸吮的刺痛感瞬間清晰無比。

他的唇,他的舌,他的牙齒,一點也不溫柔。

卻格外刺激。

她喜歡他那樣。

想到這兒,溫冉連心尖都開始顫。

顏望舒被她可愛的反應逗笑了,站起身,遮住刺眼的陽光。

睨著她時,故意板正臉色:“記起來了嗎?”

!!!

溫冉回過神,已經被困在一片陰影裏,她迅速點了兩下頭。

記得記得。

不用重演一遍。

看她不否認昨晚的記憶,他進一步進攻:“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你喝了酒就對我又親又抱,上下其手……”

又親又抱?

上下其手?

溫冉還沒從這八個字中回味過來,又聽見顏望舒質問。

“醒了就想跑,想酒後不認賬,有這麽好的事嗎?”

溫冉瞳孔睜大,嘴微微張開,一副震驚模樣。

她覺得自己好像流氓,還是借著喝酒由頭企圖逃避責任的流氓。

而他像,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又親又抱,上下其手,第二天被翻臉不認人,白歡喜一場的小可憐。

小可憐?

顏望舒,小可憐??

溫冉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可她真的對他抱了,親了,也摸了…

也確實第一反應就想逃避……

真是反駁不了。

溫冉想了好久,才心虛道:“不是。”

他立刻追問:“不是什麽?”

“我隻是太懵了,我肯定會給你交代的。”她硬著頭皮。

“你怎麽給?”

溫冉答不出來。

也是這時,她突然發現話語權、邏輯、節奏全部被顏望舒主導了。

還好,她現在也算學聰明了一點。

溫冉指著自己,很真誠的保證:“你相信我,我隻是想緩一下,不是逃避。”

“緩?”

“嗯。”溫冉點頭,無比真誠,“我想先把昨晚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回憶一遍,仔細梳理,然後慎重思考,再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她確實比以前聰明多了,知道不能一味跟著別人思維走,知道反攻了。

可她忘了,她這些都是在顏望舒身上學的,還隻學了皮毛。

顏望舒也不明麵反對,眯了眯眼睛:“可以,我給你時間緩,就在‘檀苑’,我還可以幫你查漏補缺。”

四兩撥千斤。

她要是再拒絕,那就是坐實了‘逃跑’之心。

溫冉實在沒辦法,小手抓著衣擺,仰起腦袋,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語氣低低的:“顏總,我想回自己家。”

顏總?

這個稱呼,顏望舒是真沒忍住。

他輕嗤一聲:“你這招,現在對我沒用。”

“……”

他拆穿她:“你看,你知道怎麽對付我。”

“……”

“但是你這招得我接著才算招,懂嗎?”

“……”

“你覺得發生了昨天那樣的事,你用點可憐勁兒我就能放過你?”

“……”

他微微彎腰,聲音輕但極具壓迫感:“換位思考,你是我,你怎麽取舍?”

溫冉咬唇,無言以對。

他太精明了,思路太清晰了,每句話都有理有據,讓人覺得:對啊,就是這樣啊。

“冉冉。”他突然叫。

“啊、啊?”她好不習慣。

她看著他,明明剛才還凶巴巴的分析什麽招什麽取舍的,現在又親昵的叫她小名。

顏望舒再次蹲下。

陽光一下就照到溫冉身上,暖洋洋的。

顏望舒需要確定一個事:“昨晚,最重要的事,還記不記得?”

“什、什麽?”

她腦袋裏開始浮現各種畫麵,摸他,摟他,抱他,親他,蹭他……

他說的最重要的事,是哪個?

她臉紅了一片。

結果,他說:“你的家庭,你的出生,你的學曆,你的成就…這些對我來說,對我的家庭來說,都不重要。”

溫冉很快想起來。

昨晚她問他什麽時候喜歡自己的,喜歡自己什麽,有多喜歡。

他當時就是這樣回答她的。

顏望舒微微仰頭看著溫冉眼睛:“我家跟你想的不一樣,我知道你有顧慮。”

“……”

“但我會證明,不會讓你受委屈。”

溫冉感覺心髒被戳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感覺錯。

她感覺到,一個男人在跟一個女人承諾幸福。

然後,是因為他愛她。

顏望舒看了眼她放在腿上的小手,伸手抓住。

溫冉渾身顫了一下,自然反應就想抽出來。

結果他抓得更緊了。

顏望舒手指微微用力,語氣很沉:“冉冉,我知道你喜歡我了,我就不會放手了。”

早晨的風輕輕吹著,竹葉動了動,溫冉覺得心也被吹動了。

她就這樣被顏望舒牽回去。

她落後他半個身子,視線一直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上麵。

陽光偶爾被樹影遮擋,光斑隱隱綽綽。

他的手好大,掌心也燙。

進了屋,顏望舒牽著她,往電梯走:“我房間的洗手間,給你準備了洗漱用品。”

“……”

他又補了一句:“就是你醒來的房間。”

“哦。”

顏望舒按了電梯,電梯門拉開,他牽著她走進去。

溫冉突然反應過來,她秀眉打結:“那你昨晚睡的哪兒?”

顏望舒故意逗她,頓了兩秒看她眼底閃過絲絲按捺的慌亂才回答:“沙發。”

他眼底是**裸的戲謔。

所以,溫冉才不信顏望舒睡的是沙發,她覺得他隻是想調侃自己占了他房間而已。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出去。

溫冉視線落在顏望舒的手上,被他牽的都有些汗漬了:“你真的要一直牽著嗎?我又不會跑。”

“前科累累,還好意思說?”

“……”哪有累累?

“洗漱完就下樓,王姨給你準備了早餐。”

聽他這意思,溫冉下意識問:“你呢?”

“我吃過了。”

溫冉‘哦’了聲,低頭自言自語:“我一個人吃哦。”

顏望舒瞥了她一眼,並未反駁,隻是提醒:“你的行李箱在衣帽間。”

“衣帽間在哪裏?”

顏望舒停下步子,正好站在書房門口。

他側著身子,語氣別有深意:“衣帽間,從我的床到洗手間會經過,你能找到。”

溫冉沒去深究他這話的意思。

顏望舒笑了一下。

突然,他牽住她的手稍微使勁拽向自己,溫冉腳步踉蹌往前,另一隻手不自覺就抓住他衣服。

撲麵而來的雪鬆味,還有他的體溫。

!!!

他的衣服麵料很軟,和昨天的襯衫觸感完全不同。

溫冉腦袋裏閃現昨日主動去扯他衣服的片段。

她惱死了。

顏望舒看了眼溫冉,果然要她主動抓自己衣服,才有那種感覺。

他也不逗她了,把手機放到她手心,交代:“我要處理公事,手機還你。”

溫冉握住手機,咬了下唇,往房間走。

她的心,酥酥癢癢的。

回到房間,溫冉直接往洗手間走,然後在衣帽間看見了她的行李箱。

溫冉打算洗個澡,換上自己的衣服。她打開行李箱,撿了衣服往洗手間走。

頓感不對。

她好像無意識就知道洗手間的方向。

溫冉停下腳步,抱著衣服靠在牆邊,腦袋裏浮現畫麵。

她從**爬起來上廁所,對著顏望舒說:我要上廁所。

後來上完了,還對顏望舒說了句:晚安。

溫冉又想起剛才顏望舒別有深意的話。

——衣帽間,從我的床到洗手間會經過,你能找到。

溫冉仰著頭,用後腦勺輕輕撞擊牆麵。

為什麽我喝酒,不斷片!!!

溫冉打開淋浴衝洗。

她閉上眼睛,把昨晚的事全部複盤。

然後,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睜開眼睛。

淋浴間的隔斷下半部分是磨砂的,上半部分是光麵的。

她的身高,正好能看見對麵鏡子裏,自己的臉。

她承認,她喜歡顏望舒。

不然也不會發生昨晚那些不自控行為。

雖說有酒精的麻痹,但她感覺麻痹的是她的理智,釋放的是她最原本想做的事。

可現在,她醒了。

她的理智也回來了。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認真和顏望舒交往,首先要坦白自己的身份。

雖然顏望舒說,不在乎她的身份。

可她明白,顏望舒說不在乎,是因為覺得她的身份普通。

他可以不在乎她的身份普通,但他可以不在乎她是BNile股份持有者,是擁有雙鑽石礦區卻拒絕與‘卡萊爾’合作的溫氏集團的大小姐嗎?

這個身份,在他不在乎的範圍內嗎?

她坦白後,好的結果,是顏望舒接受。

可壞的結果呢?

他可能會怒;可能會利益考慮選擇放棄她;甚至可能會質疑她因而更敵對BNile…

溫冉心亂成一團。

還有,她的父母能接受顏望舒嗎?

待她如親生孫女的老師,能接受顏望舒嗎?

這些個‘接受’,也不單單指個人的情感,還有公司息息相關的利益網之間,該怎麽善處。

她不天真,不會單純的認為愛情能輕易化解一切矛盾。

她踏出這一步,知道家人可能並不會過多責備她,因為疼愛她。

可是,她真的要給大家拋出一個這麽大的難題嗎?

為了顏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