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膝蓋怎麽了？
丁瑤今天穿了條淺粉色的包臀裙，整個人顯得溫柔知性。
她長相顯小，沒有鋒利感，像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但她實際年齡應該不會太小，畢竟麵對二十多人，其中還包括部門總監和公司實權人的會議，她沒有一點局促，甚至表現的非常遊刃有餘。
丁瑤在會議上，就昨日在部門群裏發的文檔做了詳細拓展說明。
她對部門的改革規劃由大到細，娓娓展開，周詳細致。
這讓在場所有人都集中精神，進入她的節奏。
溫冉也一樣，甚至忽視了顏望舒的存在。
最後，丁瑤講到員工竟升機製的優化，圍繞增加部門每個職員公平競爭的機會開展。
比如，所有設計師都看中的，有機會讓自己揚名的‘阿波羅珠寶設計大賽’，除了延續以往的規則之外，另增加產品設計部參賽名額兩名。
雖說隻有兩名，但也是機會，是人人都可以去競爭的機會。
具體規則是分別在每年一月和六月兩個時間段，在商設中取勝的設計師。
現在已經是七月，大家都以為這個機會要等到明年一月份。
丁瑤卻在此時說了最漂亮的話，觸及所有人的及時利益：“雖然現在已經是七月了，但我不想我們部門的人才失去任何機會，所以我提前向公司請示，給大家爭取到這個機會。”
大家無意識的緊著呼吸，聽她接下來的話。
丁瑤在大家期待的注視下開口：“為了公平起見，每次用於考核的商設由顏總親自挑選。”
說完，她把視線轉到會議室最後麵。
大家齊刷刷轉頭，看向顏望舒。
燈光本就偏暗，加上距離，看不太清。
但是溫冉看得很清楚。
從側麵看，他眉骨高，鼻梁高，矜貴又優雅，硬朗的下頜線條添上一點野勁兒。
對於作為焦點，顏望舒沒有任何波瀾，淡然道：“發你郵箱了。”
丁瑤操作電腦，切換大屏幕頁麵，展示此次考核商設。
大屏幕上展示了一串老舊的項鏈，吊墜是一塊橢圓形的白冰翡翠，旁邊有那塊翡翠的規格注釋。
丁瑤滑動鼠標，介紹：“這是鍾小姐剛出生時家裏老人送的項鏈，鍾小姐今年成人禮，想用這顆原石重新設計，她沒有特殊要求，隻說想要一枚戒指。”
簡單的說，就是用這顆白冰翡翠為主石，設計一枚戒指。
丁瑤介紹完，側身站在大屏幕旁邊：“部門內所有設計師都可以提交作品，提交時間截止到下周五。”
今天已經是周五了，也就是說連同周末，七天的時間，要提交設計成品創意。
時間可以說非常緊。
丁瑤給了幾秒時間給大家做思想反應，然後又說：“公平起見，我不做任何裁審。”
那誰做？
大家無言的麵麵相覷。
丁瑤嘴角上翹：“第一輪由總監摘除創意稍遜的作品，第二輪由顏總剔除不適當的作品，第三輪由客戶定奪。”
這麽一聽，公平是公平的，但是重重關卡，不好過啊。
會議室有些細微的討論聲。
丁瑤說的差不多時，一直坐在右上方位置的總監站起身。
他說了一些公司高層的最新決策，相較於以前，公司將來會更重視下沉市場，而專櫃設計部門是公司發展下沉市場的重要部分，所以部門會比以前更受重視。
最後，他表達了對丁瑤所有規劃的支持態度。
會議到這裏差不多就結束了。
燈光調整亮度，丁瑤嘴角勾著笑：“‘阿波羅珠寶設計大賽’隻剩兩個多月，有自信的同事不防提前準備。”
有個同事站起來提問：“蒙娜，我想問個問題。”
“嗯，你說。”
“如果我這次獲得了參賽名額，卻來不及準備比賽，可以把名額保留到明年嗎？”
這問題好多人都想問。
一周就要出完整的設計圖稿，本來時間就緊，比賽時間也近，好不容易得到的參賽名額總不能隨隨便便拿去打醬油。
丁瑤若有所思，最後看向顏望舒。
顏望舒眉梢輕輕上挑，一錘定音：“當然可以。”
瞬間，就為大家打了安定劑。
丁瑤：“那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散會。”
丁瑤開始收拾東西。
部門同事都慢慢的收拾著，沒一個人率先站起身，因為顏望舒還在。
他還不走，坐這裏幹什麽？
溫冉又開始局促。
總監和丁瑤率先出去後，同事才陸陸續續起身離開。
靠近顏望舒的同事走之前還尷尬的打個招呼，顏望舒微微頷首回應。
不熱情，也不冷漠。
艾薇這個人不仗義，敲了一下溫冉手肘，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站起身對著顏望舒笑盈盈：“顏總，我先去工作了。”
顏望舒輕輕“嗯”了一聲。
艾薇不淑女的跑了。
溫冉也顧不得那麽多，加快速度合上記事本，還沒站起身。
顏望舒突然開口：“什麽時候走？”
走？
應該是問什麽時候辭職吧！
不走了不行嗎？
溫冉話在喉嚨裏滾：“不走了。”
“什麽？”他沒聽清。
溫冉抬頭直視他。
撞上視線的那刻，因為自己的出爾反爾小臉有些燙：“不走了。”
顏望舒沒說話，斂著神色。
溫冉站起身，往後一退，禮貌道：“顏總，我先去工作了。”
說完，溫冉迅速轉身。
身後又是一問：“你膝蓋怎麽了？”
“？？？”溫冉把記事本抱在胸前，僵硬的轉身，“啊？”
顏望舒示意了一下她膝蓋的位置。
溫冉低頭。
她今天穿了一條裙子，長度在膝蓋上麵，露出膝蓋青紫的地方。
是昨天不小心撞到辦公桌淤青的。
溫冉微微收了下腳：“沒事兒，謝謝顏總關心。”
說完，也不顧什麽禮儀，小跑出去。
出了會議室，溫冉才舒了口氣。
她心裏安慰自己，反正也不在‘卡萊爾’多留，至於在老板麵前出爾反爾的不良形象...
不管了！
平時看著他躲著走，就不會尷尬！
溫冉回到工位，被艾薇抓住手腕：“你終於出來了。”
“......”
艾薇拍了怕心口：“你說顏總怎麽會來？他來就來吧，還坐我們旁邊，弄得我一句話不敢說，憋死我了快。”
平時開會時，艾薇總是利用位置優勢，附在溫冉耳邊嘀嘀咕咕，今天是真的一個字也沒說。
為難死她這個話嘮了。
丁瑤把商設資料和今天的會議紀要發到群文件裏。
艾薇打開在線預覽，歎了口氣：“可惜了。”
艾薇轉頭，看見溫冉下載保存了全部資料，立馬過去八卦：“你要參加？”
“嗯。”
“不是，時間這麽緊…”艾薇思了兩秒，覺得溫冉這人確實有點鈍，於是撇了撇嘴提醒她，“我們才剛來公司，不好吧？”
溫冉腦袋偏著，滿臉認真的疑慮：“哪裏不好？”
“我們是實習生，如果得到了名額，讓那麽前輩怎麽想？”
那些前輩自然沒有麵子。
他們沒有麵子，那我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
所以艾薇覺得，不應該去。
她又給溫冉語重深長的分析：“你昨天那事，雖然大家明麵沒什麽表現，但是也是長在心裏的疙瘩，你這個時候還要出頭，怕是......”
其實艾薇的顧慮溫冉都能聽懂，但她沒有那些擔心。
溫冉想了個說詞：“我昨天，確實得罪不少人，所以我覺得，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不如抓住機會。”
艾薇一驚，轉念一想，也對。
她不由讚歎：“行啊，溫冉。”
“啊？”
“你太聰明了，既然沒必要維護人際關係，不如往上衝，這腦回路，真有你的。”
溫冉靦腆的笑了笑，她其實真沒那麽想。
她隻是想，丁瑤的改革很好，很公平，她離花絲香盒好像更進一步了。
中午，李婉吃完飯來找溫冉，說是為了王太太那事，周末想請她吃飯表達感謝。
溫冉和艾薇已經約好了，隻能婉拒。
艾薇聽到了，直接說三人一起，不就解決問題了？
三人一拍即合，拉了個三個人的小群。
下午五點一刻，艾薇開始收拾東西，為下班做準備。
她把東西收好，看見離下班還有五分鍾。她無聊的玩兒了一會兒指甲，側頭看見溫冉還在埋頭畫圖稿。
如果她沒記錯，一下午，溫冉連口水都沒喝，廁所也沒去過。
艾薇有點心疼溫冉的努力。
她畢竟是新人，哪能那麽容易嶄露頭角？她現在有多努力，怕是後麵就有多失望！
但艾薇也不好說什麽打擊她的自信。
艾薇幾乎是數著時間，下班時間一到，她立刻關閉電腦，打算閃人。
好巧不巧，她電腦剛黑屏，丁瑤就從辦公室裏走出來。
艾薇心道：死了！死了！
她得維護她努力打工人的形象。
艾薇急忙按了好幾下開機鍵，電腦卻反應不過來，於是，她急忙用背包擋住黑屏的電腦屏幕。
丁瑤提著包從辦公室前方走過，微微揮手：“各位同事，下周見！”
然後瀟灑的走出去。
艾薇鬆了口氣，把反應慢半拍，現在又突然亮屏的電腦重新關機。
她順便跟溫冉打招呼：“溫冉，明天見。”
溫冉抬頭，對著她笑：“明天見。”
這一抬頭，溫冉後知後覺，感覺脖子酸痛。
她放下畫板，仰靠著放鬆脖頸。
艾薇走之前，感概了一句：“這個踩著點兒下班的新主管，還真是...特別。”
溫冉覺得，不止特別。
還非常厲害。
丁瑤看上去沒有任何攻擊性，說話做事還有點隨性，讓人感覺沒有領導的距離感，好相處。
可她就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無聲無息，不聲不響的得到了部門同事的認可。
昨天，她明麵上在解決溫冉和向瀟月的矛盾。
實則，大家都知道，是她讓吳雲姍親自處理了自己的人，向瀟月。
吳雲姍在部門這麽些年，是有些威望的，再說二組的同事，在她手下吃了不少紅利，自然是擁護她的。
照理說，突變的局勢不足以撼動吳雲姍在部門的地位。
加上丁瑤新上任，一來就去壓吳雲姍一頭，這種行為不僅不能立威，甚至會引起反效果。
這樣的局麵下，伴著她在工作群裏放出對部門改革規劃的重點，提高大家的實際利益，局麵迅速反轉。
一係列行為，立威又收人心。
溫冉視線掃了一圈辦公室，今天是周五，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可是卻隻走了幾個同事。
平時的周五，大家基本都是到點就走。
因為涉及自身直接利益；因為要爭取獲得參賽名額，時間很趕；因為大家手頭還有本來的任務。
所以，認真工作以及加班，居然變得心甘情願。
丁瑤嘴上說著讓大家到點下班，還‘以身作則’。實際情況卻是，大家毫無怨言的在為自己加班。
溫冉本來覺得，在人情世故，人心揣摩方麵，艾薇厲害。
現在才發現，丁瑤才是金字塔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