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娘家的矛盾

就這樣,黃珊帶著天龍回了娘家。

黃雄飛和刁玉蘭一看就知,女兒肯定是和女婿或者婆家鬧矛盾了。

黃雄飛道:“回來就回來吧,住個幾天,等那陳梁來接你再回去。不要一鬧矛盾了就先低頭,會叫人家看扁的!”

刁玉蘭一愣,覺得丈夫這話似有不妥,張了張口,到底沒有反駁。

如此,黃珊和兒子就在娘家安頓下來。

黃家老宅是十多年前蓋的小二層半,一樓是大客廳加餐廳帶廚房、衛生巾、雜物間和一間臥室,臥室由黃雄飛夫妻倆住。

二樓則是L型一字排開的四個單間,黃帝和刑巧雙結婚時,將靠東的兩個單間打通了,做了一個帶小客廳的套間,又重新裝修了一番,用來做的婚房。另外剩下的兩個單間,一間裝修成了兒童房,另外一間則留給了黃珊,讓其回娘家時住。

對於這個安排,黃珊心裏其實是不滿的。弟弟未婚時,靠東邊朝南那間房是她住的,現在她的房間被搬到了最西頭,不光當西曬,而且冬冷夏熱。

黃珊早在家裏裝修時就提出了異議,但黃雄飛毫無商量餘地的回:“你一個出了嫁的姑娘,家裏給你留一間房就得了,怎麽還挑三揀四了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把這一棟房都給你,你又住得了幾天?何況你婆家還是同村的!”

幾句話懟得黃珊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最後,還是刁玉蘭開導女兒:“珊妹子,你弟弟結個婚不容易。咱家這個情況你是曉得的,你爸坐過牢,你弟弟初中都沒畢業,家裏頭條件也差,刑巧雙那妹子好歹是中專畢業,還在村衛生所有一份正式工作。人家嫁到咱家來,也沒讓重新蓋房,隻是想要個大點的套間而已。你弟弟能找了她是運氣,你可不要擋了弟弟的好運!”

父母親素來重男輕女,黃珊聞言不再做聲,但心裏頭卻對弟媳婦有了看法。

回娘家後的幾天裏,黃珊發現父母親和弟弟都處處遷就著刑巧雙。

特別平時火爆脾氣黃雄飛,每每和外人,甚至自己這個親生女兒說話都是開吼的,一但跟刑巧雙說話便變得柔聲細語起來。

黃帝從前在家是油瓶倒了直接跨過去的,但結婚後被**成了愛勞動講衛生的好青年,黃珊甚至看到弟弟主動給弟媳婦洗好了**和胸罩,拿到三樓的天台晾曬。

看到這一幕時,黃珊忍不住直咂嘴:“嘖嘖嘖,這還是我認識的黃家大少爺嗎?居然給女人洗起了**,哈哈哈——”她簡直笑彎了腰。

黃帝鬧了個大紅臉,很不開心,說了句:“老子的事用不著你管!”便鐵青著臉下樓了。

黃珊將這事當個笑話講給了母親聽,哪知刁玉蘭聽後見怪不怪,反而表情嚴肅地道:“這是他們夫妻兩個你情我願的事,你個當大姑姐就不要多管了!”

“我……”黃珊鬧了個大紅臉——敢情自己關心弟弟,反倒被怪是多管閑事了?!

在娘家住的時間越長,黃珊發現自己對這個原本熟悉的家就越感陌生。

以前她沒出嫁時,家裏的家務活是她和她媽兩個人做,她媽還要做得多點,總說姑娘家家的做多了活手就粗了。

可現在,她回娘家後,黃雄飛和黃帝兩人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媽卻沒從前那麽照顧她了,總說自己年紀大了,每天帶孫子就很累了。正好閨女回來了,可以幫著做點家務,也好讓自己輕鬆一下。

於是乎,黃珊順理成章包攬起了全部的家務活。每天要早起給全家人做早餐,有時還要負責做黃子澄的輔食。

快一歲的娃兒了,看到大人吃飯就吧唧嘴,嚷嚷著恨不得吃上一口。

刁玉蘭將從兒媳婦那聽到的做輔食技巧給閨女傾囊相授,還說:“你現在先學著,等將來天龍要吃輔食了,也好給娃兒做。”

黃珊以為自己聽錯了——敢情自己這樣任勞任怨地伺候一家老小,在人家眼裏還是來學習的了?!

最讓黃珊不滿的是,父母親對於孫子和外孫的區別對待——黃子澄快一歲了,正是咿呀學語和學走路的年紀。

這些天小家夥看到家裏來了個小寶寶,外公外婆又總抱著那個小娃娃親不夠。小小的黃子澄就開始吃醋了,不準外公外婆抱陳天龍。有一次他看到陳天龍躺沙發上睡覺,走過去就是一巴掌,將小家夥打得嗷嗷大哭。

當時黃珊正在廚房裏洗碗,聽得兒子哭了,又聽得母親抱著孩子哄的聲音,以及父親對黃子澄的說教,她趕忙擦著手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這一看不得了,陳天龍的小臉漲得通紅,左邊的臉蛋兒似乎還有點腫了。

黃雄飛朝孫子不痛不癢地嗬斥了幾句,刁玉蘭也裝樣子要打孫兒的屁股。

那黃子澄見狀,登時嚎啕大哭。

黃雄飛立刻心疼得抱著孩子哄起來。

黃珊在旁是越看火氣越大,最終忍無可忍,將圍裙取下摔在茶幾上,語帶叱責地道:“爸媽,你們怎麽能這樣縱容子澄?他打了人,就該教育才對,怎麽就還哄上了?”

她說著從母親手裏接過陳天龍,輕輕地安撫著。

刁玉蘭辯駁:“哪裏縱容了?我不是說了他麽?再說了,子澄也不過才一歲,就是看我們寵著天龍了,有些吃醋,並沒啥壞心思的。”

黃珊更氣了:“他都給天龍的臉蛋打腫了,你們還覺得沒什麽?難道說因為天龍是外孫,在你們眼裏就一點兒都比不上孫子嗎?”

黃雄飛一聽這話,登時受不了了:“珊妹子,你今天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什麽叫外孫?什麽叫比不上孫子?你回娘家這些天,我們給你住給你吃,哪樣怠慢你了?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你怎麽還上綱上線了?”

黃珊心裏早憋著一團火了,聽聞此話,也口不擇言起來:“我還就上綱上線了!既然你們覺著自己很公平,那我給你們捋一捋。自我回到這個家,家裏所有的家務活都是我在做。洗衣、做飯、打掃,我媽偶爾會幫點兒忙。”

刁玉蘭插話道:“那不是因為我年紀大了,吃不消嗎?再說你年紀輕輕,給自己爸媽多幹點活怎麽了?就這樣委屈?”

黃珊眼中噙淚:“對,我就是委屈!我也一樣要帶娃,白天黑夜的照顧天龍,你給我搭把手了麽?你隻顧著黃子澄,因為他是你的親孫。這些我都不計較,可你對我和我弟媳的區別呢?每次她回到家,你就端茶倒水,總說她上班辛苦了,回家就要好好休息,晚上你也給她照顧子澄。家裏頭但凡吃點好吃的,你就給她提前盛出來,好像生怕我吃多了似的。前天我燉的雞湯,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歡吃雞翅膀了,可你兩個雞翅都舀到她碗裏了。你還有半點當我是你親生女兒麽?”

麵對女兒的質問,刁玉蘭哆嗦著嘴唇道:“不……不是這樣,珊妹子,那是因為你弟媳婦吃東西嘴刁,她又還給子澄喂奶呢,要是不多吃點,孩子奶水不夠吃呀!”

黃珊咄咄道:“好,吃的方麵我不計較。可你對兩個娃兒呢?這幾天你每回出門都不忘給子澄買零食、水果、玩具,可你給我兒子買過啥?”

刁玉蘭呐呐道:“那……天龍他才兩三個月,也吃不了玩不了,等他長大了,我這個當外婆的自然會給他買的。”

黃珊一聲冷笑:“對,零食和玩具我兒子現在是用不上。可前天你去趕集時,給子澄買了兩套外衣,給我兒子還是什麽都沒有買!最讓我生氣的是,你不買就算了,你竟然還把子澄穿過的舊衣服整理了一大包,拿過來讓我給天龍穿!你……你說有你這樣當外婆的麽?在你們的眼裏,子澄就是寶,我家天龍……就是……是根草……”

她悲愴地說完,抱著兒子痛苦流涕,似乎想要將這些日子在娘家遭遇的所有不公發泄出來。

刁玉蘭慌了神——她雖然和丈夫一樣,一貫地重男輕女,對女兒的重視程度永遠不及兒子,甚至兒媳婦、孫子。但實則她內心還是關心著女兒的,也希望女兒能開心、幸福。

看著傷心欲絕的閨女,刁玉蘭正準備出言安慰,一旁的黃雄飛卻冷不丁出言:“珊妹子,你如果還想繼續在家住,我勸你說話注意點兒分寸!子澄是我黃家的骨血,我疼他多一點天經地義!天龍是陳家的血脈,想要買零食、買衣服應該找陳保和劉敏芳!你帶著天龍住回娘家來,這件事左鄰右舍都看著呢!雖然大家沒有當麵問起,但背後不知說了多少閑言碎語。有說你性格霸道,和公婆相處不好的。也有說你不夠溫柔,抓不住男人心的。還有說我們夫妻倆教女無方,惹得陳家家宅不寧的……”

他越說越是激動,黃珊更加怒火中燒:“爸,有人當麵跟你說這些,為什麽你不幫我罵他們一頓?老娘吃自己的飯,回自己的娘家,關他們屁事?”

黃雄飛道:“老子當然罵了呀!可你也知道,人言可畏!即便娘家願意做你的避風港,可你回來了還要挑三揀四,各種挑撥你弟弟、弟媳、你媽之間的關係,那我就容不下你了!隻好請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說著將手掌向著大門口一攤,那意思讓女兒回自己家。

黃珊心裏那個委屈呀,當時眼淚就簌簌而落。她哽咽著道:“行,爸,既然你都說這樣的話了,以後我再沒這個娘家了,我這就走!”說罷,抱著天龍就往樓上衝了。

刁玉蘭氣得一拳砸在丈夫肩頭:“你給殺千刀,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呀,幹嘛要說這樣的狠話!”

黃雄飛抱著孫兒一臉冷漠:“家和才能萬事興!好不容易兒媳婦進了門,家裏頭也和和睦睦的,她一回來就沒事找事,那老子就容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