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對話
容與接到許霓笙撥來的電話的時候，他剛洗完頭從衛生間走到房間裏。
他一手擦著頭，看著手機屏幕上不停閃爍的“許霓笙”三個字， 愣怔著思索幾秒，最終妥協著坐在窗邊，伸手劃開了手機屏幕進入通話中。
“抱歉，你的關心，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許霓笙冰冷的話語映入耳廓，容與不由的思緒一頓，手指僵在手機上端，眼睫下垂。
很快，耳邊又傳來一句話。
“許霓笙，你在說謊。”
這個聲音，是邶淩恒？
“我沒有。從初中我被全班同學孤立的時候，我對你的喜歡就已經結束了，隻是我沒有察覺到。”
“好好的你怎麽又扯這個話題。”
容與好似聽見邶淩恒不耐煩的吸了口氣，可又無奈的陪她聊下去。
“你以為我真的一切都不知道嗎？當初，是你讓全班人一起孤立我的，李楉笛隻是執行者。”
聽到這裏，容與蹙眉將手機拿起，擦頭的動作一緩，終於開始意識到許霓笙許是無意間按到了電話，也是無意讓他聽到這些。
那麽，要掛電話嗎？
這樣子偷聽兩個人講話總感覺別扭的很。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容與聽到了邶淩恒的回答，那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在狡辯。
“這，我為什麽要那麽做，我沒有理由。”
“你有。你的前女友已經把一切都跟我說過了，她因為礙於我的關係所以沒有一開始跟你在一起，她也不好意思撕下臉皮跟我攤牌，所以你就出麵讓李楉笛每天說我壞話，還讓她跟其他女生說孤立我的話……你顧全她，所以出麵做了壞人，於是把我也變成了壞人。”
容與的雙瞳微微擴大，他沉沉的吸了口氣，沒想到許霓笙過濾掉的事實是這樣的。
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傷害，所以才害怕再次淪入這般境地中去？
漸漸地，他的耳中隻聽得見許霓笙的話。
“隻是我不想不明白。你為什麽不直截了當的開口讓我放棄你，而是選擇這樣一種方式。”
“你沒做錯。”容與聽見許霓笙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曾經喜歡過你的那個我，就連我自己也討厭。邶淩恒，我隻是盲目的喜歡過一個人，可這結果我也知道我擔不起。我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談，更不想讓我的真心成為你的消遣品。”
邶淩恒似是停頓稍許，又開口問道：“許霓笙你？其實你也沒那麽喜歡我不是嗎？”
“不。至少初中那幾年，我曾挖空心思喜歡你，也想頭腦一熱跟你在一起。”
聽到這裏，容與眉頭輕蹙，抬手結束了通話。
他還是不理解，許霓笙到底為何要疏遠他。
就像是冥冥中有了個模棱兩可的原因，卻又不是這個問題的正解。
他想給許霓笙自己可以給的保護和關心，可許霓笙隻記住了別人給她的傷害。
陰差陽錯的，他們都遊離了最開始的那條路。
十一長假結束，容與依舊吊兒郎當的晚點走進班級，他揚手把書包扔到桌麵上，愜意地坐到椅子上，校服袖子被他隨意兩挽，露出了衣袖下遮好的傷口。
下午自習時的教室安靜敞亮，同學們都在門頭學習，隻留下一串串筆尖磨在紙麵上的聲音，陽光洋洋灑灑的肆意從窗外透進來，一束束光線被樹葉分離開來，零落各處。
許霓笙聞聲往後看了一眼容與，隻看見他伏頭睡覺，手臂上的傷口隨著樹影斑駁遊離。
一時間，她看的失了神。
蘇晏晏歪頭看她，用手肘懟了懟她後背，忽然哧地小聲笑出來：“看看看，容大少爺的頭頂上都要被你看的長出草來了。”
容與還沒睡實，自然是聽見了蘇晏晏的話，他微微抬頭，隻露出一雙掩在稀碎劉海下的雙眼，猛然間與許霓笙對視。
許霓笙心虛著連忙轉過身去，慌亂的整理了兩下桌麵上的月考試卷的二卷，心撲通撲通亂跳。
這心情，就像是在盜竊時被物品主人發現一般的感覺。
蘇晏晏全然沒有察覺到許霓笙的不對勁，連忙湊過去看許霓笙桌麵的卷子，緊接的發出一頓低聲感歎，用嗓子透出的氣音暗暗說道：“我的天啊，許霓笙，你曆史二卷四十八分？”
“嗯。”許霓笙匆忙應了句，將卷子立起來對齊的時候漏了一張，卷子輕飄飄的落在地麵上，被風輕輕一吹，駐在了容與椅子下麵。
陳向抬手拾起許霓笙的卷子，一瞬間驚到了產生下巴脫落的錯覺：“哇塞，許霓笙你是隱藏的學霸啊，文綜三科二卷滿分都是五十二分，你政治二卷竟然是五十分，幾乎就沒有扣分啊。”
“謝謝。”許霓笙麵色平靜的結果陳向手中的卷子，一時間不知道臉上擺出什麽表情好。
說一般吧，人家覺得你狂妄自大假正經，順著他的意思誇自己吧，別人又會覺得你不夠謙虛太驕傲。
所以說與人交談是考驗一個人是否擁有高情商的最根本的方式。
對於他人發自內心給予自己的讚美，許霓笙一向不知如何應對。
畢竟每個人給自己的尺標都不一樣。
不過這個成績，的確也讓許霓笙出乎意外。
蘇晏晏和陳向一時間就像是找到了共同語言熱情的攀談了起來，就在許霓笙轉身的瞬間，容與突然間開口問道，睡意惺忪的露出半張臉來。
“啊？”許霓笙一愣，尷尬的與容與對上視線。
“你地理二卷多少分？”他眸子是淡的，嘴邊掛著一丁點疏淺意味。
“三十六。”許霓笙下意識皺眉，目光瞬間有點錯愕。
“……”容與沒應，像在表示蠢蠢欲動的不滿。
“你……”後一個字還沒出口，容與已經又把頭埋回進臂窩中，很明顯，他單方麵的認為自己與她的對話結束了。
許霓笙輕呼一口氣轉回身，一瞬間，胸臆說不清道不明地別扭。
她是不是應該先為那天的事給容與道歉？
的確是自己的話欠妥當。
“誒，不是吧，許霓笙你地理二卷才三十六分，我都有四十分呢。”蘇晏晏扯了下許霓笙的袖子，抻著脖子往她那邊看，目光落在許霓笙的卷子上，眼睛清澈。
許霓笙手握著圓珠筆戳了戳自己發間，認真的捏著手裏的卷子說道：“我覺得這些題對我來說有些難，單純的背誦知識點跟做類型題根本不行，關於地球這方麵的知識點太活，對我來說有些抽象。”
“那麽難嗎？”蘇晏晏看著她緩緩長大雙唇，與此同時，下課鈴響了起來。
椅子櫈劃在地上的聲音擴張進耳中。
許霓笙揮了下餘光，隻在門口捕捉到容與一片校服衣角。
她正愣神，一道身影擋住了她左側投過來的陽光。
“上午的時候我路過了語文老師的辦公室，她告訴我，你這次語文成績是全學年最高分。我一直想著跟你說這件事，現在才找到機會。”黎生站在許霓笙左邊，笑容也如同午後的陽光一般和煦溫暖。
他的笑容，好像有一種掃去人心穀埋積陰霾的能力。
可是此刻，許霓笙卻走了神。
反倒是蘇晏晏大驚著從座位上站起來，難以置信道：“不是吧，這麽快語文成績就全合出來了？這麽說是不是其他成績也要出來了？那就是說要出學年排名和班級排名了！老師們十一長假都不休息的嗎？”
“這倒不是。”黎生笑著安撫道：“卷子還沒都和完分，不過照語文老師的話說，許霓笙的卷子除了作文外的試題都答得相當出彩，所以在判卷的時候就先把她的卷子抽出來了，老師們每個人手裏還有幾份卷子，但是打眼一看分都不能高過許霓笙了。”
“哇塞，許霓笙這麽厲害啊。那我以後語文可就跟你混了，課代表——”蘇晏晏快速的坐下大力的攏了攏許霓笙的肩，把她從走神的處境裏帶了出來。
許霓笙一晃神，自然想不起方才她們說了些什麽，隻得輕輕應了一句。
這邊剛消停，黎生那邊又問：“怎麽樣，其他科的二卷都發了吧，成績理想嗎？”
“還可以吧。”許霓笙含糊的回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地理不太行。”
“數學呢？”
“意料之內的成績，沒有特別高，聽說你二卷滿分。”
黎生略驚的低瞥了她一眼，反問道：“數學老師告訴你的？”
“不。”許霓笙淺笑一聲，抬眸看他，神態有點耐人尋味；“剛才你不在教室的空檔，數學老師不小心說漏嘴的。不是她告訴的我，而是在全班同學麵前說了這個消息。”
“對，我也知道。”蘇晏晏舉手看向黎生，一副自己是當事人的表情。“班級裏的同學都在猜這次班級第一會是你還是許霓笙，我可是篤定是你的哦，看我多棒，完全沒有被情誼蒙蔽了正義的雙眼。”
“……”許霓笙轉眸蹙眉看蘇晏晏，默默翻了個白眼。
正義，嗬。
也不知道是誰在年紀第一人選裏義不容辭的選擇了周櫟末。
好一雙沒有被情誼蒙蔽的正義雙眼。
被美色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