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孤立

容與輕輕掂了掂懷中的人,輕笑道:“你可真輕, 我走起來都不費力。”

許霓笙抬眸隻能看到他五官的淺影,反駁道:“我難不成是空氣,你怎麽可能走起來不費力。”

“就是很輕。”容與傻笑道,將許霓笙抱進了校醫室。

“校醫你快幫她看看,她剛才跑步的時候摔倒受傷了。”容與把許霓笙放到病**,剛想幫許霓笙脫掉鞋子的時候被她伸手製止了。

“我自己來就行。”許霓笙麵色淡淡的看著他,三下兩下脫掉了鞋子。

校醫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看起來也沒有大容與她們幾歲。校醫拿著醫藥箱走到窗邊坐下,一邊幫許霓笙看傷口一邊問容與:“這麽緊張這個女生啊,你是她的男朋友?”

容與剛要開口,被許霓笙把話截下:“不是。”

“哦,這樣啊。”校醫若有所思的看了容與一眼, 隨後開始幫許霓笙處理傷口:“可能包紮的時候會有點疼,你可以跟這位男同學嘮幾句,分散一下注意力。”

許霓笙輕聲應了句,視線一轉,語氣有些擔心:“你不回去的話比賽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有替補人員。”

“我是問你有沒有問題。”

“我?”容與有點驚訝的看著許霓笙,不明所以著回:“我能有什麽問題。”

“你不是很想跟周櫟末一決高下嗎,還說要攬個大滿貫,真的可以放棄?”許霓笙麵無表情的看著容與,眼中的情緒開始慢慢緩和。

“這……”容與看著她莫名一頓,輕抓了下耳朵,困惑著問:“你怎麽知道我說過這些話,明明這些話我沒跟你說過。”

“蘇晏晏告訴我的,她這個人隻要是有關周櫟末的話題就不會放過。”

“她覺得我贏不了周櫟末?”容與抬了下眉骨,輕笑出聲時肩膀抖了下。

“對。”許霓笙視線落在窗邊,將滿窗落光盡數收進眼中。

“那你呢,覺得我會贏嗎?”容與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試探著問。

“有的時候主觀構想跟客觀事實會產生偏差,因為我也沒看過你跟他一對一比賽,所以我沒辦法做出事實判斷。不過……”許霓笙輕輕抬起頭,視線與容與的想觸碰在一起,一抹笑搖曳上嘴角,聲音溫和。

“我想你贏。”

晚上六點,第一天運動會已經結束,一切進入收尾階段。

燈管懸掛在天花板上熠熠發光,偌大的教室裏隻剩下許霓笙一個人,她雙手握著笤帚清掃著地麵上的垃圾,臉色淡然。

她因為受傷被老師準許留在教室裏,但她卻覺得自己應該幹些什麽。

最後決定打掃一下教室。

掃到自己桌前的時候,教室裏的燈突然一下子滅了,許霓笙輕輕蹙了下眉,感受著自己的世界陷入黑暗之中,沒有轉過頭去。

剛才她分明聽見了細微的“啪”的一聲。

燈是被人關上的。

天還沒有全黑,窗外的光微弱的透進窗裏,伴著細柔的輕風,裹食著許霓笙的每一根神經。

握著笤帚的手不自覺握緊,三三兩兩的腳步聲無規律的向她靠近,終於,在她的四周停了下來。

李楉笛歪著頭拿起了許霓笙桌上的一本書,隨手翻了一頁,手捋著頁邊,在黑夜裏沙沙作響。

李楉笛又翻了一頁書,視線落在書上一角,輕吹了一口氣,問:“你和容與,很熟嗎?”

“並沒有。”許霓笙握在手裏的笤帚不知道該是拿還是放,就在她垂眸間,她看見了兩旁的人。

她們是三個人。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相信你是不想再經曆一次被全班女生都孤立的事情了吧。”李楉笛“啪”的一聲將書扣在桌上,傾身靠近許霓笙。

“我也不為難你,容與找你我自然是沒有辦法,但是若是你主動去找容與的話……”

李楉笛輕笑一聲,向前一步將許霓笙按到椅子上,俯身冷聲道:“你的下場會是什麽樣子,你應該知道的吧。”

鐵質的笤帚杆猛的一下劃過許霓笙的手心,她微微鬆開了手,抬起那隻手冷漠的拽開了李楉笛的胳膊,站起身攏了一下桌麵的書,低著頭,邊整理邊雲淡風輕的說道:“我知道了。”

“你最好……”李楉笛的話還沒說完,教室的燈已經再一次被人打開,伴隨著門撞擊在牆麵上的悶響,許霓笙的眼前再次看見了光。

身邊的三個人齊刷刷的把目光看向後門處,唯有許霓笙低著頭,視線落在了書的封麵上。

她斂著眉,牙齒緊挨,僅僅就這麽站著,卻覺得背脊一涼。

許霓笙深吸一口氣,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道冷冽有力的聲音:“你知道什麽了。”

隻見容與從門口走了進來,戾氣十足的雙眼微眯,還未至李楉笛身側,他就已經抬起腿猛踹了下最後一排的桌子。

隨後,叮咚咣當的聲音占據耳廓。

最後一排的桌子應勢倒在地上,書桌裏的書也被倒了出來,桌子倒下的時候撞到了椅子,拉扯著椅子一同跌落。

同一時間,不僅是李楉笛等人,許霓笙也下意識的害怕著用雙手捂住雙耳,身體向後退了一步。

他是真的生氣了。

容與走近李楉笛,嚇得她旁邊的女生連連退到許霓笙身邊。

“你說你要孤立誰,嗯?”容與怒極反笑,語氣冰冷至極,眸色深的可怕。“信不信我能讓你立馬從這個學校消失?”

“容,容與……”李楉笛見容與俯下身來,麵容嚴肅,被嚇得頓時花容失色,說話吞吞吐吐起來。

“別用你那張嘴叫我得名字,煩。”容與一下子踹倒了身邊的椅子,側身沉聲道:“從我班級裏出去,我不打女的,但不代表會放縱你們對我班的同學為所欲為。”

“是,是。”李楉笛點頭如搗蒜,倉皇著就要跑,被容與一下握住了胳膊。

她驚嚇著抬起頭,沒敢再出一聲,方才的架勢瞬間**然無存。

容與不屑的看著李楉笛,厲聲道:“若是再讓我發現你欺負許霓笙,我立刻讓你在這個學校待不下去。”

“我……我知道了。”李楉笛被他嚇得聲音都軟了,待容與一鬆手,就立馬踉蹌著逃了出去。

許霓笙緩了緩情緒,低頭扶起容與踹倒的椅子。緊接著,她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走到最後一排去扶起桌子,翻開一本本書的扉頁,看清上麵的名字後按照座位放回到書桌裏。

容與疲乏的眨眨眼,終於找回神智,走回最後一排去彎身幫許霓笙撿書,抬眸關心道:“剛才嚇到你了?”

“嗯。”許霓笙回了個淺鼻音,悶頭撿書。

“你剛才跟李楉笛說知道了,如果剛才我沒出現,你就會跟她回複說決定遠離我?”

“對。”許霓笙視線微抬,誠懇的回道。

容與握書的手一頓,把書半放在桌麵上,語氣涼了一半:“實際上呢,你也打算履行,遠離我?”

“也許會。”許霓笙站直身體與他對視,明晃晃的燈光下,容與的臉幹淨清俊,鼻挺眉深,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讓人審別不出情緒。

“也許?”容與輕嗤一聲,鬆開握書的手,單手插兜往許霓笙的方向又近了一步,嘴角愈漸上揚,喉結輕輕一滾,笑出了聲:“許霓笙,你到底在害怕著什麽,害怕到可以不顧及我的感受。對你來說,我就這麽不重要?”

許霓笙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看見容與的眼睫毛一扇,輕聲道:“人都是自私的,抱歉,剛才那一刻,我隻想到了我自己。”

“為什麽隻對我這樣。”

“什麽?” 許霓笙麵色平淡,睫毛在下眼瞼落下一片淺淡的陰影。

“為什麽隻拒我於千裏之外,你對黎生、周櫟末哪怕陳向都可以自然的對待,為什麽卻要疏離我?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許霓笙被他的視線盯著心一抖,可還是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自若的樣子,就在此時,走廊裏傳來了陣陣聲音。

有同學回來了。

許霓笙趕忙低下頭去撿書,輕聲道:“有人回來了,這件事我們一會兒再說。”

“我讓你現在就回答我。”容與一把奪過許霓笙手中的書放回到書桌裏,上前一步扯起她的手腕質問道:“你為什麽隻對我這麽冷淡,我讓你感覺到厭煩了?”

許霓笙果決的把手從容與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她向後踉蹌一下,被腳邊的書絆倒跌坐在地上。

容與見狀立即伸出手去扶許霓笙,被許霓笙當下拍開了手。

許霓笙抬眸時用手扶額,疲憊著有氣無力道:“沒錯,你讓我很困擾。如果你覺得這種表現就是厭煩,那麽我不反駁。”

容與伸出去的手一僵,瞬間覺得呼吸一滯,他愣怔一瞬收回了手,神情落寞著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許霓笙,苦笑道:“許霓笙,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直到容與的背影完全消失,許霓笙才握著手邊的書站起身,一手抓著頭發,低斥一句“該死”。

年少時,有多少人說過那幾句言不由衷,又有多少人,因為搖擺不定的情緒和切身存在的猶豫,錯過了彼此。

因為錯過,所以才假設過無數次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錯過便成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