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齊清野
走廊上鋪著淺白色的大理石瓷磚，借助窗邊的絕佳位置，染盡了落日餘輝的顏色。這時差不多是六點三十五，天光變得黯淡陰冷，暮色降臨，一抹斜陽緩緩落下，萬物的光影也愈發柔和起來。
距離晚自習之前的課間十分鍾，許霓笙漫無目的的又在走廊裏，目光掠過每一個教室門口。
有人埋頭苦讀，有人嬉戲打鬧，有人臥桌而睡，有人竊竊私語。每個人都有事做，每個人都截然不同。
許霓笙的腳步停在一扇窗前，雙手抓住大理石的桌台，將頭探出窗外，感受一絲絲秋意綿綿的晚風。額角的碎發輕輕飄揚，發絲一來一往，險些紮進她的眼。她麵無表情，像在思索，又像在等待，身邊多了個人都恍然不知。
“很少有人會大晚上的站在這裏吹風。”容與雙臂環於胸前站在她的身邊，聲音沉穩又醇厚。
若是周櫟末的聲音是在春風中融化的雪水，那容與的聲音就像保鮮在瓶子裏的紅酒。
“那我就做少數人也沒什麽不可。其實在每個人做出抉擇的時刻，歸屬多數過少數都已無所謂了。”許霓笙抬頭望向天空，落日已幾乎消失，最上方的天空變得陰沉起來，一抹幽藍塗抹了整幅畫卷。
“記得今天語文老師留什麽作業了嗎。”
“不記得。”許霓笙不假思索的回道。
“她沒留作業。”
“……”許霓笙沒有說話，別過頭去看他，眼中帶著銳利的光。
最近她身邊的人怎麽一個個的都喜歡用話唬她，莫非是串通好的？
“怎麽這麽看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又不是第一次這樣跟你說話，還是說，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許霓笙將手從窗台上撤了下來，退後兩步麵無表情的盯著容與的臉看，“我隻是不想讓你跟邶淩恒有過多的牽扯。”
“你今天也看到了，是他找上門來的，既然他欠收拾，我便順手給他留點教訓。”
“雖然這麽說有點自作多情，但是如果你是因為我的關係才不得不接受他的挑釁，那麽你大可不必。”
“哈。”容與輕笑一聲，無奈的看著她說道“我隻是單純的看他不爽而已，一開始的確是因為你，但是現在不是。怎麽，你擔心我？”
“不是。”
“不是的話為什麽不希望我跟他有過多的關聯？說一句擔心我就這麽困難？”容與保持剛才姿勢彎了下身子，湊近許霓笙身前，不屑的挑眉問道“還是說，你還喜歡他？”
“不喜歡了。”
“那麽，你喜歡我嗎？”容與偏頭看她，笑得不明情緒。
許霓笙的大腦突然間一片空白，她的雙臂垂在身側，目光無意識的閃躲。“我現在誰都不喜歡。”
不僅許霓笙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就連她現在的表情也複雜叵測。容與看著許霓笙擰眉撇嘴的樣子，忽然間就笑出聲來。他臉上冷漠而平靜，低沉的聲線裏卻帶著殘忍又諷刺的笑意，輕聲道：“看來我得好好努力了。”
“努力什麽？”許霓笙抬眸看他，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當然是努力讓你喜歡我啊。”容與抬手輕輕拍了一下許霓笙的額頭，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你下一刻該不會問我為什麽我要努力讓你喜歡我吧，那樣可就真的傷人了。”
許霓笙被拍額頭時下意識驚嚇著眨了眨眼，隨後快速的撫平了情緒，板著臉動了動眼睫，深吸一口氣道：“容與，我沒有那麽遲鈍，不懂你話中的意思。隻是我，需要時間……”
校外的三環路上車來車往，浮塵一樣飄向四方。
寂靜一夜的城市逐漸蘇醒，霓虹燈褪去顏色，此時陽光正好，天氣晴朗，空氣中似乎也染著一味甜絲絲的味道。
許霓笙坐在田徑場裏的石階上，看著蘇晏晏在班長林廣思旁邊忙上忙下的。運動員們都已換上了輕快的運動裝，班上布置著班級場地，蘇晏晏幫著給他們別上號碼布。
“許霓笙怎麽自己一個人坐著？”容與走到蘇晏晏跟前，將手裏的號碼布塞到她手中補充道“她是不是也有項目。”
“嗯，聽說是沒有人報名了，體委問過她的意見就把許霓笙的名字填上去了。”
“哪一項。”
“好像是四乘一百米吧，對，沒錯。”蘇晏晏把別針紮進綢麵的運動衫，掐著嗓子低聲問道“咱們來交換一下情報，周櫟末都報了的項目，你知道嗎？”
“一百、二百和四乘一百。”
“那你報了什麽項目。”
“……”容與躊躇了一下，思忖著問：“你在問我。”
“這裏除了你還有別的人嗎。”蘇晏晏在人群裏搜索了一下周櫟末的身影反問道：“你不會是忘了自己報過啥了吧。”
“我跟周櫟末一樣。”
“哦，那我可能沒辦法給你加油了，可惜可惜。”蘇晏晏自言自語道，號碼布已經別好，但她仍抓著容與的衣服不放。
“沒關係，隻要許霓笙給我加油了就可以。還有，衣服別好了嗎？”
“……”蘇晏晏連忙鬆開了手，輕歎了一口氣回道：“好了好了。”
“許霓笙昨天回寢室，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事情？”容與轉過身，思考片刻問。
“說了不少呢，你指什麽事情？”
校園之內春光融融，綠草如茵，還可以看到零星的幾隻蝴蝶翩飛。鳥雀穿梭在樹林中，發出歡暢的清啼，早上八點半的陽光，帶著金芒撒了一地。
“沒，其實也沒什麽。”容與音調上揚，瞄了一眼許霓笙，貌似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下，問：“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現在還喜歡著邶淩恒嗎？”
陽光下，容與鼻梁高挺、臉型勻稱，此時顯得更好看了些。
“她說不喜歡了。”蘇晏晏篤定的說道。
“那就好。”容與低聲笑了笑，衝她歪了一下頭調侃著說道“作為回報，要不要我幫你打探一下，周櫟末有沒有喜歡的人。”
“不用。”蘇晏晏低聲應了句。
容與見狀也沒再說些什麽，雙手插兜走上石階，走到許霓笙身旁坐下。
蘇晏晏沒空理會容與沒由來的鬼話，她移開目光，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周櫟末。
周櫟末穿著白色的短款休閑運動服，目光肅然，在充足的陽光的下，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輪廓顯得更為耀眼。
蘇晏晏的目光帶著審視意味，從眉眼看到脖頸將周櫟末看了個遍。她眨了眨眼，卷翹的睫毛微顫了一下。
她屏息細聽，聽見人群裏有人呼喚周櫟末的名字。再一聽，有人喚她的名字。
是許霓笙。
蘇晏晏走過去，容與立馬讓開了位置。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不懷好意。”蘇晏晏不解的看他問道。
容與獨自站著，他聞言笑了一聲，轉過頭盯著她道：“你覺得我能幹什麽，自然是交流一下經驗，你要參加嗎。”
“別聽他胡說。”許霓笙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往旁邊移了一下，騰出了一個位置讓蘇晏晏坐下。
運動會的第一個項目就是高一高二高三這三個學年男生的友誼賽。
“看到那邊那個看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的男生了嗎。”許霓笙指了一下遠處的人問蘇晏晏。
“嗯。”蘇晏晏回。
“他就是高二學長齊清野。”
“你說啥？”蘇晏晏有點吃驚的看著許霓笙，不可置否的掃了一眼那個看起來目中無人的男生。
他就是高二出名的學霸齊清野，跟傳言的不太一樣啊。她剛才該不會是耳聾了吧。
“他就是齊清野，你曾經說過顏值不如周櫟末的人。但現在看來，他倆的容貌勢均力敵。”
“我撤了，給我加油吧。”容與瞥了一眼蘇晏晏，企圖緩解這略顯僵硬的氛圍，本來想說些什麽，但卻什麽都沒說。
無奈蘇晏晏正全神貫注的看著周櫟末，壓根沒聽見他說話。反倒是許霓笙，一手托腮，目視前方，淺淺說：“哦，加油。”
同樣沒看他。